贺越邱根本不看地上的碎瓷片,火急火燎地冲到甄甄面前,抓起他的手查看,又到处找他身上的伤口:“怎么突然这么生气?哪里伤到没有?”
甄甄慢慢抬起头,眼睛猩红带泪,被苍白的肤色一衬,更是显出几分惊心,贺越邱动作慢下来。
“你……”
他刚张口,突然一个耳光甩过来,“啪”地一声,室内安静许久。
贺越邱被打得偏过头,缓缓地,缓缓地回正,颤动的瞳孔中带着一丝不可置信,更多的是茫然:“……你打我?”
甄甄不知哪里爆发出的力气,一把推开他,尖声道:“你到底想干什么!你为什么就是不能放过我?为什么?!”
“你打我?!”
贺越邱往后倒,手撑在地上时,被碎瓷片插进去,血很快就流了一手,却感受不到半分疼痛,整个人都是麻木的,只有那半边脸上,还传来着火辣辣的痛觉。
贺越邱长到这么大,除了幼时把贺过岭烫伤那一次被贺父甩过一巴掌,还从来没有人动手打过他,更不要说打在脸上,几乎立刻就本能地生起怒火。
甄甄被鲜红的颜色刺激,瞳孔一缩,害怕地要逃走,但被贺越邱一把拽住,拦腰抱到卧室。
相似的画面令他彻底崩溃,拼命地挣扎,胡乱踢蹬着贺越邱,同时爆发出凄厉绝望的尖叫,喊醒了男人,把他放回床上后,就退出去半米。
垂在腿侧的手颤抖着,鲜血顺着指尖在地上滴出一小滩,贺越邱垂眸看着,心里痛得厉害,但比任何一刻都更清醒。
那一晚的噩梦,绝对不能再发生第二次。
他的心底,有这么一个声音,一直在嘶吼着提醒。
甄甄却不会因为他的后退而安心,仍旧剧烈地颤抖着,一被放下就受惊地往后躲,一直到后背抵上两面墙,退无可退后,又把自己抱成刺猬似的一团,失焦地盯着自己发抖的脚背,哭得泣不成声。
贺越邱看着这样的一幕,心脏就像被人狠狠攥在手里,拿生锈的刀一寸寸割下来,痛得根本没办法呼吸。
他想要劝甄甄冷静一些,可一开口,声音嘶哑得连他自己都不愿意听,而且因为心痛,断断续续的,只能一句一句往外硬挤。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
“甄甄……甄甄……”
“为什么……你打我?”
能够回应贺越邱的只有甄甄失控的哭声,他显然因为他的接触又陷入应激状态,害怕他再一次不管不顾的暴力侵犯。
贺越邱多想告诉甄甄那样的事不会再发生,他只想好好地疼爱他呵护他,可那双泪水不断的眼睛里只有恐惧、害怕、惊慌,再也没有了看向他时全然的依赖与爱意。
拥有时贺越邱无知无觉,他总被这样的眼神看着,也理所当然地以为永远都会被这样看着,就像人需要喝水,需要空气。但真的失去后,他才开始惶恐,他心底一块很重要的地方被谁硬生生剜去了。
他好像直到此刻才察觉到,他失去了很珍贵的东西。
贺越邱握紧拳头,他不想离开,可只要他还在这里,甄甄就会失控,他一看到他那么惊慌失措到处躲藏的样子,胸口就又痛又闷,憋得他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他也不懂,他已经很克制,很压抑自己的情感了,一连快两个月,不是到实在憋不下去的时候,他都不敢来见甄甄,只能退而求其次,在监控画面里贪婪地见他一面,难道他还不够远离还不够放手吗?
贺越邱冲掉手心的血,忍着疼痛,把客厅里收拾干净,连花瓶碎片都用透明胶带缠了,就怕还剩了一块两块藏在哪里,被甄甄不小心踩到把他的脚割伤。
还好他租了这附近的房子,还好当时他正在居家办公,还好他抽空看了一眼监控画面,及时发现了甄甄情绪失控,赶来处理,否则他不敢想那一地的碎片,要是甄甄恍惚间没站稳,那该……
贺越邱闭了闭眼,不再去想。
他走进卧室,甄甄还蜷缩在墙角,脸颊上挂着没干的泪痕。一看到他来,红肿的眼睛里便爆发出一股浓烈的恨意,恶声道:“你还不滚!我说了不想看见你!”
贺越邱强忍心痛,说:“我马上就会走。我再看一眼你,我……好想你。”
他说着,还是没有忍住,声音有些哽咽:“我真的很想你,你要怎么才能原谅我,我觉得我真的快要忍不下去了。”
甄甄却像是听见什么可怕的话一样,眼睛不自觉地睁大,摇着头喃喃道:“不……我不会原谅你……永远也不会。”
他顿了顿,又似乎恢复了清明,满眼泪水地看向贺越邱,带着几分走投无路的恳求:“我也问你,贺越邱,你到底要怎么才肯放过我?你把我推给方寸行的时候不是那么大方吗?现在怎么就不肯放我自由?你步步紧逼,我就要狼狈地到处搬家,你把我逼得难道还不够吗?为什么还要一直纠缠,你放过我行不行?”
如今即便旧事重提,贺越邱也能够保持冷静,平静而决绝地说:“我什么都可以答应你,唯独这个,绝不可能。甄甄,我说过的,无论你跑到哪里,我都会追着你。”
他就只差说,无论生死,做人做鬼,生生世世,他都要缠着他,永远别想要摆脱他。
“我们分手了!!你听不懂吗?!别再缠着我!!”
“我没有同意过。”
甄甄绝望地嚎啕大哭,口不择言地乱骂着贺越邱,说得最多的一个字就是让他滚。
贺越邱恋恋不舍地带着垃圾离开了,他不想走,可再不走,甄甄的情绪又会失控,他不想把他逼得太紧。
但让他放手,他死也做不到。
贺越邱一走,甄甄就发疯般把出租屋砸得稀巴烂,他找不到监控,又一股气发不出来,再找不到出口宣泄,他怕他真的会被贺越邱的控制欲逼得发疯。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他?他究竟做错了什么,招惹来这么一个疯子!
疯子疯子疯子,贺越邱就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甄甄现在才发现他从来就没有了解过贺越邱,这个曾经他最爱的最亲密的枕边人,在撕下那层伪装后,他才发现,他陌生得让人害怕,让人只想远远地逃离。
甄甄擦干眼泪,连戴维都来不及通知,当面去找了房东,把自己造成的损失全部折算成现金,只带了几件衣服,连夜住进酒店里。
他暂时不搬家了,酒店方便随时更换,如果贺越邱又找到他,那他就马上走。
至于那些绝育的流浪猫狗,甄甄联系了一家救助站,在赞助了一批猫粮后,把它们都安顿妥当了。
他忙完回酒店,刷房卡时,看到隔壁房间门开着,里面是保洁阿姨。
她正好拎着桶和拖把出来,看见甄甄,热情地打了声招呼。
甄甄就也顺口提了一句,“有人退房吗?”
保洁阿姨笑道:“对啊,下午有个姓贺的先生定了这间房,我要把房间打扫出来。”
听到那个“贺”字,甄甄的脑袋嗡一声,猛地抓紧了门把手,差点就摔下去。
他眼前一阵阵发黑,不知道要怎么做,才能甩掉贺越邱这道纠缠不清的黑影。
第50章
保洁阿姨拎着拖把和桶前脚刚走, 甄甄后脚就办理了退房手续。
他拖着行李箱走在北京的仲夏夜里,街道两边的熙熙攘攘和人声鼎沸都与他没关系,但躲在茫茫人海里的感觉却让他比待在清净的地方更加安心。
他不相信在几千几万人的背影里, 贺越邱还能一眼就找到他。
有时候走到一半, 甄甄会突然停下来, 然后抬起头, 茫然地看着周围极速变化的风景, 想自己到底要去哪儿,想这个世界上有这么多人,为什么贺越邱偏偏就是不放过他,偏偏就是要只祸害他一个人。
甄甄走累了, 就在广场的石墩子上坐下, 马路边的热浪滚滚而来, 犹如贺越邱恐怖的掌控欲, 令他无处可逃。
直到后半夜,人流量骤减,凉意也开始上来, 甄甄才起身。他本来想去戴维那里,可转念一想, 又拦下出租车,报了方寸行小区的名字。
戴维是无辜的,要找事, 得冲着不无辜的人去。
凌晨两点, 方寸行刚忙完到家,洗漱完正准备睡下,贺越邱给他打来电话,他看都没看, 直接挂断了。
刚睡着,又被电话声吵醒,接起来正想阴阳怪气几句,听到那头熟悉而又意外的声音后,整个人都怔住了,反应过来后,立刻起床换好衣服,匆匆赶到楼下接人。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一周多没见,甄甄又消瘦了些,夜风吹过,藏在白衬衫里的腰身细得不足一握,只有那双浅色的眼睛,在藏蓝的夜幕下仍旧亮得惊人。
方寸行看到他第一眼就入了神。
甄甄攥紧了行李箱拉杆,呛回去:“你的好兄弟死缠烂打,害得我没地方可去。我跟他分手和你也脱不了干系,难道你不应该负责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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