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凤轩只是轻哼了一声,像是没有把罗天逸的话放在心上。
罗天逸特别想骂人。
他跟着白凤轩有几年了,知道这位要疯起来,十头牛都拉不住,但为了个男人,他想不通。
“怎么安置他?”罗天逸想不管了,但站起身来之后,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
不待白凤轩回答,他又说,“你插手沈家的事,瞒不住。差不多行了,让人安葬了他姐姐,把人打发走。送去省城也好,别的地方也行,他不是结婚了嘛,干脆让他回法兰西算了。”
听到‘结婚’和‘回法兰西’,白凤轩可就没那么淡定了。
“他是我的人,就得在我身边。结婚?”白凤轩轻哼了一声,“他媳妇敢找回来,拿点钱打发了就是。要是不知趣,赏他媳妇一颗枪子也不是不可以。”
罗天逸觉得没法跟白凤轩谈这件事。
沾上了沈怀景,白凤轩就跟个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你他娘的......”罗天逸有一堆的脏话在肚子里,但对上白凤轩的眼神,最终也没有出口。
别人不知道,但他罗天逸能不知道吗, 白凤轩这么多年,从来就没有忘记过沈怀景。
十几岁的一场相遇,相处的时间也不算太长,但沈怀景这个人就像钉子一样,钉在白凤轩的骨头上,拔不出来。
如今,生着锈,沾着血,连着骨肉,更是不可能拔出来。
更何况,都被他吃进肚子里了,他哪是会放手的人。
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立马就要干架,而这时候,有士兵进来,“团长,沈少爷发烧了。”
白凤轩一听这话,立马扔了烟头匆匆离去。
罗天逸骂了一句‘祸水’,也跟着出了门。
沈怀景发烧了,脸是红的,烫的,身子也热得厉害。军医官来看了,还给打了针,说是先把烧给退下去。
待军医官走后,白凤轩又检查了沈怀景的屁股,怕是又发炎了。但那个地方已经恢复如初,而沈怀景身上又没什么伤,就连之前划破的掌心和被子弹擦伤的耳朵,都已经愈合。
他静静看着沈怀景的脸,想着可能是今天被吓着了,心里到底是承受不住,这才生了病,发了烧。
“你就这么点胆量,当初怎么敢把老子像死狗一样给甩了。”
他的话,沈怀景自然是听不到的。
沈怀景的双唇绯红,看着格外诱人。
虽然这时候趁人之危,不地道,但他白凤轩从来就不是什么正人君子。
低头亲了一口。
本想只亲一口,但亲上了,就舍不得放开。
更何况,这时候沈怀景的身体热得很,唇瓣也滚烫,像是在烫着他的心一样。
这个吻,在几分钟之后,白凤轩才强忍着不舍结束。
他的指腹轻轻地摩擦着对方的唇瓣,哪怕知道对方此刻什么都听不到,他还是宣誓主权一般地说道:“你是我的,你给我记住了!”
沈怀景睡了大半天,直到夜里才退了烧。
睁开眼时,只觉得身子虚脱得很,像是被谁追着逃命一般,又累又饿,惊魂未定,哪里都不舒服。
记忆回转的时候,他猛然记起刘治这个人,也就想起了自己杀人这件事。
伸出手来,手上的血早就被洗净了,又下意识地摸了摸脸,他记得脸上有被溅到血渍的,但摸了半天,也没有半点血渍在脸上,就连身上的衣服都被人换成了睡衣。
他又躺在了这张床上。
紧张、慌乱的情绪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平抚下来,他也接受了自己杀人的事实。
虽然第一次杀人,但他不悔。
那个人就该死,他为姐姐报仇了。
可是,拿过匕首的手,还是忍不住颤抖。
“懦夫!”
他拍了一下自己颤抖的右手,又骂了自己一句。外面的人大概听到了动静,便推门进来。
不多会儿,白凤轩就带着饭菜进来了。
此时的白凤轩,脸上带着几许柔情,喂他吃饭的样子也格外温柔,像极了八年前他们还在省城读书,他生病了,白凤轩照顾他的样子。
但是,他也想起了这个男人让他杀人时的冰冷。
他一直看着白凤轩,牙齿下意识地咬住了勺子,白凤轩顿住手,“我让人看了期,三天之后益安葬。”
“我想让姐夫看姐姐最后一眼。”
沈怀景的声音很平淡,不是求人的口气,只是单纯地陈述这个要求。
“不要得寸进尺!”
白凤轩的表情冷淡了些,刚刚的温和也好,柔情也罢,就像是从来没有过一般。
“姐姐走了,姐夫连最后一眼都没看到,他这辈子都不会安心的。”
像是劝说,又像只是简单表达,但沈怀景的语气还是比较软。
他了解的白凤轩,吃软不吃硬。
但这一回,他失策了。
“那是他的事。”
白凤轩答得冷冷的,勺子里的饭菜递到沈怀景嘴边,沈怀景不张嘴,别过头去,他也不坚持,把那勺子放回碗里,“自己不争气,还连累自己的女人,他都没资格活着。”
这话挺扎沈怀景的心,父亲跟姐夫的事,到底是真是假,他不知道。发小周楚洋也说过让他走,带着小元离开,走得远远的,别再回来。
姐夫也让他走。
应该是了不得的事。
“沈怀景,有一点你记住了,今天的事,不是为了你。你在我这里,还没有这么大的分量,能让我放着整个刘家不要......”
第11章 意外之客
沈家的葬礼到底还是惊动了江城不少人。
三个月前,沈家什么状况,江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从前跟沈家关系不错的人家,都不敢与沈家走动,就怕自己也背上与土匪勾结的罪名。
沈家两个男人双双下狱,一死一押,沈家就此完蛋了。
如今,沈家居然大张旗鼓地开始操办葬礼,听起来都让人觉得新鲜。
不过,很快就有消息传出来,说是头一天处决的犯人里没有陆昭文。
聪明的人,立马意识到沈家的事可能要翻盘。而沈怀景从法兰西回到江城的消息,也早就传开了。
有人觉得是沈怀景在国外挣了大钱,没准还跟什么大官结交上了,所以回到江城不过几天,既保住了陆昭文的命,还开始大操大办其姐的葬礼,像是要故意给谁看一样。
从前与沈家关系好,但又在前几天拒绝见沈怀景的人家,心里不免有点发毛。
要是沈家的事翻盘了,沈家又要起来,如今这个葬礼倒是一个修复关系的好契机。
但是,他们到底没有弄清楚,沈怀景走了谁的门路,敢在江城这么张扬。所以,也不敢贸然来吊唁,都在观望之中。
沈怀景也没有想到,白凤轩安排的人居然把葬礼弄得那么热闹。敲锣的,打鼓的,还请来了寺里的大和尚念经,搞得大半个江城都在议论沈家的事。
得知有人前来吊唁,沈怀景还以为是周楚洋,毕竟回了江城之后,只有发小周楚洋对他施以援手,但看到门口这位素衣长袍,一脸俊秀的男子,他微微有点失神。
倒是旁边的老管家提醒了一句,他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江城名角谢小楼。
他与谢小楼是初次见面,自然从无交情。
八年前,他离开江城的时候,江城还没有一个叫谢小楼的戏子。
“谢老板,有心了!”
沈怀景一身孝衣,朝着谢小楼一拱手,脸上带着几许悲伤,谢小楼便还了一礼,“沈少爷节哀!”
整个江城,沈家那么多故旧朋友,皆无一人前来。人情冷暖,他在回到江城的那三天里已经体验过了,也没有想到姐姐的葬礼还会有谁来吊唁。
谢小楼的出现,着实让他意外。
他请了谢小楼进去,才想起谢小楼与白凤轩相好,一下子也就明白了,怕是白凤轩觉得沈家的葬礼连个吊唁的人都没有,太过寒碜,让这谢小楼来,好歹充个数。
这样一想,他心下又生了几分悲凉。
姐姐是个极好的人,死得那么不堪,又走得这么......
鼻子里的酸楚,在这一刻化为了眼泪,一下子滑出来,砸落在地。
谢小楼长得极是俊秀,皮肤白皙,身段极好,说话的声音也是软软的,听起来特别让人舒服。
上完香之后,沈怀景请了谢小楼到旁边吃茶,因为没有什么吊唁的客人,沈怀景便陪着坐下。
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倒也不算尴尬,只不过确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话。
而谢小楼去沈家吊唁这事,也很快传开了。
谢小楼是什么人,他居然去沈家吊唁,这事就很玄妙了。
于是,没有半个时辰,便陆续有人前来吊唁。
周楚洋是傍晚的时候来的,看到院子里那么多张熟脸他倒是不意外。
跟沈怀景打了招呼,又去上了香,两个人才走到一边安静点的地方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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