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那时交了一个女朋友,内地人,长得很丑,但是他对她很好。”刺青师有些嫉妒地说:“他知道我是刺青师,就来找我洗掉脖子上的刺青,他说要和她组成家庭,这个刺青就不需要了。”
洪敬尧低声说:“可能只是为了逃避抓捕。”
这句轻声也跟着一起被二十一世纪新科技——智能手机抓到,塞进了录音里。
刺青师没听到他说什么,继续说:“我喜欢他,因为他很有魅力,懂得多,性格好。他的刺青有些麻烦,我那时是学徒,技艺不熟练,他只能一次一次来,我把他的脖子上弄出褪不掉的疤痕他也不在意。”
叶满没打断他,想让他自己回忆出更多细节。
“他的刺青洗了十几次,我们相处了半年左右,他很纵容我,我碰他的时候他一点也不反抗,只是很温柔地笑着看我。”他好像回到了二十岁,遇见了那个大他好多的叔叔,父母早就离异的他对那个年长者难免产生特殊好感,那个“碰”字流连在唇齿间,有种难以言喻的暧昧和怀念,显然不是简单触碰。
叶满皱着眉,难道那个人也是同性恋吗?
“他的女朋友很傻,有几次我故意在她面前亲他,她完全不懂这是什么意思,还笑着送给我她做的食物。”
叶满莫名觉得诡异,他那过分敏感的神经总是觉得哪里不对劲。
“那他是什么反应?”叶满声音干涩。
“他当然是偏心我,在他女朋友在的时候他什么也不会做,但我们单独在一起时他会轻轻掐我。”
“掐你哪里?”叶满声音都有些抖了。
然后他听到那个刺青师说:“脖子。”
叶满毛骨悚然,仓惶的眼睛对上了洪敬尧的,对方眉心微皱着,显然也察觉不对。
叶满:“你没觉得他想要对你动手?”
“不会,”刺青师昂起圆滚滚的短脖子,说:“他是笑着的,只是轻轻捏一下,和我开玩笑。”
晚上九点钟,雨下个不停。
叶满忽然一阵一阵发冷,手都开始发抖,洪敬尧脱掉外套,披在他的肩上。
“别怕。”
他低声安抚。
叶满抬起眸子,望向那个已经三十多岁的刺青师,说:“你碰他的时候他也会这样掐你吗?”
刺青师:“你怎么知道?”
叶满:“是不是洗最后一次刺青结束没多久他就被捕了?”
刺青师眼神奇异地看他,答案很明显了。
“最后一次结束,他告诉我说要来陪我。”刺青师说:“我一直等他,那天晚上我的门铃响了,我从猫眼看到他站在门口,正要开门时警察冲上来把他按住了。因为怕惹上麻烦,我就没开门。第二天听说那些非法劳工都被抓走了。”
叶满声音紧绷,喃喃说:“他想对他动手。”
洪敬尧:“我也这样认为,他运气太好,只差一点。”
“喂喂,”刺青师不满道:“你们在说什么?”
洪敬尧耸耸肩,随意地说:“说你差点被杀掉。”
刺青师炸毛:“你在胡说什么?!”
“老板。”门口传来一道低沉的声音,说:“回来了。”
叶满立刻站起来。
几个人一起往楼上走,刺青师也跟上。
他忽然就不说话了,眉头紧皱,抬手摸着自己的脖子。
叶满敲响门,是一个五十几岁的女人开的门,警惕地看着门口这一群人。
叶满心脏狂跳,以至于有些口吃:“您、您好。”
女人便把视线落在他的身上。
叶满紧张地对她笑笑:“我想向您打听一个人。”
叶满这个人,是老实到属于走路上都容易被江湖骗子叫住说他命中有灾的。
他太容易让人放下警惕。
“我记得他,”女人给叶满几人倒了水,说:“他那时在这里住,还有一个女朋友,比他小十岁。”
叶满:“你这里有他的照片吗?还记得他叫什么名字吗?”
女人摇摇头,说:“他很奇怪,总是很谨慎,没有留任何照片,我觉得他的名字也是假的。”
叶满有些混乱焦虑,线索似乎断了。
他当年被遣返回了内地,既然韩竞没有得到他的消息,说明当时香港警方和大陆警方接手非法移民时都没认出他来。
“不过,我这里应该还留有他女朋友的信息。”女人说:“我原本跟她关系很要好,有些东西还没有丟掉。”
叶满心脏高高悬起,目光紧跟着她,看她抱着一个纸箱从杂物间走出来。
“我去年还见过她,她来找过我。”她说。
叶满一愣。
“来找我帮她找工作,我怎么可能帮她?我不想再进监狱了。”女人语气有些厌烦,划开纸箱封口,扬起一阵灰尘。
她在里面翻找着,叶满蹲下来帮忙,见里面都是些水电单、泛黄的合同表格之类的文件。
女人一边翻一边说:“她说那个男人对她很坏,她是逃到香港的,如果被他抓到她会死掉。”
叶满心脏砰砰地跳:“他们直到去年还在一起?”
“应该是这样。”女人从箱子里面拿出一个卡片,递给叶满,说:“这是那时她的□□,我还没丢掉。”
上面有照片,是一个干瘦的女人,清秀,绝对达不到刺青师说的“丑”。
身后的刺青师也说:“是他的女朋友。”
叶满垂眸仔细看,缓缓捏紧。
女人说:“只有这个,其他我就不清楚了,去年她带着三个小孩来找我,从我这里离开后我就不知道她的消息了。”
三个……三个小孩?
叶满心脏猛地一颤,盯住她,问:“三个什么样的孩子?”
女人觉得他的问题很古怪,可还是回答了:“可能是三胞胎,男孩,长得一模一样。”
叶满几乎要哭出来,磕磕绊绊站起来,洪敬尧扶住他的手臂。
“我要回那里去。”叶满说。
那些商家老板七嘴八舌地说:“从去年那个鬼魂就留在这里。”
那个老人说:“只是被遗弃的孩子而已。”
昨天的大楼里,一个接一个的小鬼,他们长着一模一样的脸。
叶满勉强稳定住心神,对女人道谢。
离开那里后,他匆匆往楼下跑,从刚刚一直没怎么说话的刺青师忽然叫住他们:“等一下!”
叶满心里迫切,不太想理他。
却见那个刺青师站在台阶上盯着他,圆圆的脑袋上那张脸惨白惨白。
“那天他是来杀我的,对吗?”他问。
叶满:“我、我不确定。”
刺青师忽然异常冷静,像是反应过来了,他说:“我那天隔着猫眼看到他了,他临走之前一直盯着我的门,我以为他在不舍得我,但是现在想起来,他的脸色很阴沉,他没在笑了。”
叶满:“……”
叶满不知道该说什么。
他试探着往下又走了两个台阶,希望他能理解自己要走了,现在不太想和他说话。
但是刺青师没有眼色,他说:“我有东西给你。”
叶满在他的门口等得很焦躁,频繁踱步,刺青师在家里翻箱倒柜。
“好了,好了。”洪敬尧按住他的双肩,让他在自己面前站好,好听的港普带着温柔纵容的味道:“我们不用急这一点时间,对吗?”
叶满抬头看他,眼睛熬得红彤彤的,像兔子眼睛那样红:“……对。”
那双眼睛里面倒映自己的影子,很狼狈。
“对,”他,把脸埋进掌心,闷闷说:“谢谢你。”
房间里传来一阵重响,叶满看过去,刺青师挪开砸在脚面的抽屉,手上握着一张纸。
他疼得龇牙咧嘴,递向叶满,哼道:“给你。”
叶满根本不知道他要给自己什么,只是出于他告诉自己的回报才礼貌等待。
他抬步走过去,接过他手上的东西,紧接着,他僵住了。
那是一张照片。
照片里,一个四十几岁的男人,正睡着,微微仰着脖子,下面脖子上是一条双头蛇纹身。
照片着重拍纹身,但脸也很清晰。
“原本上午要给你的,但你问消息不懂给钱,还打我。”刺青师哼道:“我现在不同你计较了。照片是前几次洗刺青时拍的,因为我技艺不好,所以洗了几次也几乎没什么变化。那次他喝醉酒,我偷偷拍下来一张,因为我很喜欢这个设计。”
所以,张瀚扬的那个肯定是根据这个来的。
叶满拿到了韩竞都没有的照片,这么多年,韩竞只有公安出的画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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