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后来沈世染麻木了,懒得再跟他多一个字儿的废话。
夏果把沈世染的沉默领会成沈世染接收到了他的报备的意思,点头说句“那我走了”作为结束,日子过得也算相敬如冰。
夏果听到背后传来一声气笑。
沈世染放下了餐叉,落在质感很好的骨碟上,很轻灵地“叮”了一声。
“你是在躲我么?”他很不尊重成年人看破不说破的社交礼仪,直白地挑破,“好明显。”
“人为什么要躲自己喜欢的人?”沈世染看过来,手肘撑在桌面上,双手合拳抵着下巴像个听考生答辩的导师一样认真提问,“还是说那个人所谓的喜欢,只是在以一种特别的方式恶心对方而已?”
“怕不是发烧烧坏了脑子……”夏果咬牙嘀咕了半句,转过脸笑颜如花,“你怎么这么没有安全感啊沈世染,整天都在琢磨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他拐回去,一把捧住沈世染的脸,带着私愤胆大包天地揉了两下,凑近作势要亲他,“这么舍不得我,给个离别吻不过分吧。”
沈世染掸开,说“很过分”,回了自己房间。
出差耽误了本地的行程,沈世染吃完早餐加班加点处理业务,期间又挂断了叶灿两次来电。
叶灿犟劲儿上来了,开始持续来电轰炸,沈世染关了机,让Eric送了餐过来,吃完继续处理公务。
他自己牵头运转了几个项目,独立于沈家的业务之外,沈富言不认为他能翻出什么浪去,没有帮他也没有限制他,随他去折腾。
事情做的不算顺畅,但经过多日周转运作,也算步入了正轨,取得了些盈利。
从元旦到年关都是大日子,要协调的事情多,沈世染沉进去忘了时间,等到醒神已经入夜。
他想过夏果住进来少不了会对他贴身烦扰。
如此清净,倒出乎沈世染的意料。
沈世染把思绪从没必要的人身上收回来。
叶灿在他关机后发来一张照片,之后就没再继续拨号。
沈世染不点开也能看出他是堵在自己的公馆外,吹着冷风挨着冻,比着究竟是沈世染的心硬还是他的骨头硬。
沈世染把手机丢开,感到透顶的无聊。
酒喝过了,火也泄了。再次对上叶灿的脸,沈世染发现连同曾经的少年心气也被后来荒芜的岁月磨平了。
这发现令他感到悲伤,悲伤到失去抗争和活命的意义的地步。
时钟显示已经过了十一点,夏果还没有回来,如他所说,今夜他似乎要应酬到很晚。
沈世染仰头凝望着装饰着角花的天顶和鹿角形状的吊灯,心间生出几分恍惚。
两年时间竟可以模糊掉这么多东西。
跟一个陌生男人共处一室已经生不出多少气恼,甚至发现对方不在的时候还会分出一点心思想想他在做什么。
以为听到叶灿回来的消息会情绪大动,醉死方休。
却在几杯酒之后就开始感到无趣,无趣到像是一场沉浸在过去不肯醒来的刻意表演,醉酒后思维反倒清晰,对自己佯装深情的做作样子感到反胃。
如果对叶灿的感情已经消耗殆尽,那他对于这场婚姻的抗争还有没有立锥之地?
沈世染承认自己浅薄,很多时候,他冷眼旁观别人的生活,不能理解支撑那些人这样乌糟糟地活着,却还乐此不疲地日复一日疲于奔命的理由是什么。
他想离婚,没有什么深层的理由。
只因为这是他脑子里产生的唯一明确的念头,他抓住了,立作自己做事的目标,用来给没有意义的人生赋上一些虚妄的意义,支撑自己人模狗样地顶着一副人皮活下去。
两年里他几乎没有想过自己想要结束这段婚姻的深层缘由是什么,潜意识理所当然地把它判定为对叶灿余情未了的佐证。
直到叶灿再次出现。
他才不得不正视自己。
并不是因为叶灿。
骨子里,他是个自私到极致的混蛋。这份自私的起始点,可以一直划归到从他尚未具备人形的胚胎时期。
那个邪恶的生灵不顾母亲的意愿和身体条件强行吸附在母亲体内,贪婪地吸食干净母体的每一丝营养,像癌细胞一样飞速生长扩散。
直到完全绞杀掉母亲,蚕食干净她的最后一丝活气。
他生来就是这样自私自利的混蛋,入骨噬髓,永远也不会被谁感化,因谁泯灭。
他想离婚,从来都与叶灿无关。
只是因为他自己厌恶被人掌盘的命运,尤其不能接受这个饲养他的农场主是令他深恶痛绝的沈富岩。
想清楚了这一点,沈世染竟感到几分无端的轻松。
有时候认定自己烂到骨髓里去,不再对自己抱有任何期待,并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这样就可以无视一切道德和规则,不择手段地做自己。
现实一点一点流进视线,沈世染的思绪回归到这幢房子里。
他浅浅看了一眼时钟,已经过了午夜的时间。
室内依然空旷。
想到夏果清晨出门时殷勤交代的嘴脸,沈世染忽然感到很违和。
空荡荡的屋子里冰凉的空气像是在跟沈世染点明一项事实——在他背过身去看不到夏果的时候,夏果好像也会对他降下唇角,散发出浓浓的寒气。
有那么万分之一秒,沈世染竟然生出了一个非常诡异的念头,想要打给Eric调一调夏氏今天的日程,确定一下夏果所说的那场年会究竟存不存在。
他当然没有真的去做这样无聊的事情,只是愈发感觉到有意思。
忽然间很想扯下夏果浮夸讨好的面皮,看看他心底究竟藏着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出于好奇,沈世染没有回自己房间,洗漱完毕拿了张平板躺在沙发上,熄了室内的灯,摸黑看起了最近套到的集团报表。
沈富言给夏果拉了一笔不小的项目,同时入股了夏果手上正在投建的产业园区,不算后期的厂区建设,单前端接待展厅的投建,沈富言这边就支持了三个多亿。
除此之外,沈富言还订购了夏氏集团子公司,也就是如今夏果手上的业务主体未来五年40%的出货订单来给夏果兜底,确保夏果短时间内无论市场涨跌都可以高枕无忧。
沈富言不是慈善家,沈世染搞不清楚这其中的玄机,隐约觉得不是好事。
他挑了几份不会暴露商密的业务,输入密钥登进一家隐秘网站,给此前有过联络的私探发了份资料,“查这几个盘的股权变更记录,交接和结算方式照旧。”
安排完私人调查,沈世染继续回到报表上,看得投入,时间不知不觉流逝过去……
室外轻微传来几声响动,夏果终于回来了。
沈世染抬头,颈椎酸痛得眼前骤然一黑,才发觉晨光已经亮起。
某“深情”已婚男——
这是找好由头在外面浪了个通宵啊……
夏果的表面功夫很能搪塞人,沈世染不信他婚后陡然生出的爱慕,却也不觉被这份面子工程蒙蔽了心智。
潜意识里以为夏果是个独守空房的势弱者,见不到的日子里虽不至于抹泪自怜,至少也该心怀戚戚地守着这份能给他带去平步青云机会的婚姻才对。
现在看来似乎不然,夏果过得比他预想中要潇洒不少。
沈世染切走正在看的界面,打开游戏把板随手丢在沙发上,仰头闭眼,假寐。
需要回来取一些资料,怕吵醒沈世染,夏果轻手轻脚地输了密码进门。
室内安静,看来终于避开了沈世染的生物钟。
悬着的心落下,他换好鞋子接了杯水喝下。
路过客厅的时候,沙发背后忽然传出动静。
夏果回头,不经意间与沈世染四目相对。
夏果眼里闪露出一瞬间的诧异,看了眼沙发旁边滚落的平板,揣测沈世染可能是在客厅处理工作太累不小心睡过去了。
睡相很好,没有揉得满头鸡毛飞翘,乍然醒来也没有睡眼惺忪的样子,眸光清亮,扭回头意味不明地看着夏果,没有开口。
夏果尴尬地说了声“早”,打算回房。
沈世染轻咳,问夏果,“几点了?”
“差两分五点。”夏果看了眼表,回答的同时,感觉到一丝怪异。
沈世染可能是睡懵了,不知道时间随口一问。
只不过此时此刻,一个端坐着,一个带着室外的寒气僵站着,氛围本来就有些难以言喻。
沈世染那句问话落在这样的气氛中,总感觉像是带点幽怨的意思。
从前来说,沈世染会在目光不小心触碰到夏果时转走视线,触到霉头一样嫌恶。
然后夏果便在他目光错开的时候装装可怜再识趣地离开,保持井水不犯河水的距离。
可如今沈世染盯着夏果,没有开口的意思,也不把目光撤走,就那么盯着。
室内维持了一段时间的安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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