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是把钥匙给你了,为什么不取下来。”
明明带着这么不好受,为什么不取下来。
夏果摇头,躲开沈世染的手不让他碰触那只手环。
沈世染恍然记起,哪怕是在意乱情迷的时刻,他也习惯性地回避自己碰触他左手手腕。
“这东西……”沈世染蹙眉,“不止是内置了定位软件这么简单吧?”
夏果神情变了变。
制止沈世染对他的探究,拉开距离转身,凝着沈世染的眼睛,像长辈望着他想要保护的不懂事的孩子。
“别跟人说你把钥匙给了我,不管是你父亲还是我叔叔,都不要说。”夏果严肃地交代沈世染。
沈世染摊开手掌,同他一样强势地命令,“把钥匙还给我。”
夏果意识到自己刚刚可能有些凶,惹了沈世染不爽,放缓了点语气,“你现在要它来做什么?”
知道了用途,那把钥匙对他而言就跟垃圾没两样了,何苦要回去。
“我的东西,还给我。”沈世染说,“那两只老狐狸把钥匙交到我手上,是要我来决定要不要拆掉这个锁,不是你。”
夏果无措地看了沈世染一眼。
这不是可以溺爱的事情,他没办法放任沈世染胡闹。
“我不会给你的。”夏果第一次这样毫无迂回地拒绝沈世染,转为比刚刚更加不容商量的口吻,“它现在在我手上,要不要拆,什么时候拆,只能由我来做主。”
夏果以为沈世染会像从前一样发火。
可沈世染却只是凝望着他,确认似的总结:
“所以不是不能拆掉手环,而是不能让人察觉到我对你的好,不能让人察觉到我在意你的疼。”
他太聪明了,夏果不知道该怎么应对他。
难受地梗了梗嗓,强迫自己维持冰冷地语调逃避说,“跟你没关系,别想太多。”
夏果呼吸哽塞的刹那,沈世染心一下子变软。
他难受地沉了口气,哪怕深知已经到了临门一脚的时候,再狠心逼问两句就能挑破夏果的伪装。
却还是放弃了探寻,认输般地把夏果重新拉回到怀里。
“好了。”他拢夏果的头,安抚他有些过激的情绪,“好了夏果,不说这些了。你缓口气,别这么紧张。”
“没有紧张。”夏果咬牙死撑着说。
沈世染闭眼,不再计较他嘴里的虚实,叹息着喃喃自问,“你是经历过什么刀山火海的淬炼么?怎么会感觉不到疼呢……”
夏果无力抵抗,避重就轻地承认很疼,把话题往偏处带,如实告诉沈世染:“我喜欢。”
“很疼很疯的那种方式,不留余地不怜惜地把所有负面情绪全都发泄在那种事情上,”夏果虚脱般地靠进沈世染怀里,“我喜欢。”
疼能让他感觉到自己在活着,在被狠狠需要着占有着。
夏果不清楚沈世染会怎么想他,觉得他变态还是更恶心。
不在父母亲情的滋养中长大,亦没有过真正相处过的恋人,与人这样尺度的接触,于他而言是完全陌生的体验。
与朋友相处总归是有极限距离,不可能像父母对待幼儿那样给予不设限的皮肤接触和暖暖的亲吻,夏果记得那种被捧在掌上疼爱的感觉,美好的像是前世经历。
想要温暖的触碰,考到好成绩时被摸摸头,外出归家时被抱一抱,让他知道有人在为他的辛苦而心疼,为他所得而骄傲。
无数次地幻想这样的场景,在寒夜里躺在如何也暖不热的大床上独自裹紧自己的身体。
他悲观地认定不会有人如父母一样疼他,所以也不渴望被人疼惜。
长久的孤独,包裹周身的空气都很冷,冰凉的身体里长出了扭曲的心魔。
蚀骨的寒凉叫人辗转反侧难以成眠,被贯穿的痛感来得越重,被人捡起的确定感也就越清晰。
不吝啬地让痛感传达四肢百骸,告诉身体发肤至少此刻不再孤单。
他贪图这些,沉沦进去无法自拔。也想重重地还击,给对方印上与自己接触过的痕迹和证据。
沈世染亲吻夏果的肩颈,不急不躁地安抚他的情绪,又带起由他赐予的新的情绪,拇指抵着夏果的下颚游移着轻吻他的面颊,像长辈对小孩的爱怜和奖励。
夏果眼睛渐渐开始发烫,沈世染吻到了泪水的味道。
像缺乏温暖的小朋友,被亲一亲都会止不住心酸落泪。
沈世染感觉自己像在一瞬之间恍然苍老了十岁。
变得成熟,失了玩闹的兴致和力气,长出心疼和无措。
不发泄出来内心溃不成堤,发泄出来也不能好受,反生出更重的心疼和负罪。
心疼到想躲开夏果,不想看他,不忍看他。
夏果的话,沈世染大抵听明白了——夏果应该是享受与他亲近的。
同时也一遍遍明确感知到,夏果对他的抗拒。
细想这好像也不冲突。父母早逝,一个人孤零零身处冰冷商圈。
夏果对亲密关系的渴望,或许并不具备爱情里的排他性和独特性,不是非谁不可。
它根植于一段缺乏温暖想要陪伴的童年,沉迷的只是那种被“人”捡起、紧紧箍进怀里的烫感,底色是简单且残忍的孩子气。
这个人是谁,对他来讲可能并没有那么的重要。
沈世染第一次体尝到情爱里的心酸味道。
原来对一个人生出单方面的好感,是这样的苦涩的事情。
夏果呼吸不畅,转回身按住沈世染的肩膀借力,感觉自己真的好不要脸。
“为什么,”他想要坐实那句随口的撩拨,明知不可能,还是忍不住可耻地问沈世染,“不喜欢接吻呢。”
沈世染亲他的眼皮,平淡地呼吸,如实回答,“觉得很恶心。”
沈世染不爱他,没有为他融化冰壳的意愿,只是淡淡罩着他,保持不温不火的距离,两人之间还隔着一层冰冷的空气。
夏果心间灌进浓浓的苦浆,后悔提问,又骂自己活该,纵容不该有的贪心,被狠狠一刀刺中心房痛得鲜血淋漓也是该当的。
靠沈世染越近,沈世染越给他高不可攀的感觉。
冷淡自制又很聪明,看向夏果时瞳孔深处也不会有他的倒影,好像不管做什么都不可能获取他的信赖,哪怕夏果碎在他面前,他也只会淡淡瞥一眼,查一查夏果破掉的身体里有没有藏着什么阴谋,然后命人清理掉垃圾。
夏果艰难地笑了下,说“这样啊。”
沈世染吻他徒然加多的眼泪,笑意疼惜地喊了声“傻子”,“不是说你,不要哭。”
“是单纯觉得吃人口水这件事很恶心。”他比夏果想象中善意许多,“现在想的话,也或许是没那么爱吧。接受不了那种尺度的亲密。”
当时还小,从众地寻人早恋打发寂寞和叛逆,作一副水深火热的样子,也在断然分别时伤心地发泄情绪。
过后想想,又好像也就那样。
在窗边独自叹息的片刻,沈世染删掉了叶灿全部的联系方式。
从前觉得无所谓做绝的事情,忽然间有了必要,虽然夏果并不在意,但沈世染不擅于骗自己。
夏果淡淡地“嗯”了声。
不可以再放纵情绪了,他告诉自己。
他最不愿接受的,就是沈世染的怜悯同情。
宁愿被当做一个高傲的黑心算计者。
也不要他为了一时歉意说这种堂而皇之的瞎话哄自己。
他收住丢脸的泪,推了推沈世染的肩,与他拉开一点点距离。
沈世染没有再缠他,轻轻拢着他的身子停下亲吻,莫名地问他,“你觉不觉得我们住的房子都太大了。”
“我没有想过,”夏果摇头,“生下来就被安排明白的东西,大或小也不是自己可以选的,费心去想这些做什么呢。”
“太大了。”沈世染坚持,“总感觉藏着鬼。”
夏果手指蜷了蜷,佯装不懂地敷衍,“哪里有鬼,你不要吓人好不好。”
“你会怕么。”沈世染问。
夏果摇头,又点头,“一点点吧。”
“我会害怕。”沈世染诚实地说,“人会死的,这太可怕了。”
“我妈死了。我姐也会死,还有叶灿,他好像也会死。季繁盛会被自己蠢死,顾乘风会被贪心算计反噬而死……”沈世染说,“我讨厌的人都好像可以活得很顽强,而我在乎的,不知道为什么,个个看起来都很脆弱,叫人没办法放心。”
“除了我哥。”沈世染说,“我一直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人会不喜欢两个人,一个是林楠,一个是我哥。”
“他们好像是不会死的,会永远好好地活着。”
“看到他们,我就会觉得很安心。”
夏果不懂沈世染为什么突然给自己介绍沈世清,他没有说话,因为不知道该回应什么,也因为知道沈世染并不需要他回应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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