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果开灯。
路上情绪缓和了一点,顶灯照亮面容的瞬间,脸又蒸腾起来。
他想赶紧帮沈世染做完事交差,抬眼时不小心触碰到镜头里沈世染的面容。
对方靠在不知哪处的天台转角,背抵着墙面,头顶有暖暖的串灯温柔照拂着他的脸,暖色调下整个人显出一种如玉的光辉。
穿的还是下午见到时的那身质感很好的正装,夜间凉,外边多搭了件呢大衣,头发被风吹得稍稍散开了一点,鼻梁架着副无框眼镜,他近视不深,镜片很薄,是全透明的颜色,像他本人一样有种薄冰一样净而凉的质感。
还是那身装束,可好像不似白天那么规整和高不可攀了。
用一种下班后还没来得及脱下白大褂的禁欲医生望见来接自己的恋人的眼神望着夏果,身形高冷,神情柔软。
夏果对自己没有一点办法,沈世染好像随便呼吸抬眸都能勾引到他,诱得他忍不住想要走上前去,双臂圈紧沈世染的脖颈埋头在他肩上抱一抱他,闭眼深吸他身上想念了好久好久的味道,感受来自他的专属于自己的温柔。
细算下来,也仅仅只分开了不到五天,甚至下午,还仓促打过照面。
夏果说不清楚自己这个“好久好久”的定义是怎么得来的,只感觉心头没来由地猛一酸,嗓子哽噎,难受地别开了脸。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真的很不讲理,给沈世染捅了这么大的麻烦,却反过来生他的气。
又在望见沈世染的一瞬间感到无边的委屈。
想抱抱他,或求他抱抱自己。
向他坦白自己虽长年侵泡在不见天光的利益角逐里眼睛都没眨过一下,但其实都是因为没有人在乎而不得不强撑。
承认自己论及底色确也如他所判,是个一点点小事都会惊惶不安的胆小鬼。
告诉他自己刚刚惹了很丢脸的祸,虽然侥幸收了场,但也被臊得惊魂未定。需要听他说一句“不是多大的事情,不必这么在意”来宽慰过分紧张的心绪,需要缠绵的亲吻和爱抚来确定他没有生自己的气,需要他的偏爱,来抚平心中多年积攒的委屈。
说来古怪,夏果眼里,沈世染是顶级有能力的人。
他清楚自己看法或许并不客观,但并不想纠正,坚定认为沈世染想做的不会有不成的。
那么可从沈世染身上贪图的就趋近于无限。
人脉,资源,出谋划策的能力,亦或拉他入局做个并肩作战的实力伙伴,方方面面,都可以让夏果轻松获利。
可从头至尾,夏果都很扭曲地把这样一个他眼中的顶级强者安置于是非之外,幼崽一样地保护起来,越过沈世染身披的铠甲和金银钻,连同男人不可控的欲念都死死牵制。
想要的,仅仅只是一个单纯无害的、温柔的、双向投入的拥抱。
“什么资料?”夏果收敛情绪,问。
“书房,”幸在沈世染没像从前那样逼问他为什么沉默又为何不敢直视自己,只默默将他每一丝细微反应收入眼底,简单交代,“文件柜第三个抽屉最上,钥匙在书柜最左的那个暗格后边的转角托盘上,金色带字母标签的那串。”
不难找的。
可能沈世染不想翻来覆去跟他废话,又或者对他不放心,担心他乱翻自己的东西。
才不得已地打一通没必要的视频来监督。
夏果打开抽屉,取出沈世染指定的那叠资料,跟沈世染确认,“这份吗?”
“对,”沈世染大概看了眼,“找到那几面盖章页,拍下来原图发我。”
“好,挂了吧,我马上拍给你看。”
“不急。”
“生病了吗?脸怎么红成这样。”沈世染细看夏果的面容,莫名地问。
夏果的心被他撩拨得提起来又放下去,放下去又提起来,下意识地撇清与沈世染的关系,“没有,有点热而已,暖气开太足。”
沈世染盯着他,没说话。
夏果发觉自己竟可以从沈世染的沉默中读出字句。
--又说谎。
他无声拆穿夏果。
“还有,”夏果放弃抵抗,补上主要因素,“我不太习惯跟人视频,很陌生的感觉,”后半句难为情地转开眼睛,不敢再看沈世染的表情,“尤其是跟你。”
“为什么。”沈世染不明白。
“因为很少聊吧,”脑中的词汇变得很匮乏,夏果搜肠刮肚找不到可以不说谎又不恶心沈世染的说辞,笨拙地重复,“不太习惯。”
沈世染撇开头,夏果望到他的唇角好像有点点扬起。
但不明显,夜间灯光晦暗,他不确定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是在暗示我应该多跟你保持联络吗?”
沈世染好像轻微地叹了口气,说不清是出于厌倦还是只是单纯地累了。
夏果想说不是,但心头很酸很酸,一刹那间脑海中滑过很多东西。
叶灿粉丝恃宠而骄的傲慢口吻,粉丝数量是他和沈世染千倍的超话数据,沈世染帮他处理腿伤时沉沉的眼眸,炸上天空的白日焰火和沈世染淡漠自持的吻,失联日子里的前思后想,电梯中尴尬的对视,以及车库作别后沮丧懊恼的心情……
被季繁盛那些毫无依据的推论带起的心酸一下子又翻搅起来。
反正沈世染是如何也不会对他动心的。
反正说谎也同样会被讨厌。
反正……
也没有多少日子可以相处。
夏果后背抵着沈世染冰凉的文件柜。
他刻意压低视线不去细看,但很清楚那些复杂缜密的文件中,夹着沈世染早在婚前便拟定完毕且写好了署名的离婚协议书。
总归都会被截断,克制或放纵,结局都是一样的。
任性一次又能怎么样呢!反正从一开始两人相处的气氛也从不由他来掌控,反正沈世染要不要听他那些无聊的真心话,听完又要怎么决断,从不归他来左右。
刚还说不要再生他的气了的……
如果人可以被正反思维分两半,夏果感觉,他的这一半大约会被另一半气死过去。
持续地,反复无常,出尔反尔。
说要了断,三言两语就又起了欲念。
说不生气,无缘无故又暴躁失控。
夏果沉下睫毛,盖住眼底翻涌的情绪。
平静地发疯。
“是。”
沈世染不明所以地“嗯?”了声,“什么?”
虽然你不在乎也不相信,但——
“沈世染。”夏果喊。
“嗯。”
“我好像,染上了分离焦虑症……”
夏果安静地吐息,压着心跳和窘迫,沉而慢地陈述——
“分开太久的话,我会忍不住有点想你。”
手有点点抖,他挪了挪,勉强稳住镜头。
没有被打断,他报着能说几句算几句的心思,咬牙继续说下去:
“会分神,静不下心。想知道你在哪里,多久可以再见面,为什么完全都不联络我……”
“不是很严重,我可以忍的。”他难堪地给自己找借口,“但我最近真的有认真在做事。”
“总是分神的话,会不太好……”
他说完了,以为会被反感叫停,也怕自尊心追上来就再也说不出口,几乎是维持着稳定的语速没有间隔地平述到底。
可直到掏空了心事,对面依旧寂寂无声。
沉默得好像没有听到一般。
夏果感到浓烈的难堪,难受得想要立刻挂断通讯,“你不用在意的,我只是……”
“多久,”沈世染出声打断他,话说得不连贯,停了停,又停了停,才问,“对你来说,多久算‘太久’?”
夏果张大眼睛,盲目地望着对面人。
因为没料到他会这样问,因而想不出该怎么答。
“多久呢,”沈世染搭上他的视线,认真问,“我总该知道要怎么改正。”
夏果被那双漂亮的眼眸引诱到泥足深陷,没头没脑地回答。
“半小时吧……”
这次沈世染是真的没有忍住笑出了声。
像是在笑夏果贪心可爱,又像是叹自己荒唐,过于聪明,想太深太远太缜密,反倒办了蠢事情。
在夏果窘迫得打算挂掉通讯之前,沈世染撑起墙面站直了身子。
话里还混着没收干净的笑意,带着几分无奈和哭笑不得,打趣儿夏果说,“这我真保证不了的,高需求宝宝。”
忙起来连轴转,喘息的时间都没有,一天飞越几座城市是经常的事情。
生意场上,主动等同于被动,悬而未决的才是高姿态的,暴露心急就落了下峰。他们这样的人,自小就习惯不把话说那么明确,模棱两可要人揣测要人求,留出自定义空间以确保自己占据话语主导权,从不主动给任何人长久的承诺,因为很负担,处理起来也很麻烦。
沈世染却不知为何,如释重负地叹了叹,挑起眼尾轻声问夏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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