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呦,脆皮细狗终于醒了。”
对方悠然地收起报纸,按了遥控开窗透风,嗓音像冬日覆盖着冰沙的泉,凉的透骨,又很清澈。
“报上说现在大学生去捐精都被拒收,活性不足3%,我本来觉得不至于夸张到这份上,看你又觉得怪真的。”
小澈不是很想搭理他,冲天翻了个巨大白眼算作回应。
沈世染发现他连表情都有模仿夏果的痕迹,脸色更阴沉了几分。
把水杯“嗒”地搁在床头,态度冷冰冰,也不招呼小澈去喝,像个潦尽本分,随孩子爱死不死的冰皮父亲,自顾自地拆起一套棉棒包装,命令的口吻对小澈说:
“醒了就起来换药,然后吃点东西,亏了血气还是要补的。”
小澈烦得要死,坐起来掸掸头发,抻开腿厌倦地支在床上,问他,“怎么是你在这,哥哥呢。”
“不清楚,该是给你讨公道去了。”
小澈耸肩笑了下。
“你好大度,”他挑起眼睛看那人,眼神探究,陈述口吻,“爱一个人做不到这么大度,你根本不爱他。”
沈世染沉默地拆了棉棒包装。
轴了张凳子过来坐在床边,手肘垫在自己腿上旋开疮药盖子,拍拍自己的腿,“手搁上来。”
小澈凑过去,把手搁在他腿上。
不是受伤的那只。
他用手摩挲过沈世染的髌骨,覆上大腿暧昧地往更深处揉,凝视着沈世染的表情,仔细感触掌心下的变化。
“沈先生是纯1么?还是双插头儿?他们说下边体验其实更好,想不想找人试试?”
沈世染淡漠地看看小澈。
“不想被我把这只好胳膊也扭断就拿开你的脏手。”
越是这种嘴上道貌岸然的,私底下越是玩得骚。小澈“嗤”了声,不知死活地对沈世染笑,“凶什么呀。”
“在沈先生眼里,我好看还是哥哥好看?”
沈世染推开他的脑袋。
“我对发育不全的小屁孩没兴趣。”
小澈也被恶心到了。
沈世染的反应索然无味,小澈恶寒地退出很远,无语地白了沈世染一眼。
“你自己也离小屁孩儿没多远呢。”
沈世染低沉着睫毛检查药品成分,“昨儿还说我一把年纪。你该去查一查脑子,精神紊乱要及时调理,不然上岁数容易发癫。”
“紊乱个鬼,我只是不喜欢你,所以什么坏话都想往你身上撂而已。”
“哦。”
沈世染把药膏推开,等它软化在棉棒头部,均匀缓慢地涂抹在伤口周边鼓起的红色皮肤上。
小澈冷眼看着他操作,有一搭没一搭地跟他闲聊。
他一点也不想理这个人。
可又想要完全彻底地了解他。
这个抢走他唯一亲人的人。
他想了解他。
“沈先生知道那种军事戒断学校吗?”小澈问。
“送来一个问题孩子,还你一个丁克家庭。”
小澈笑起来,“沈先生有种刻薄的幽默感。”
沈世染淡漠地替他上药,“你有种欠打的疯感。”
小澈“哈”了声,“你要是知道我是谁养大的,就会知道我能长成现在这样有多了不起了。”
“祖传疯?”沈世染抿唇点头,“那是挺值得骄傲的。”
小澈感觉很有趣。
这家伙看起来实在很装逼。
按道理这样的B-king应该耍酷不理自己这个他口中的“发育不完全的小屁孩”才是。
可他又好像对自己很有怨气,面上波澜不惊,攻击起来倒是半句不让。
好有意思。
“是呢。”小澈说,“我打小就疯,所以才被送去了戒断学校呀。”
“还有哥哥。”小澈说,“哥哥也被送去了那里。”
“你在学校看不到他的所有时间,他都被关在那里。”
“所以沈先生眼里他也是因为欠打才被关起来虐待的么?”
沈世染手上一时没控制好,棉棒头部有点重地碾过小澈的伤口,疼得小澈熄了声。
他非有意报复,也不因怨念而拒绝承认自身错误,公是公理是理地低声说了“抱歉”,缓和了力度继续替小澈清理伤口新出的污浊。
小澈眼神不自觉地黯了黯。
--这个人要么是完全不爱哥哥。
--如果爱,那就是爱到了骨子里,超越了常人所能理解的范畴了。
说不上是什么心情,像把闺女交付给一个不怎么认识的臭男人的老父亲,察觉到那人对自家孩子的感情的时候觉得释怀。
同时也恶心。
小澈忽然间加码,愈加直白地挑衅沈世染——
“我跟哥哥从那时就认识了。”
“最开始是被普通的教官教训。”
“一起淋雨,一起挨打。那里边的生活很艰难,有时候甚至有点屈辱。”
“但我不觉得很苦。”
“因为有哥哥在身边。”
“他对我很好很好的。”小澈说,“我是他在这个世上最关心最在乎的人。”
“后来我……”他有点不知道怎么称呼那位,随便挑了个称谓,“……我养父?哈哈,他发现了哥哥。”
“他觉得那些教官不够劲儿,就把自己的势利慢慢渗透进那所学校,一点点把教官全换成了他手底下的雇佣兵。”
“从那往后我和哥哥的日子就格外地‘好过’了呀。”
沈世染不语,但抬起了眼睛,沉默地注视他。
“你知道我们除了挨打受训以外都做些什么吗?”小澈笑嘻嘻地靠近,语气含混暧昧,“我们在一起……唔!噗……”
猝不及防地被沈世染拿棉纱塞了一嘴。
沈世染控住了小澈的手,小澈动弹不了,呜呜嚷嚷吐了半天才把棉纱吐干净。
“唷……”沈世染松开他,嫌弃地转开脸,“你像个哕出来的特效表情包。”
“里恰妈……”
这阴损的王八蛋竟然在棉纱上涂了麻药,又苦又麻,麻的小澈说话都有点大舌头了。
“……靠!了汁瞎惹里!”
沈世染掐着下巴安静地欣赏小疯狗破大防。
过了会儿,他转转手上的棉棒提醒小澈,“要不喝点水漱漱呢?”
小澈胸腔起伏几次。
虽然但是,他说的有道理。
嘴里实在苦的难受,小澈端了沈世染给他倒的水,仰头一口灌下去。
“噗……”操!
“哦,”沈世染把手抄进裤袋,折下腰面对着小澈,空少一样职业地笑,“这里边是白醋呦,哈哈,好喝吧?”
小澈光顾着怄气,这会才意识到空气里弥漫的醋味就是物理意义上的醋味,“你!”
沈世染扁扁嘴,“我让你喝水,又没说让你喝这个。”还拍拍小澈的头,“不过也阴差阳错地治好了大舌头病不是嘛?不谢呀。”
啊啊啊!小澈简直要气疯了。
哥哥怎么会喜欢这种狗东西!!!真不愧是沈世清的弟弟!!!一家子神经病小学鸡!!!
沈世染把东西收好,拇指按在小澈伤口上,没有施力。
“拍摄期间被砸到了手臂。”他陈述小澈给出的受伤理由。
小澈看了眼自己的胳膊,不明白他在说什么鬼东西,“关你屁事。”
“这是刀伤。”沈世染说。
他很会挑时机,小澈情绪破防中,一时没有跟上他话题的转换,表情空白了一瞬。
室内空气僵滞了两秒。
小澈先一步笑了。
“沈先生看错了。简易棚铁片划的,跟刀伤比较相似吧。”
利刃不小心划过和人为控制着刀头一点点犁开的伤口沈世染还是分辨得清的。
沈世染心里差不多有了答案,暂没继续纠缠,转而问,“你知道我是那个男星的前任?”
“很光荣吗,”小澈感到莫名其妙,瞪他一眼,“要做个胸牌带着还是怎么着?”
“他叫什么。”
小澈蹙眉:“什么?”
“我问你,”沈世染,“他叫什么。”
“鬼记得。”有病吧,操。
沈世染笑笑,“你通过他知道的我,却连他的名字都不记得,对我的底细倒是查的一清二楚,真有意思。”
他注视着小澈的表情,又去看小澈手臂上的旧伤,语气很刻意地拿捏出一副恶心人的关切意味。
“这是怎么弄的?烧伤?还是爆炸伤?你看你,小小年纪不擅长读书写字,背着一身奇奇怪怪说不清来历的伤,又这么热衷扒人底细,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孩子。”沈世染摇摇头,可惜地“啧”了声,“还是趁早放下屠刀干点正事儿,不然将来到年纪找对象都不好找。”
“对了,你那个,养父?是吧,”沈世染问,“能把一个学校的老师不动声色地换掉,该是个手眼通天的狠角色了。”
“这么厉害的家底儿,就让你流落在外边拍小黄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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