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想当年,与岑雪同居的时间就是他最开心的日子。因为岑雪会无条件顺从他,不会与他争辩,他想要获得的东西,岑雪都会答应献给他,岑雪是他的安抚物、阿贝贝,晚上有他在,再也不会睡不着了——为什么那时候能,现在不能呢?
他只是想要岑雪爱他。
寂静一会儿,岑雪说:“你现在不就是得到了吗?”
颜沛没来得及欣喜,发现事情并不如他所愿。
岑雪:“因为我想那时候,我也只是觉得你很可怜,才忍不住妥协。”
“我们两个之间有真正的喜欢吗,”说爱都有些太过分,这也是岑雪在七年间想过无数次的问题,“也许是在那个环境下,只有我们两个能互相取暖所生出的错觉吧。”
喜欢与爱会让躯体温暖,互相慰藉的安慰也能。
如同吊桥效应,让关系变得畸形错认。
所以,他看向颜沛的眼神里,现在也有着些怜悯。
但他已经有了原则,已经不会像以前那样无条件答应了。
颜沛怔愣,他想起自己离开《大侠》剧组的那天,想问岑雪的问题。
当时看岑雪睡着了,就想着下次再说。
他想问的是:岑雪到底还爱不爱他。
第62章
为什么不能是爱呢。
张嘉泽说他是对感情回避,这种情况,要试着去锻炼去直面对方才有效果。他已经在努力了,可只不过是犹豫了一下,对方比他更早得到答案。
然后否定了一切。
颜沛觉得一切都糟糕极了,他总是要不到想要的。
他的人生从一开始就在扭曲的不如意中,好不容易自己争来抢来的,丢了七年,再也找不回来了。
岑雪叹气。
他说:“你真的爱我吗?陆雁昔都知道要得到我的允许。”
颜沛下意识说:“难道克制就是爱了?”
岑雪:“难道像你这样霸占的掠夺就可以?——好吧,也许有人喜欢,但我不喜欢啊。”
两人不欢而散了。
岑雪走后,颜沛盯着岑雪喜欢的那首专辑唱片很久,直到他眼睛都变得酸涩猩红,只要一闭眼,就钻心得疼,眼泪就逼了出来。
他突然觉得想吐,趴在橱柜上反哕,打翻了几个摆件,落在地上。
岑雪的问题,严格菲也问过颜生:你真的爱我吗?
而颜沛与颜生的不同在于,颜生说:格菲,不管怎么说,我肯定是爱你的啊。
那时目睹一切的颜沛,觉得他的父亲很恶心。
为什么恶心来着?
……大概是,觉得这个男人明明害他妈妈那么伤心,却仍然秉持爱的名义吧。
颜沛冲去了洗手间。
痛苦地扣住洗手台的壁面,却什么也吐不出来。
喘着粗气,他没有开水龙头,却一直有水低落下来,他都不敢抬头,生怕看见镜子里的自己。
他对岑雪那样是伤害吗?
那他岂不是变成了和颜生一样的人?
现在有个选择摆在他眼前,要不要继续落入深渊。
思维是有惯性的,这一瞬,颜沛在想,墓碑上真正的许麟是个有着圆眼的少年,笑得很傻气,有种与年龄相悖的稚嫩,而傅揉云的眼睛和他的很像。
如果许麟就是岑雪思念的人……
是不是也代表了,他对傅揉云也并没有爱?
一念之间,颜沛在想,到底要不要扩散他的痛苦。
他不好过,别人也别想好过。
*
颜沛洗了把脸。
说是洗脸,冲凉还差不多,他衣服都没脱,把淋浴头开到最大,仿佛这样才能让自己冷静下来。水温冰冷,冲了十几分钟还觉得有几分燥热,又湿着身去冰箱里塞了几颗冰块放进嘴巴。
嘎嘣酸牙的咀嚼音响起,颜沛面无表情地站着,水滴落在地形成一圈深色的水痕。
像一个冷横的水鬼。
在考虑要拉哪个不幸的人做替死鬼。
一个一个名字从他思绪里掠过,然后他想到了严子佼。
本该与他们之间纠葛毫无关系的人。
毕竟就算真正的许麟是岑雪哥哥,又为他的死遁做了完美背书,但其中矛盾的地方还是太多了,颜沛想到,当时岑雪失踪,他把事情闹得太大,导致被关禁闭,是严子佼告诉他人的消息。
消息是有了,人却死了。
死亡证明摆在明面,还有鲜章,毋庸置疑的事实。
他还记得当时自己不信,严子佼就以一种最令人厌恶的长辈语气道:人家解脱了,难道你还要再折磨他吗。
折磨?颜沛是荒唐不屑的,毕竟在他的观感里和岑雪同居的日子比任何时候都要好。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见不到尸体,那也要看到骨灰,要知道他因什么而死。
严子佼没办法,说:溺亡。就在城中村外边那条河,监控拍到他没有任何犹豫就往深处去了,沉到最底下,最后用无情钩才钩了上来,可见有多不想再见你,放弃吧。
这段话是引发颜沛脑中轰鸣的起点。
搞创作的本来精神就不稳定,后来更是发混。
等稍微恢复点意识时,已经被送去国外,更是没办法探寻国内的事。
……严子佼、严子佼,颜沛默念这个表兄的名字,到最后几近咬牙切齿。
当年那件事,一定有他的手笔!
颜沛脱掉衣服,像是甩掉一身累赘,转而拿浴巾搭在身上,拨出一个电话。
“颜先生,请问有什么事?”cindy的声音传来。
“我要严子佼的日程表。”
说完,不留余地就挂掉电话。
颜沛知道,这个秘书一定会告诉严子佼,而严子佼一定会同意把日程给他,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对于这个平日来往甚少的表兄,这么多年过去,颜沛以为自己已经看淡了。
没想到只是把一切压了下去,火星仍在不停炸开繁衍。
血脉相连使得他们有种莫名的默契,不过一刻钟,颜沛就收到了严子佼的详细日程。
中间不止一个休息日,严子佼在等他什么时候出招。
颜沛偏偏——耐下性子来。
或许是预感的驱使,或许是在这个圈子混了这么久,已经养成几分责任,他先把工作全部处理。
当刘平知道他要休息一段时间时吓了一跳:“不是吧,难道你求爱不得备受打击?!”
“说对一半吧。”
颜沛哼笑了一声,点了根烟。
他会一点,但已经很久没有抽过烟了,作为一个歌手,保护嗓子是基础常识。
可最近如果不用尼古丁去按捺住躁动的话,他恐怕连工作都完成不了。
top当久了有惯性,颜沛有点完美主义,不允许自己出错,那就只能借住外力了。
听到颜沛没有像往常一样笑骂或反驳,刘平反而小心翼翼:“真的没事吧?”
“真的没事,”吐出一团烟雾,他从来不过肺,“只是想着这么多年都没好好休息过,想找个地方睡大觉。”
刘平:“你最好是单纯睡大觉,记得守住忠贞,不然我不会支持你的爱情的。”
颜沛没忍住骂他滚。
这才对嘛,刘平舒服地滚了。
……
大概是后来一天晚上,颜沛开车去了严子佼住的地方。
他刚结束近期最后一个工作,妆造没卸就驱车离开,严子佼住的小区物管严格,安保通知本人得到回复,才给他放行。
颜沛开进去前没忍住砸了一下喇叭。
安保吓了一跳,嘀咕:“跟个美猴王似的,还狂起来了。”
夜色太晚,只能看见舞台妆亮晶晶的闪片。
十分钟后,颜沛坐进严子佼的家里。
“看这架势,你像是要审讯我。”
因为是休息日,严子佼只穿了休闲的衣服,软化了一些凌厉感。
如果不看说话内容,他们之间挺像关系不错的表兄弟。
他给颜沛一杯白水。
颜沛不接,抬着下巴:“你瞒着我的事还少了?”
“看来是要兴师问罪了,”严子佼坐在与他斜对的单人沙发上,“我瞒着你的不少,毕竟公司许多没办法讲,出事的话我会第一个怀疑你。”
很不客气。
不过他们说话向来这样,夹枪带炮的。
颜沛突然道:“公司高层坐着舒服么?”
严子佼:“如果你是为了这个来的,那有点晚了。”
“确实晚了,也是我脑子不清醒,”颜沛道,“晚了七年才反应过来。”
话里已经足够明确。
到这,严子佼才正眼看看他,眼神冷冷的:“我不知道你还想要什么?当年我已经说的够清楚了。”
颜沛只是说道:“许麟没有死。”
“许麟?谁?”
严子佼露出回忆的神色,似乎真的不记得这个人,过了会儿才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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