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出现幻觉,会头脑昏沉,会因为这种陌生而无助的感觉惊恐害怕。
会因为自己终有一日忘记一切而身陷无尽的焦虑之中。
他害怕的时候,会不会想家,想要自己的陪伴。
那时候他做了什么呢,他没有陪着殷姚。
他甚至没有发现殷姚已经病入膏肓。
该有多害怕阿,孤零零一个人,被他冷落在家里。
说看到了镜子里的幻影,说他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求他回来,挂了电话之后,躲在被子里,在恐惧中独自忍受着。
在他回来之后,他没有任何关心,质问他怎么回事,有笑话他,找理由也找个像样点的。
殷姚越发消瘦的身体让他心生不快,那一点微不足道的照顾,殷姚却十分珍重,他愣愣地问自己,为什么突然对他好。
惊讶于这也算好的同时,也知道殷姚估计永远都会囚困于他掌心。
快乐是他给予的,痛苦亦是。殷姚的喜怒哀乐由他控制,所有情绪只为他一个人调动。
这种满足感让他乐得忘乎所以,于是他卑劣地说,是因为他太瘦,抱起来不舒服。
那时候,听到这句话的殷姚,是什么表情来着?
“母亲说的没错……”他昏沉着低笑,“她说得,一点都没错。”
政迟低垂着眼睑,靠在椅子上。
在彻底合上眼之前,他看见了一道白色的影子,像条林中的巨蟒,戏谑自己唾手可得的猎物。
那人带着异国甜腻的强调,笑着如是问候。
“好久不见,政先生。”
第63章 “你恨我吗?你恨我吧。”
2023-10-14 18:34:59
“您也不是外行人。”
林医生双手拢着茶杯,隔着镜片看过来,“早年听老师说起过,政药对嫡系的基础教育极其严苛,无论管哪一边,从小什么体系都得知悉,与各学科专家院士洽谈时,总得能听明白人家在说什么。”
“您比谁都懂,不是吗。”她叹了口气,“就算送去布莱根找全美最优秀的脑科医生,也没有任何办法。阿尔茨海默症目前来说,没有任何有效的治愈手段。”
“和感冒一样,这是绝症,无药可医。”
是啊。
无药可医。
“您也知道殷先生的肾是怎么一回事,是吗。他吃了政药出问题的那一批安定,而且服用时间很长。加速了他病情恶化的速度。对了……饮酒问题也同理,我叮嘱过他很多遍。看样子,他是真的不想治好了。”
“症状已经如此明显了,您为什么没有及时发现呢?”
“政先生?”
“政先生。”
“您说话啊。”
-
“政迟,你就一定要这么做?”付矜垣见他这样,叹了口气,“人小姚,未必就愿意你这样。”
政迟沉吟半晌,还是摇了摇头,“不。”
知道劝不动,便也不再多说,付矜垣接过手下递来的手提箱,破有些夸张地掂量几下,“嚯,可得拿好了。这辈子还没这么富过。”
政迟淡淡道,“就拜托你了。务必将它亲自送到老爷手里,要放映过,确认仔细了,中途必须亲力亲为。”
“这你放心。”稍一迟疑,付矜垣清了口嗓子,破有些不自在地说,“你还愿意相信我呢。”
政迟说:“我不相信你。”
付矜垣脸垮了下来,“那你这……”
“要真说这些,我这辈子都没有相信过你。难道你不也一样吗。”政迟一笑,“是这对你百利无一害的事,给你做最合适,为什么不相信。况且,”他神色颇有些落魄,“在这些事上,你大概是能理解我的。”
付矜垣听懂了,看了他一会儿,发出一声苦笑。
懂,怎么不懂。最近他格外懂。
他对那小秘书也做了不少混蛋事,又是追悔莫及为时已晚的戏码,像道轮回似的,精神贫瘠的人总是不配拥有朴实高昂的爱,不知是不是命里总有道劫难,他们这类人永远也学不聪明。
他也是和政迟打小相识,一直到大的,是敌是友没那么明确,之间唯一的枢纽关系就是利益,但总归——
“你们政老爷子也舍得。”
政迟笑了笑,“怎么不舍得,我是他一块心病。”
“唉……”付矜垣难免感慨,见气氛实在沉重,只好揶揄道,“怎么说,来年春天我去看你的时候,一定仔细和你讲小姚的近况,”又一笑,“离了你,人家日子一定过得比现在好多了,顺风顺水,安逸自在,时不时想起你这个死人,还能和亲朋好友笑话几……”
话未说完,却听见政迟低声呵笑,轻声无奈道,“不讲了罢。”
“嗯?”
政迟说:“希望那时候,他能干干净净地忘了我。想那病,也不是全无好处。”
付矜垣看着他,收了笑意。
突然,就有些不忍心。
“他未必就想忘。”
政迟却一挥手。
意思是不必再说了。
-
政迟问:“我要怎么做,你才能原谅我。”
殷姚说:“你没什么需要我原谅的。”
“你恨我吗?你恨我吧。”
“我不恨你。”殷姚侧过头去,“你别再说了。”
-
“二叔。”
政迟听见耳朵边有人在惶惶地叫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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