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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药我不吃_祝麟【完结】(56)

  陆朝给他发来了餐厅地址,窦长宵决定先去见陆朝,中午时准时到达。

  休息日,陆朝穿着私服。他打扮并不花哨,甚至堪称随意,但没了深色西装压气场,整个人看起来就张扬了许多,跟窦长宵的气质迥然相异。

  两人身量相仿,相对而坐时,画面倒是很和谐。

  陆朝把菜单推给窦长宵,让寿星点餐。

  窦长宵吃饭没有偏好,要了几道招牌菜,最后落到酒水单上,盯着某道餐品看了会儿,又让侍应生加了杯杏子酒。

  在一众高档酒水中,杏子酒纯粹是用来凑数的。

  陆朝拦住他:“忘了你喝不了酒么,待会儿你要是发酒疯,我可拦不住你。”

  窦长宵:“不喝,我看着。”

  陆朝:“……”什么毛病。

  莫非这酒有什么讲究?陆朝想了想,道:“那我也……”

  窦长宵看他一眼,说:“你点别的。”

  “……”

  陆朝:“对了,你那天怎么会出现在会所外面?”

  窦长宵道:“找人。”

  见对方不想解释,陆朝虽然心里奇怪,但也没再多打听。

  那家商务会所性质正规,而且他了解窦长宵的秉性,这小子受窦临渊的影响很大,做不出什么出格的事。

  窦长宵问:“你那天是在和旗胜谈生意?”

  “嗯,目前跟旗胜合作已经敲定了,签完合同我会在北城待一周,之后就回去。”陆朝想到什么,说:“不过,旗胜的老板倒是让我挺意外的,很年轻,而且他的一些观念和处事方式跟我倒是有些类似。”

  窦长宵淡淡地说:“他跟你一点都不像。”

  “你见过?”

  窦长宵:“他来我们学校演讲过。”

  “哦。”

  陆朝叹了口气,“不过,这回是彻底跟任家撕破脸了。我倒是无所谓,只是老爸比较注重老一辈留下来的关系维系,回去免不了要被念叨几句。”

  窦长宵:“只是目前不再合作而已,最多暗地里有些隔膜,怎么会撕破脸。”

  “任鸿远自然不会。但不久前,他把跟我们家的合作项目放手给了他大儿子去做,那人为人处世的方式颇有些极端……”陆朝拧了下眉,大概是想起了一些不大愉快的回忆,“啧,早知如此,当初我也不会让你去画展上捧那‘少爷’的场。”

  窦长宵想了想,说:“那还是去吧。”

  等餐的空当,陆朝将一个礼盒推到对面。

  窦长宵接了过去,说:“谢谢哥。”

  窦长宵不常喊“哥”,有事就只说事,但该叫的时候不会含糊,陆朝笑了笑。

  兄弟俩分开后,窦长宵驱车前往宁烛家。

  客厅没有人在,没等窦长宵叫人,二楼书房的人蓦地开了,大概是听见了窦长宵进来的动静。

  宁烛从里面走出来,看了看时间,趴在栏杆上,笑说:“不容易,居然是下午两点钟到的。”

  总算是按照之前约定好的时间来了一次。

  窦长宵:“在工作?”

  “没,上来吧。”

  宁烛径直走向卧室,从床头柜里取出一个细长的礼物盒。

  窦长宵跟着进来,关上了门。

  屋子里立时多了一股香味。

  宁烛有些无语地回过头看向对方。

  是不是有些自觉过头了?

  他把礼物扔了过去。

  窦长宵接住,愣了下,没打开看,问:“给我的?”

  “嗯。”

  窦长宵一顿,“你知道我生日?”他应该没有告诉过宁烛。

  “之前看过你身份证。”

  窦长宵:“看过一次就记住了?”

  宁烛:“……我记性好。”

  窦长宵没说话,低头捏了捏盒子上的丝带。

  宁烛看着他有些珍视的动作,心里莫名一软,忽然觉得自己应该准备得更加用心一点。

  连预备好的话都有点不想说出口了。

  但他还是从旁推了把椅子过来,转椅轻轻撞上窦长宵的膝盖。

  窦长宵看了一眼,没坐下。

  宁烛也就跟他一起站着了。

  “我就直说了吧。”

  宁烛讲完这句颇有气势的开场白,还是花了几秒时间酝酿。

  “长宵啊,”他长长地吐了口气,“我知道你最近……对我有点,咳,那方面的冲动。”

  “冲动?”窦长宵重复了一遍,眼睫低下,凝视宁烛的眼睛。

  宁烛撇开眼,想接着往下说:“但我这个人……”

  “宁烛。”窦长宵打断他,

  宁烛继续:“我这个人……”

  窦长宵不说话了,沉默地看他。

  “……”

  “不是冲动……”宁烛咬了咬牙,随后声音像过山车似的丝滑地由高渐低,改了口:“……你喜欢我。”

  第46章

  “……你喜欢我。”

  窦长宵“嗯”了声。

  宁烛想努力克制表情,但五官却像是被羽毛扫过一样乱飞。

  他冷静了会,才再度开口:“长宵。我就不问你看上我什么了,是脸、钱、信息素,又或者是别的什么。”

  “可能在你看来,我的确还不错,外形过得去,财富可观,我们之间的匹配度也高。实话说……”宁烛笑了声,观察着窦长宵的反应,不动声色地试探道:“你如果是想要一段炮友关系,我没准可以陪你玩玩。”

  窦长宵眼睫忽地抬起来,听到“炮友”这个词时露出明显的错愕情绪,但很快恢复成冷然。

  他压下唇角,面无表情地盯着宁烛,竭力忍着没有说话。

  宁烛见状,皱了下眉,明白过来了。

  他心里略有点遗憾……假如窦长宵这时候应下来,他真的会考虑看看让这种单纯的标记关系更进一步。

  可惜对方想要的是长久的伴侣。

  “可你要是想要点不那么纯粹的,就不要在我身上浪费时间了。因为我这个人……”宁烛极轻地叹了声气,“我这个人啊,是很奇怪的。”

  他长这么大,收到过的表白和爱慕不在少数。

  学生时代,他在身边的同窗眼里大概都算是光鲜亮丽的,长相出众,成绩拔尖儿,性格也还凑活,被很多人喜欢似乎是顺理成章。

  可这些光鲜并非是像它看上去一样美好的东西。它的养分来自于庞大的不安。

  宁烛无比清楚构成自己的成分有哪一些。

  他声音轻缓地说:“我有病,是比较严重的缺陷。”

  不是腺体的缺陷。

  而是藏在更加幽深的地方,难以被拔除。从许多年前,当他被独自留在街边,与那个将他抛弃的眼神对视的时候起就已经患上了。

  他把那个童年的自己埋葬在灵魂深处,当做土壤,然后近乎变态地从中吸食着营养,拔除掉性格里所有脆弱的特质,最后长成的,便是一些看似美好又强大的东西。

  它是一种在宁烛看来很好的病。

  他因此被迫戒掉了软弱、敏感,取而代之的是近乎极端的好强和自尊心,让他一个人也能走得很远。

  但它到底是一种病,绝不能说是健康的。

  生病的十几年来,宁烛摒弃掉了很多会让自己变得脆弱的特质。

  扔掉痛觉,就能承受更多痛苦。扔掉敏感,也就能忍受更多孤单。

  可他实在病了太久,以致于最后连想要被爱的本能渴望都给丢掉了。

  他早就不再想要拥有那些、弄丢时会让自己难过的事物。

  ……那真的不是宁烛的必需品。

  他像一个技艺高超的园艺师,在自己灵魂的树上不断修修剪剪,剪掉那些繁茂却多余的枝叶,只留下能够快速生长的主干,最后它如愿长得很高大,却也光秃秃的。

  宁烛觉得自己这样病着也没什么不好。只是自己到底不适合成为某个人长久的伴侣。

  他感受幸福的能力或许早已病变了,也担心自己没办法为另一个人带去幸福。

  窦长宵喜欢的是应该一个看上去健康的宁烛,而不是一个强大却奇形怪状的病人。

  宁烛并不想把自己在窦长宵面前剖析得那么清楚,只好说:“咳,我没有骗你,我是真的有病,你就当我是精神上的疾病吧。”

  窦长宵原本在想:我知道。

  然而当他看到宁烛的表情,却无端有种感觉,对方所说的不只是腺体上的缺陷。

  宁烛说着一些听起来像是敷衍的话,但眉心微微蹙着,眼神里的劝慰和坦诚让窦长宵心头一紧。

  他想起不久前在客厅的药柜里看到那些抑制剂时的感受,和此刻一样,心脏酸得难受。

  他眨了下眼,以免控制不住流露出多余的情绪,被宁烛发觉。

  宁烛语重心长地道:“长宵,你这么好,还很年轻,未来的路长着呢,没有必要在我这棵老树上吊死。”

  窦长宵:“你觉得我很好?”

  宁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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