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思豪在那端陷入长久的沉默。
因为答案不言而喻——杨易帆用女人的身份仅仅几天就让王思豪坠入爱河，甚至王思豪在屏幕对面大言不惭告诉对方，“她”是自己的初恋，他不在乎对方长什么样，只想每天和“她”说晚安，说喜欢你。
“可我喜欢的是她，不喜欢他啊……”
季青叹气，“豪豪，你思考问题的方式不对。我觉得感情这个事情太多元了，我没有特别反感同性恋，时代开放了，假如你要能和他有个什么感情，我都会支持你的。你要是真不喜欢，那就说清楚，说明白，不要闹到连朋友都做不了。出国的事情你再考虑考虑，把自己的前程和梦想放在第一位，把所有个人情感摆在其次。”
“青哥……”
“我比赛回来一定要见你，我们见面再说好不好？”季青有着兄长的温柔，他宽慰王思豪时总是有耐心的，“别担心。”
“好。”
“我会带着奖杯和冠军回来。”
“好！”
“那个问题，就出国和易帆的事情，你再好好想想。”
“好……”
季青望着天空中的月亮，杵在原地不动，发呆许久，他深深、深深地叹一口气，转身跨进昏暗的房间。
训练照常。
时间较早，健身房泛着冷白的荧光，季青把最后一组杠铃片“砰”地砸在器械上，金属撞击声惊醒了蜷缩在跑步机上补觉的季苏风。
“还睡？”
季青抓起毛巾甩在季苏风脸上，带起一阵热汗腥气，季苏风毫不嫌弃扯下毛巾自顾自擦了擦脸，露出乌青的眼下，“昨天不是说，练晚点，早上就多睡一会儿吗。”
“迫在眉睫，能醒就多练身体。”
季青不悦想去旁边，季苏风却突然发力揪住他的运动裤腰，这是季苏风在健身房养成的无赖招数。
他还敢嘻嘻哈哈呢？季青一巴掌甩他后脑勺，季苏风疼得龇牙咧嘴，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哥哥。
“起来！别赖皮！”
季苏风努努嘴，自觉爬起来。
“来测心率。”随后季青跳下跑步机，红色数字还停在62，他抄起墙角的弹力绳甩给季苏风，金属扣擦过地面划出刺耳声响，“上次是多少来着？”
大早上呼哧呼哧猛练，他脑子一片空白，季苏风接住弹力绳缠在掌心，尼龙绳粗糙的纹路就这样嵌进皮肤，他干巴答：“忘记了。”
季青蹙眉盯他一秒，摇头走开。
每次在健身房季青都特别有干劲，不一会儿他已经转身趴在瑜伽垫上，用牙咬住弹力绳另一端，脖颈绷成危险的弧度。
“哥！我帮你！”
季苏风三心二意，放下手里东西跟着俯身，季青内心有点异样，两人鼻尖几乎相抵，能看见对方睫毛上凝结的汗珠。
当拉力达到极限时，季青突然觉得季苏风越靠越近，他闷哼一声，似乎后颈微微暴起的青筋能擦过季苏风下巴。
“好了好了。”季青爬起来，发现季苏风汗得不行，脸还通红，他扭头咕哝：“算了吧，洗一下可以练车了。”
力量锻炼和热身结束后，季苏风像往常一样慢慢吞吞更换赛车服，突然门啪一下开了，已经换好衣服的季青黑脸闯进来，催促低骂他怎么那么慢。
“马上……”
季青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前给他用力套上衣服，季苏风每次早练都没睡醒的模样，他嗜睡贪吃，懒洋洋的样子让季青涌起一股无名火。
“背过去！”
季苏风忙转身，砰一声，心里一跳，踉跄往前，季青屈膝将他摁在衣柜上！季苏风瞪眼叫了一声，瞌睡全醒了，他紧张得想要低下头，张口说话却发现季青完全不给他机会，一脚咵得踩在他腿边，另一手钳住他的手臂。
刺啦刺啦。
季青将他的赛车服拉链顺到底，拽过他胳膊往外走，不耐烦道：“碰都没碰到，疼什么？别给我磨磨蹭蹭。出去。”
“你怎么了，你怎么生气了？”季苏风步伐不稳，一把反握住季青的手，“哥！你怎么了？”
“你一早上心不在焉！你记不记得那天晚上答应我的事？”季青用那双深邃的眼睛盯着季苏风，“现在情况不一样，你不能再这样玩玩闹闹！你要陪我去比赛，不仅这次，以后，未来，F1！你都要和我一起去！不然我也可以找别人陪练！”
季苏风的瞳孔动了一下，他们彼此都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他心里酸涩着，咬了咬牙，却装作糊涂地“嗯”了一声，垂眸，没有再说话。
季青恨铁不成钢，抓过毛巾转身，季苏风咬唇追过去，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他跟前，鼓起勇气地说：“我昨天没睡好才会这样的！你为什么不让我和你睡，哥，我想和你睡一起。”
“你多大了？”季青抬着头，视线和季苏风在悬空处碰了一秒，便挪开，“就你这样的态度，还想让我晚上给你按摩？”
季苏风喉结滚动，“可是我真的会疼，酸酸的，我睡不好。”
季青语气有点重，怒道：“我也需要睡觉，我不能一直帮你按，我也会累。”说完他就越过了季苏风。
为什么要生气？季青心里又在不自然地跳着，他知道季苏风肯定会露出那张委屈的脸。可是这些天的训练让他更加清楚明白，季苏风完全没有努力。
而且季苏风简直入魔一般执着和自己睡在一张床上。
夜里他会偷偷看自己，摸自己的手，有时候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最后的目的都是为了搂住他的腰。
季青又在内心询问自己：为什么生气？到底气什么？是气自己还是气弟弟？
他头也不回去了赛圈，那件红色的赛车服似乎都暗淡了，无措的立在原地，好一会儿才移动。
接下来的日子，季苏风非常努力。
他甚至因为担心季青生气，每天想尽办法起得比他还早，练得比他还晚，就为了讨季青一个笑。
可季青始终不像之前那样，温柔体贴入微，始终拒绝和季苏风同睡。
直到教练开口说满意，在议室当众宣布出赛名单——季青、季苏风、陈琥。
季苏风当场呼出一口气，扑过去抱住季青几乎喜极而泣！弄得会议室一堆人鼓掌吆喝，他们是庆祝少年出征，可季青脸都红了，根本扒拉不开怀里人。
心里的大石头落下，夜里季青选了一部电影，季苏风好不容易地坐在他身旁，无比珍惜又小心翼翼地靠在他肩膀上，最后在电影声音的催眠之下，如愿以偿睡在了季青的房间。
季苏风清醒发现躺在季青的床上，几乎弹起来坐到床边，慌慌张张喊了一声，“哥哥。”
“干嘛。”季青觉得他十分诡异，“睡啊，又要我抱你上床啊。”
季苏风唯唯诺诺爬到他身边，眼睛滴溜溜、期待地看着他，“我给你按摩吧？你不说你也累吗，我给你……”
没想到自己无意间一句话能让季苏风记心里那么久，季青内心柔软，招手示意，季苏风抿抿嘴，如同毛茸茸的兔子钻进他怀中。
“竟然都累，那就早点休息吧。”季青拍拍他的胳膊，“长高好，长得又高又帅以后找女朋友都不用愁。”
“……我不要女朋友。”
季青闭眼打趣：“你想要老婆啊。”
“我根本没有想象过这个事。哥，我好像对她们不感兴趣，我没时间去陪她们，我有时候就觉得，我们像这样训练，这样去比赛也挺好。比起什么女朋友，我更想要……”
季青翻身捂住他的嘴，将那些无比禁忌且越界的话封闭，他在黑暗里近乎用一种乞求的语气，哑声喃喃：不要说出来。
季苏风心跳如雷，手心冒汗，他知道用晦涩不明的言语去提示别人、去警醒哥哥，是不对的。
第38章 哥哥，我其实梦到过你
北京国际出发厅，季父正帮他们整理行李，空气中飘着咖啡与消毒水的混合气味，让季苏风闻着格外难受。
“你为什么不能去？”季青脸色难看，“爸，你越来越让我失望了。”
“青青……”
季青推开他爹示好的手臂，平日那股桀骜和面子相当挂不住，直接夺过自己的行李箱拔腿走到前面。
季苏风追一眼他的背影，同样失落地看向男人，小声问真的不行吗？叔叔你不看我们比赛吗？
“这次项目很重要。对不起。”男人蹲在他前面，再三叮嘱要认真比赛，认真对待，一定要和季青全力以赴。
季苏风点点头，“好。”
“比赛结束，再让青青带你去你原来居住的小镇，就当旅游吧。”季顺英揉揉他脑袋，格外宠溺地注视他的脸，捏了捏，夸道：“小风，你气色越来越好了。真乖。”
少年腼腆地点头。
季顺英递给他箱子，“去吧。”
季苏风微微一笑，挥手向他告别。
两人并肩，季青怨气冲天，一脸怒意，季苏风小声安慰：“叔叔，工作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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