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随即表情便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他眼底透出一抹更深的戾气来,张口道:“你算什么东西,闯进我家指手画脚,信不信我报警!?”
“报。”贺秋停的眼睛眼睛盯着他,“说这里有人猥亵虐待自闭症病人。”
“放屁!”
吕江华走上前攥着贺秋停胸口的衣服把人拽到茶几前,“你给我看清楚了,我是在给她换药,是她发疯把自己抓伤了!”
贺秋停这才看到茶几上的药膏和绷带。
他甩开吕江华的手,太阳穴突突直跳,心脏在胸腔里大起大落,撞得他胸腔生疼,气血上涌。
“换药?”贺秋停艰难地喘了口气,质问道:“换药需要把她按在沙发上?你没看见她在挣扎?”
“妈的!”吕江华不耐烦地骂了一句,忽然像是狂躁症发作一样抱住自己的头,又原地转了两圈。
再抬头时,瞪大眼睛里满是病态的红血丝。
他嚣张道: “我是霄霄的亲叔叔,他爸死了,老子就是她唯一的监护人知道吗,轮不到你来教我做事,贺秋停!”
忽然被叫到名字,贺秋停愣了一下,但也不意外。毕竟前几日的发布会直播闹的沸沸扬扬,被认出来也是再平常不过的一件事。
“所以作为她的监护人,你就是这么监护的,把她打成这个样子?”贺秋停指着女孩大腿上通红的抽痕。
女孩抱着膝盖不敢抬头,缩在沙发里瑟瑟发抖。
“她不听话,我教训她怎么了!你爸妈没打过你吗!”吕江华说着,突然抓过沙发上的皮带,猛地又朝着女孩的腿上抽去。
啪。
皮带没有落到女孩身上,而是被贺秋停一把攥住。
他手腕用力一翻,直接将皮带从吕江华手里扯出来,反手一甩,啪地抽打在对方手臂上。
“操。”吕江华吃痛叫出一声,暴怒之下朝着贺秋停扑过来,双手扣住他的肩膀,狠狠地往后一推!
贺秋停猝不及防,踉跄着往后退,身子霎时间失去平衡,眼看着就要摔倒。
忽然,一只手从后面稳稳托住了他的后腰。
贺秋停喘息着回过头,对上了陆瞬冷沉的一双眼。在陆瞬身后,跟着社区的几个人。
“我们收到举报,说你虐待自闭症患者,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个笔录。”
为首的男子手机拿着个记录本,后面的女社工走上来,第一时间将目光锁在了沙发上的女孩身上。
她走到沙发前蹲下身,声音放得很轻,“霄霄,还记得我吗,我是张阿姨,上个月还来看过你。”
吕霄霄依旧埋着头,继续发抖。
女社工看着女孩身上的伤,转过头对同事说,“的确有殴打的痕迹。”
年长的社工会意,对吕江华说话的语气也随之变得强硬了不少,“吕先生,我们需要你配合我们做个调查。”
“有什么好调查的?”吕江华脸色骤变,试图争辩,“我是她亲叔叔!”
“亲叔叔怎么了?”陆瞬说话间已然将门拉开,顺势往门外推了他一把,“亲爹虐待孩子也有人管,还是说你希望现在就让警察来给你做笔录?”
吕江华被几个人围着,不得已往外走。
陆瞬看了眼贺秋停,手在他背上轻轻拍了拍,压低声音,“我去处理,你坐着休息一会儿。”
贺秋停望着那双近在咫尺的眼睛,觉得越发读不懂里面的内容。
太快了。
从给陆瞬打电话到现在不过二十分钟,对方居然能如此准时的出现在这里。
不仅清楚知道吕卫华的家庭住址,还能联系好社区,并带着人抵达现场。
关键是,他怎么会知道这里发生了争执?
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对他说过…
一阵冰冷的战栗顺着脊背爬上来,那阵不好的感受再一次涌上来,只一瞬间就剥夺了他所有的安全感,像潮水般要将他整个人淹没。
心脏疼,胸口堵得慌。
贺秋停站在玄关的阴影里,略微倚靠着墙壁,他低着头,半张脸隐没在暗处,
心脏在胸骨下抽痛,一下比一下重,他数着自己的心跳声,五指在身侧紧握成拳,压抑地喘气…
“霄霄?”
女护工的声音突然放轻了。
贺秋停缓慢偏过头,发现那受惊的女孩不知何时站了起来,径直走向了厨房。
她的动作带着一种奇怪的机械感,每一步都是经过丈量的距离,多迈出一点点都要退回去重新走。
贺秋停的角度,正好能看见她的侧脸。
吕霄霄盯着那落进杯子里的水柱,眼睛眨也不眨,直到水面和杯沿完全平齐。
直到水溢出来,她才停下,转身捧着杯满满的水走到贺秋停面前。
“喝。”
吕霄霄的容貌很清秀,眼睛不大,却异常的清澈明亮。
她望着贺秋停,目光却并没有落在他身上,就像是穿透了他的身体,看向某个不存在的、却只有她能看到的世界。
那杯水盛得很满,杯壁全是水,女孩的手也被水沾湿。水珠晶莹剔透,顺着指缝流淌过手腕,杂乱无章地滴落在地板上,洇出深色的水痕。
吕霄霄固执地举着杯子,目光僵直,又说了句,“我喝。”
贺秋停接过那杯水,缓缓地吐出一口气,道: “谢谢。”
吕霄霄没回应他,在他接过杯子的刹那便果断地转过身去,走到客厅的茶几前坐下来。
茶几上散落着一大片积木,歪歪扭扭的,有的在桌上,有的掉落在地上,揉进沙发底下的灰尘里无人问津。
吕霄霄开始耐心地玩起积木,一层层摞起来。
贺秋停走过去,在一旁的沙发上坐下来。
“霄霄。”他轻声叫了一声女孩的名字,“你最近都是和叔叔住在一起的吗?”
吕霄霄把刚垒得不高的积木推翻了,她点点头,又开始剧烈摇头。手上动作不停,又开始继续搭建积木。
女护工和贺秋停对视一眼,凑近些,柔声问吕霄霄,“叔叔平时有对你做什么吗?比如,碰了你不愿意被碰的地方?”
女护工的手轻轻碰了碰自己的胸和下腹,“比如这里?”
女孩平静地摇头。
“那叔叔打你吗?”
“叔叔打我吗,打我吗?”吕霄霄皱起眉,似乎是在绞尽脑汁思考这个问题。
“叔叔周二会生气。”
“烟灰缸砸到了脚趾头,左脚大脚趾。”
“好疼的。”
吕霄霄低声呢喃着,但脸上带着陶醉的笑意,聚精会神地玩着积木。
女护工轻叹一声,摇了摇头,语气里透出几分怜悯,对贺秋停说,“霄霄是个可怜的孩子,这么年轻就没了双亲,又摊上个这么不着调的叔叔。”
“他这个叔叔,是住在这里吗?”贺秋停问。
“对,兄弟俩是上下楼,但是霄霄妈去世之后,没人照顾霄霄,吕江华就搬了上来,顺便把自己那套房给租了出去,赚点外快。”
“他年纪不大,怎么不工作?”
“害,早几年就被炒鱿鱼了。”女护工四处看看,把贺秋停拉到一边,压低声音说,“听说原来是个大公司的设计主管,人也是一个好人,对家人也好,对霄霄也特别好。”
“那怎么?”
“后来除了一场车祸,然后哪都没事,偏偏那儿…不行了,加上女朋友出轨,然后整个人就不太正常了。”
贺秋停皱起眉,“是什么时候的事?”
女护工眨了眨眼,算了算,“好像有几年了,我朋友之前和他一个公司的。”
说着她了一眼吕霄霄,把声音压得更低,说道:“自打他女朋友分手之后,但凡是哪个女的看他眼神不对,他就觉得人家瞧不起他,自尊心受不了,立马就开始犯病。”
贺秋停若有所思,抚了抚额,“所以他才拿霄霄撒气?”
贺秋停大概明白了。
像吕霄霄这样的孩子,对外界的声音和触碰都极其敏感,大多时候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意和外界沟通,也不习惯别人的接触。
然而这样的疏离和冷落,像一根刺,扎进了吕江华的旧伤里。
于是,暴力成了唯一的宣泄口。
当然,这并不值得同情,真正可怜的是吕霄霄。
一个患病的花季少女,失去了双亲,孤独地蜷缩在自己的世界里,在外面筑起一道道高墙…
贺秋停怔了怔,蓦然间仿佛看见了自己。
同病相怜的苦涩在心口蔓延,他对吕霄霄的怜悯也更深了几分,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对这个女孩负责。就像他在发布会上承诺的那样,给她请最好的医生,提供最好的休养环境…
贺秋停想着,转过头看向女孩,却在一瞬之间愣住了。
瞳孔剧烈颤了颤,呼吸陡然间近乎停滞。
说话不过片刻的功夫,满桌的散落积木被重新搭建起来,堆叠成一座让他震撼的建筑大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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