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门的时候,撞见两个服务员推着个蛋糕车进来。
蛋糕有一米多高,是用翻糖做成的摩天大楼,转动的楼体上坐着一个银灰色头发的卡通小人。
看见蛋糕的一瞬间,贺秋停的表情僵住了,也是那一瞬间,他才记起来,今天是陆瞬26岁的生日。
他居然忘了个彻底。
胃里的闷痛骤然尖锐起来,贺秋停抬手按着胃,边揉边往洗手间方向走。
远远的,听见陆瞬趴在水池边干呕,走近了看,除了酒水和胃液没吐出什么东西。
陆瞬今天没胃口吃晚餐,不声不响地空腹喝了这么多酒,也没被贺秋停注意到。
他眼眶通红,用冷水拍了拍脸,迫使自己清醒了两分,抬起头看见镜子里映出贺秋停的身影。
贺秋停站在他身后,抬手在他后背轻轻地拍了拍,默不作声地递过一张纸巾。
对不起三个字悬在嘴边,可贺秋停说不出口。
他不是不会道歉,而是很难将内心的情感转化为语言,他一贯如此,就像他也从来没有对陆瞬说过“我爱你”。
贺秋停恐惧表达,总是会习惯性地压抑情绪,避免对外暴露弱点。这个“对外”指的是任何人,也包括陆瞬。
这是一种不健全,贺秋停自己知道,却无法克服。
他哑口无言地站在陆瞬身后,手顺着脊柱抚摸了几下,像是在安抚一个炸毛的小动物。
“陆瞬…”
贺秋停心疼地皱了一下眉,先是想到方才包厢门口的蛋糕,然后又回想起今天在拍卖行门口,陆瞬问他回不回家吃饭的时候,眼睛亮得像星星。
如果那时候他知道陆瞬过生日,就算工作再忙,也一定会放下手里的事回家陪他。
他轻声叹了口气,“你可以提前告知我的。”
贺秋停说完就意识到自己表达的不恰当,果不其然,这一句话立刻惹火了陆瞬。
“提前告知?”陆瞬站直身体,眼神发冷,嘶哑道:“贺总,我的生日对你来说是一个待办事项么?”
陆瞬的酒劲儿没散,眼睛发红,“是不是需要我发个邮件提醒你DDL,告诉你我今天过生日,请你在今晚准时参加我的生日会?”
贺秋停的眼睫颤了颤,面部的神经也随之绷紧,“你知道的,我不擅长记这些。”
贺秋停连自己的生日都记不住。
“不,你不是记不住。你能记住云际每个地块的容积率,能记住债券年收,记住美元汇率,怎么就唯独记不住我生日?”
陆瞬的质问声里夹杂了一丝哽咽,委屈的情绪被酒精刺激出来,第一次在贺秋停面前湿了眼眶,“你不是记不住,贺秋停,你只是不在乎。”
这话戳得贺秋停心口一痛。
他看着陆瞬湿漉漉的眼睛,显得很笨拙,主动拉了一下对方的手,在陆瞬看来,这一个小动作已经是贺秋停能做出的最大妥协了。
陆瞬的心软了一下,然而下一秒就听见贺秋停说,“生日我给你补上,你想什么仪式感,我来安排,以后我会记得的。”
贺秋停就是一个傻子,他根本不知道陆瞬想要的是什么。
陆瞬气得抽回了自己的手,眼底的泪痕消失,眸光转而变得冷厉。
他走出洗手间,边走边说,“行啊,那谈谈合作吧,贺总。”
贺秋停点头,“你说。”
他甚至没意识到有什么不妥当,陆瞬什么都不缺,他想要的礼物无非就是签署在合同上、明码标价的利润。
“我可以给你一笔30亿的过桥贷款。”陆瞬慢下步速,狮子大开口,“年息20%,如果云际现金流持续走低,我要求合同里签署债转股条例。”
“你想进董事会?”贺秋停站住脚步,动了动嘴唇,声音凉薄,“20%的年息,你是黑she会吗。”
言下之意,不如去抢。
陆瞬笑了一下,“云际的现金流紧张,银行审批慢还可能被拒贷,你和CL合作,不仅仅是这一笔款,电厂的事情我也能帮你搞定。”
顿了顿,陆瞬补充了一句,“对了,那个电厂已经被我申请为工业遗产了。”
这句话的含量很重。
电厂申遗,不只意味着文化价值的飙升,意味着陆瞬可以得到国家的政策补贴,还意味着这片区域的电力垄断。
陆瞬可以以工业遗产保护为由,封锁电厂内的电缆通道,并且有权拒绝云际地产新建接入点的申请。
如果贺秋停想要自建变电站,需要的成本和时间都不可估量。
天穹城的项目等不起。
陆瞬的电厂,无异于插在云际命门上的闸刀,如今想放多少血,都是他说的算。
“资金的问题,我自己解决。”贺秋停的腰腹收紧,强压下胃里翻涌的灼痛,喉结滚动了一下,“电厂的事,你重新拟定条件吧。”
陆瞬本就在气头上,又沾了酒精,几乎是一点就着。
“不是,你就这么不想让我干涉你的公司?你是觉得我会害你还是怎么着?”陆瞬的表情变得恶劣不耐,声音也随之扬了起来,吸引了远处的人纷纷朝着这边看。
“贺秋停,你看得明白云际底下那些资金流向吗?你是不是都觉得手底下的人都个顶个的忠心?你担保的债务,你能确定它们不会出问题吗?”
贺秋停沉下面色,“你喝多了。”
“我他妈没喝多。”
“那你想说什么,”贺秋停盯着他的眼睛,露出一点儿苦笑,“想说我一无是处,不如你慧眼识珠?”
“我没这么说。”陆瞬知道这话定是戳到了贺秋停的自尊心,有些不敢和那双眼睛对视,他低下头,仍旧气呼呼的,却没了刚才那股嚣张的气焰。
“陆瞬。”贺秋停温柔的声线传来,让他的神经跟着一绷,“是不是插手我的事,看着我妥协,会让你特别有乐趣?”
陆瞬不说话,酒劲儿跟着散了大半。
“生日快乐。”贺秋停说。
“电厂合同拟好之后发到我邮箱,只要不太过分,就可以。”
撂下这句话,贺秋停便走了。
陆瞬一个人回到包厢,进门便听见生日歌,一众人端着酒杯准备给他庆生,他半点都高兴不起来。
张文骞抻着脖子往他身后望,低声问,“贺秋停呢?”
陆瞬脸色难看,魂不守舍地坐下来,“走了。”
说完,他又开了瓶酒,面向众人绽开笑意,“贺总刚拿下地王,手上事情多,没空陪我们玩儿,不管他,我们继续。”
…
没有了贺秋停的饭局,对陆瞬而言索然无味,不过一小时便草草收场。
偌大的包厢只剩下张文骞和陆瞬。
陆瞬还在喝,醉眸涣散着,连握着酒杯的手指都僵麻得伸展不开。
“他…他生我气了…”
“他凭什么生我的气…啊?”
陆瞬抓着张文骞的胳膊撒酒疯,“我生日,他忘了,好,好好好,我,我不生气,但是他撂下我走了?”
“他这么做是不是不对,贺秋停,你是不是不对?”
张文骞龇牙咧嘴地看着他,“我是骞子啊,我不是贺秋停,哎?你别扯我衣服,挺贵呢。”
新买的衬衫,被陆瞬生生扯坏了领口,张文骞心疼不已,正了正自己的衣领,问道:“你俩到底怎么了,认识这么多年,有什么是说不开的?”
陆瞬喝酒一向有分寸,从来不会像今天这么失态。
“他什么也不和我说…”陆瞬眼眸一颤,笑着抬起手抹了一把泪,骂道:“贺秋停就是个哑巴…”
“嗯…不过贺秋停确实就是那个性格,小时候不就那样吗,沉默寡言的。”
“草,别喝了。”张文骞从陆瞬手里夺过酒瓶,直言道:“贺秋停原生家庭不太好,又亲眼看见他爸跳楼,性格有点问题也在所难免,有时候不一定是冲你,他可能是,没有安全感?”
张文骞一向没什么底蕴,冷不丁说出这么正经的一句话,把他自己都吓了一跳。
陆瞬抬起头,一下子有些愣神。
张文骞继续道:“不过我说句实在的,你们两个就不像是一个世界里的人,这些年我一直不明白,你到底喜欢他什么?”
“长得好看。”陆瞬缓缓地眨了眨眼睛。
“别放屁了,娱乐圈那些上赶子往你身上贴的帅哥,没见你正眼瞧上过谁。”
陆瞬的脸发热,晃了晃脑袋,思维有些凝滞。
他也不止一次问过自己这个问题。
他喜欢贺秋停什么呢…
小时候,他把贺秋停当成重要的玩伴,谈不上喜欢,但的确很依赖,因为贺秋停会无条件保护他。
但后来,他长大了,已经强大到不需要依赖任何人了,那他喜欢贺秋停又是为什么呢?
或许因为,贺秋停是唯一一个不讨好他的人。
人总是会对掌控不了的事物充满兴趣,在陆瞬见惯了那些跪舔资本的嘴脸后,越发迷恋贺秋停这张漠然的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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