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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人_烟猫与酒【完结】(44)

  牧一丛当然不会在路上吃剩虾,漆洋把他送回车粒停车场,他推门下去,打包盒自然地遗忘在漆洋车上。

  回到家,邹美竹美滋滋地把寿司吃了,喊漆星出来吃虾时又偷吃了一只。

  漆洋在厨房给她们娘俩儿做晚饭,不受控制的出神。

  “洋洋,”邹美竹给自己冲了一大杯绿茶,吸吸溜溜地吹着杯沿过来喊他,“你上次说几号带你妹妹去看病?”

  “初九。”漆洋回过神,继续拿起锅铲翻炒,“怎么了?”

  “我和你一起去。”邹美竹喜气洋洋地通知,“我也好多年没出远门了。”

  漆洋在漫长的时间里,已经对这没谱的妈越来越没脾气。

  “你当去旅游呢?”他头都懒得回,让邹美竹给他递个盘子,“不是说再也不跟我出门了吗。”

  “要不是看她长大点儿了,出门应该不那么折腾人,我才不跟着去呢。”邹美竹瞪起眼,“再说她现在又不是之前,到时候身上又来了,弄一屁股血,你给她收拾?”

  以前确实不用考虑这个。

  以前带漆星出远门看病,除了路上和晚上睡觉是个大难题,多数时候漆洋都能把她控制好。

  他沉默下来,算了算日子,问邹美竹:“女生不都是一个月一次吗?”

  漆星上次来月经,也就刚过去大半个月。

  “哪有这么准成。”邹美竹经验丰富地撇撇嘴,“早几天晚几天的,她又不会记日子。”

  漆洋往客厅看,漆星干干净净的坐在桌前小口吃虾,像个正常孩子一样。

  年初七上完班,把最近要紧的合作都安排明白,漆洋提前给孔粒打了个电话请假。

  孔粒知道漆洋有个生病的妹妹,具体什么病不清楚,漆洋没说过,她也不问,只在每次漆洋请假时非常痛快地同意。

  这次拿到M&K的生意,她心情大好,直接给了漆洋十天假,又给他转了笔大红包。

  “钱不用,粒姐。”漆洋看着转来的数字都有点儿不好意思。

  “从你提成里提前拨的,别废话。”孔粒一如既往的飒爽,“有能帮上忙的跟姐说,孩子的事儿要紧。”

  漆洋笑了笑,没再推诿。如果真要在那边看病,需要的开支绝不是个小数目。

  一切安排妥当,漆洋收拾行李时,专门让邹美竹多拿了几包安睡裤,给她做了两天心理准备。

  然而真到了初九出门,还是状况一大堆。

  漆星有着所有自闭症儿童的通病,也就是专家所说的:她有一套自己的规律体系。

  这种规律表现在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几点起床,几点睡觉,吃饭时固定的碗筷,自己的贴纸本子分别要放在桌面的哪个位置……一旦这些规律被打乱,比如每次漆洋带她去康复班,她离开熟悉的环境就会开始焦虑。

  焦虑严重的表现,就是无休止尖叫。

  经历过在火车上彻夜难以安抚的尖叫,后来不管去哪里的医院、多远的路,漆洋都只选择开车前往。

  邹美竹收拾行李时兴致勃勃,在车里坐了两个小时,她就开始呻唤,一会儿腰酸了一会儿胸闷了,还试图让不安漆星去副驾坐,她要在后排躺着睡一会儿。

  漆洋独自开了八个小时的车,期间还要不时观察后排的动静,等到了预定好的旅馆,累得一句话都懒得说。

  旅馆的前台给三人登记时确认了两遍:“三个人一间双人床?”

  “问什么呀,”邹美竹拧着眉毛顶回前台探询的目光,“当妈的带俩孩子住双人房怎么了?能不能开?”

  前台努了努嘴,将房卡递过来。

  虽然已经到了年末,超一线城市的客流量也不少。

  安排给他们的双人间明显是刚被退房,只简单的打扫了一下,一进门就有股尚未消散的烟味,狭小的房间里塞了两张狭小的床,卫生间的台面和马桶还水淋淋的。

  “哎哟。”邹美竹进来就开始抱怨,扇着鼻子去开窗,“出门也不能光想着便宜,这怎么住人呢?”

  漆洋看着在床缝间乱转的漆星,去找前台换了一间,新房间的环境也不尽人意。

  环境可以克服,真正麻烦的开始,是漆星睡觉的时间。

  漆星每晚十点准时上床,睡之前一定要把她那些宝贝手帐捋一遍。

  熟悉的卧室和小桌没了,尽管漆洋把她做手帐的东西都捡了一些带来,她却越来越不安,像只无头苍蝇一样在房间里乱转,捏着她的贴纸往墙角里拱。

  “怎么了?”漆洋把她揽过来安抚,“不开心是不是?哥在呢,妈也在呢。”

  “真是个祖宗。”邹美竹歪在靠墙的床上玩斗地主,乜斜着眼睛叹气。

  漆星在漆洋怀里挣了几下,爆发出尖叫。

  被相邻房间第三次捶墙时,前台上来了。

  “怎么回事啊?”她大声拍门,“扰民了啊!小孩有情况我们是要报警的!”

  砸抢拍门的动静加剧了漆星的不安,她开始抱脑袋撞墙,一边尖叫一边在自己脖颈胳膊上挠出一片血痕,声嘶力竭到浑身痉挛。

  漆洋抿起嘴,拽下外套拢在漆星脑袋上,把她打横抱了出去。

  在街区花园安静的角落安抚了漆星半天,小孩平静下来,没事人一样掏兜里的贴画。

  漆洋把她带回旅馆,刚进门,漆星垂下脑袋左右乱看,喉咙里又发出“嗬嗬”的嘶响。

  这样无尽的循环,在以往漆洋每次带着漆星出门看病时,发生过无数次。

  漆星症状最严重的一次,他抱着漆星在公园长椅上坐过一整夜。

  但邹美竹遭不了这个罪。

  邹美竹心底里对于带漆星出远门看病,是恐惧的。在家里照顾漆星已经让她觉得折磨不堪,一旦离开家,这小孩儿一切异于常人的毛病更加无止境的放大。

  这么些年里,她只在漆洋前两次带着漆星去看病时跟着去过,两次后就发誓再也不管了。

  “怎么越长大越犯毛病呢。”她蓬着头发坐在床沿上,对漆洋说,“妈出钱,咱们换个好点儿的地方住。”

  已经交过的房钱退不回来,漆洋换了一家高档些的连锁酒店,提前向前台说明漆星的情况,要了楼层首尾、隔壁没客的房间。

  稍大的空间让漆星的状况好了些许,虽然半磨砂的卫生间让漆洋有些尴尬,出门在外也顾不上许多。

  但等把漆星哄好,漆洋好容易闭眼没多大会儿,又被邹美竹突然打开的床头灯,与窸窸窣窣的抱怨惊醒。

  漆星尿床了。

  漆洋满眼血丝,疲倦地看了会儿天花板,将床头充电的手机够过来。

  凌晨四点三十五。

  第二天上午,漆洋给牧一丛发了条消息:别墅我住几天,按照酒店的价格折算给你。

  牧一丛在十分钟后发来回复:冰箱里有菜,找人提前买好了。

  第37章

  漆洋盯着这条消息, 在医院的候诊区看了起码有五分钟。

  广播屏叫到漆星的号,他收拢心神,带着漆星进去。

  专家给漆星做了全面的检查, 得出的结论与之前专家的判断大同小异。

  邹美竹自己出去逛着玩了,漆洋熟练地带着她穿梭在各个诊室之间, 对这样的环境已经接受到麻木。

  在医院开了一个疗程的康复课,和专家确认好接下来的行程, 漆洋联系邹美竹回去收拾东西,等会儿他直接领着漆星回酒店退房。

  “换哪住啊洋洋?”

  邹美竹头天累得够呛也没耽误她逛得兴致勃勃,在酒店大堂和漆洋一碰头,她还喜洋洋地向漆洋展示她的战利品:“看妈买的这条丝巾, 等春天就能戴了。”

  漆洋懒得跟她多说, 只简单回答朋友家。

  邹美竹把自己的日子过到自暴自弃, 对俩孩子不上心,接人待物上到底还算个体面人。

  一听说要去朋友家打扰, 她举着手机整理头发,自言自语了一路, 一会儿问漆洋在这还有朋友呢?一会儿嘀咕着那人家里能不嫌麻烦吗, 省钱也不是这么个省法儿。

  眼见着网约车拐进一片豪华的别墅区,她音量都低了下来,朝漆洋肩膀上拍两巴掌,说他不懂事, 就这么空着手上门, 也没想着拎点儿东西。

  漆洋对着牧一丛之前发来的密码开门锁时,她眼都瞪圆了:“你干嘛呢?”

  “朋友的空房子。”漆洋摁下最后一个按钮,听着房门“嗡”一声解锁,心里一阵五味杂陈。

  邹美竹刚才的谨慎瞬间一扫而空, 面对着宽敞高档的屋子,惊喜地叫出了声。

  漆洋牵着漆星在玄关换鞋,听着邹美竹在别墅里四处赞叹,抬头观察漆星的状态。

  并不是给漆星住了好房子,她就不会犯毛病。

  漆洋只是需要一个就算漆星尖叫、尿床,也不会干扰到其他人的环境,隔绝掉外人看怪物一样看着漆星的眼神。

  主要还有一点,小孩儿现在长大了,虽然她没意识,但在一个狭小的房间里上厕所换裤子,就算邹美竹不觉得有什么,漆洋也感到别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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