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墙头马上_陀飞轮【完结】(39)

  金丝绒的幕布刚拉开,几个武生正在翻着跟头试台子,腾起一阵薄薄的尘土,他也真想上去亮一亮本事。可试着轻轻一提气,却只挤出一丝喑哑的颤音。

  二楼栏杆硌得他小臂生疼,似是提醒他记着师父的话,“这碗开口饭,祖师爷没赏,挣命也吃不上。”

  越想气儿越是不顺,便存心和这人硬顶。

  “园子大小有什么要紧,春和楼连园子都是他的。”

  话音未落,腕子便被人一把扣住,整个人被拽着跌进对方怀里,鼻尖撞上挺括的黑缎马甲,龙涎香混着雪茄味儿劈头盖脸笼下来。

  “小东西,闹什么脾气?”这人戴着翡翠扳指的拇指碾过他下唇。

  玉芙扭着身体挣动,丫头伙计又进来奉酒奉菜,他按下慌乱,难堪地别开脸,直直站着,就这么被周沉璧的两臂箍在栏杆处看着一楼,小臂倒是不再硌着了,可后腰却一直抵着什么硬物。

  “别动。”这人朝他耳后喷气,“扇子柄。”

  不一会儿,一桌子酒饭就上齐了。

  台下开始锣鼓喧天。

  周沉璧扯着玉芙,头埋在人的颈侧嗅着,然后又非得缠着人,踉跄着,俩人一齐跌进包厢里的花撒垫紫檀椅上。

  “先吃饭。”他如意了,就这么把人抱在怀里。

  玉芙身体被他箍着,腹诽这又是哪一出“柔情蜜意”,嘴上却是乖顺一声,“周公子。”

  这人以为他是不好夹菜,就着这个姿势斟了杯花雕,也不放人,“就这么吃。”

  外出公务几日,周沉璧正是惦记着他,如今见了人,心情一片大好。

  三口两口后,玉芙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了,又乱动起来。

  “吃饱了?”那人低声道,“小东西今天不老实。”

  长腿一个发力,换了个姿势,让人跨坐在自己身上。

  玉芙月白的绸裤被蹭得凌乱,露出一截雪白的脚踝,慌乱间踢翻了矮凳。

  “坐稳了。”温热的唇贴上耳垂,话却冷得像是命令。

  玉芙扶着人肩膀,坐好,雪肤已然泛起薄红。

  颊边正抵着那人的眼镜,链子垂下来,凉硬的金属贴着烫脸,激得一阵战栗。

  周沉璧慢条斯理地将眼镜摘下,放好。没了镜片的阻隔,那双眼直直扫过去,玉芙轻颤了一下。

  他一手环住人抖着的腰肢,一手就着这个姿势又斟了杯酒。

  台下正是一出《游龙戏凤》,唱到“将身儿来至在大街口”。

  “好好听听,这角儿是怎么唱的。”气息喷在耳后,周沉璧手掌顺着腰线往下,细细描摹。

  玉芙仍是发颤,一楼的腔都听不真切,想躲,想逃。

  “听得了么?”

  “…”玉芙缩着脖子躲闪着,紧抿着唇。

  “嗯?”耳边呼吸变得滞重。

  “相逢…好似初相识…”他终是开了口。

  “初相识。”

  只这三个字便让玉芙晕了头脑,软了骨头。

  也不想着去躲,去逃了。

  二人一起跟着台上的调儿轻哼。

  一个忘了自己是老斗,一个忘了自己艺途多舛。俩人嗓音出奇和谐,带着点甜腻,尾音又一齐颤得不成调。

  “这才是酒入愁肠,人易醉——”

  玉芙摸到酒杯,举起来,一饮而尽。

  朦胧间看见对方凑近,他便闭起眼睛,感受对方的舌尖从唇角开始,沿着酒痕一路舔舐,温热的舌卷走唇齿间最后一点儿酒液。

  他又微微倾身,把锁骨送到人眼前,他知道那人最是贪恋这处凹陷。

  果然,微凉的唇就覆了上来,然后是齿尖的触感,力道太狠,他不由地惊喘一声。

  “嘘。”这人又堵上他的嘴。

  台下正唱到“人生在世如春梦”。

  如梦!怕…怕是梦幻泡影!

  周沉璧又递过来一杯酒抵在他唇边,玉芙眼尾泛红地摇头,不肯再喝了。

  可他却不依,非要他喝。

  旁的戏子,要想灌下去酒,一身风月场上的本领总要亮出来几分,不论是给点彩头,还是说些体己的话。

  可玉芙呢,这人如常强势,高高在上,只勾勾平常没有表情的嘴角,他就一点都招架不住了。

  酒一杯杯递来,他仰头喝掉或是佯装撒娇先不喝,讨着受罪似的,把热气吐在那抚在自己脸颊的手心,那人就让他痒,让他笑。

  再后来,二人头凑着头,杯中的酒,一滴一滴分着喝。

  没喝掉的,就顺着锁骨流进衣襟,被一根修长手指追着抹开,在芙蓉肌上拖出亮痕,未曾干涸,就又被舌尖卷走。

  玉芙真的醉了。

  半倚在人怀里,绸裤已褪到膝弯,雪白的,随着的板眼轻轻晃动。

  “好好听戏了么。”周沉璧咬着他耳垂,“哥哥考考你,看看这板眼还数不数得!”又一个吻,长而缠绵。

  “数,数着呢…”玉芙被他吻得心慌意乱,真的带着哭腔数出声音,“一板...眼...”

  每记一声,一双大手便在他腰窝重重一揉,直到那截雪白的腰肢彻底软下来。

  玉芙仰着脖颈,艳色的好袍褂挂在身上,松松垮垮,已是半褪。

  扇柄便迫不及待脱鞘,玉芙被他掐着腰,没有一点反抗的余地。

  周沉璧拢暗灯光。

  包厢里暗影交错,一朵芙蓉泛着玉一般的光泽,金柄玉穗,起起伏伏,一片旖旎。

  “哥哥...”

  周沉璧听这一声叫,便放轻了几分,在昏昧光影里寻着那双眼,却是正撞进一泓春水中。

  原来怀里玉人儿早将他望了许久,眼尾泛红,露出一片脆弱。水汽氤氲的眸子里,漾着个再清晰不过的影子———

  是自己,从来只盛得下自己。

  周沉璧眸色微动,面无表情的脸不再无动于衷,“底下的《游龙戏凤》唱到哪了?”话却是作弄的,“嗯?”

  “是……”玉芙摸到了调门,醉醺醺地哼,“到后来,夫妻们,龙凤配年华...”

  俩人又一同哼着,只是喉间溢出的声儿早不成调了。

  “夫妻们,龙凤配年华…”

  周沉璧低笑,大手重重一捏,“叫夫君!”

  “啊!”玉芙浑身一颤,不得不攀住对方的肩膀。

  可一句惊喊后便咬着唇,把阵阵闷哼都咽了下去。

  “还不叫。”

  周沉璧扇柄一记鼎侬,玉芙又发出几声零碎痛哼,生生被逼出哭腔,也不肯叫上一声。

  周沉璧脸色暗了暗。

  又见怀里的少年已然彻底软了身子,乖顺地,颤抖着将自己完全交付,他便不再作弄,俯身吻去他眼角的泪。

  楼下传来最后的锣鼓点,包厢里仍是阵阵扇柄绞着锦缎的细响。

  玉芙早已昏昏沉沉,一朵芙蓉像被风雨摧折,雪白的身体上尽是红痕。

  又过了许久,周沉璧为他披上外衫,调好光亮,拢着人低声道,“到结香的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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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芙真的很喜欢老周。

  第44章

  玉芙桃花眼一抬,透着醉意,愈发艳色潋滟。

  “结香?结香在台上要好,我…我在这里被你作践!”

  乖顺的人儿突然哭喊出声,可被折腾狠了,显得有气无力,“你干什么又招惹我…”

  他挣扎出怀抱,站不住,衣袖横扫过桌面,竟把一桌子的碗碟都打翻在地,青花盖碗碎成瓷片,樱桃肉的糖色儿溅了一身,金丝眼镜也滚落在地。

  他知道金贵,也顾不得虚软,踉跄着去抓,一使劲,眼前却金灯乱晃,天旋地转,便顺势一屁股坐在地上,不起来了。

  “公子?”门外小厮听见动静探头进来,周沉璧一挥袖子,“外头候着!”

  “什么夫妻…谁要和你做夫妻!非要欺我、骗我!”

  玉芙坐在地上,声音大了几分,汩汩流泪,竟嚎啕起来。

  春情褪去,一股悔意涌上心头。

  自己怎么又犯痴!怎么又和这人扯上关系了!

  他总劝结香莫痴情,自己却偏往那痴处去。若说这痴意难得,何必苦劝他人回头?若只道痴儿自苦,自己又为何执迷不悟?

  细想来,劝人莫痴,是因见不得他受苦,自己犯痴,却是自己只能捧出这颗痴心!

  “收着点声儿,看你那嗓子。”

  “不收不收!横竖就是倒不回来!”

  玉芙不管不顾叫喊,心里堵,身上也不利索,愈是要显这痴态!

  周沉璧看着这人儿面色潮红,坐在一地糟污里,便俯下身,大手捏着人下巴瞧。

  一张小脸儿沾满了泪,双目紧闭,睫毛湿漉漉地黏在一起,确是喝多了。

  这玉芙他自认了解,是个最好体面的主。

  小人儿爱穿好衣裳,人总是干净整齐,又最怕别人说一点不好,哭也是细细咩咩的,如今这套撒泼,定是心里憋得狠了。

  他松开手,一解黑缎子马甲,又扯一扯领带,也一屁股坐在狼藉里,将那醉成烂泥的人揽到肩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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