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上完第一节课，第二节课签完到后就找个由头外出换装，去东操看裴知凛的比赛，给他送完水后才偷偷回到教室里继续上课。
这个操作非常极限，但蔺遇白目前只能想到这个办法——这已经是最优解了！
今日晴空万里，日头很好，惠风和畅，东操人满为患。
计院一年级六班和七班的篮球赛正式开赛，裴知凛上场前，散淡地往场外的方向看了一眼。
他今天穿了一身黑色短袖球服，哪怕球服是宽松的，仍然衬出了精悍挺拔的身材，倒三角的脊背轮廓鲜明，肩胛骨如两座小山，在黑色球衣下起伏隐现。
黑色护腕如黑色绷带般紧缠于双腕，腕骨嶙峋，渗透出强劲的掌控力。
一条同色发带勒住额前细碎的发丝，露出眉骨下清冷锐利的目光。
孟轲也陪着裴知凛一起来了。
他跟裴知凛不是同一个专业的，但他平时就喜欢跟裴知凛待在一起，因为裴知凛人气高嘛，他也会跟着沾点光。
就像今天的球赛，其实只是班级与班级之间的联赛，但东操上人声鼎沸，大家都热情高涨。
孟轲笑道：“凛哥，好多人都在看你，系花宋芊芊也来了。”
说着，他的脑海里又浮现起前日在阶梯教室遇过的那个穿Lolita的女生：“不过，让我印象最深刻的，仍然还是林同学。但她好像没有来。我刚刚去了六班一趟，没见着她人儿。”
裴知凛淡淡拢回视线，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领着七班其他少年队员上了球场。
不知是不是出于孟轲的错觉，他觉得裴知凛这次打球比以往都要有杀气。
上半场球赛虽然打得出彩，但他周身的气压，凛冽得能够随时随地冻死个人，扣篮时仿佛能打穿地心似的。
现场尖叫欢呼声不断，一举将比赛推向了高|潮。
中场休息时，孟轲刚想去给裴知凛送水，身侧忽然出现了一道纤细的人影，来人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如饴糖蜜浆似的流淌在听者的心口：
“孟同学，球赛是不是已经开始很久了呀？”
对方声音有些耳熟。
孟轲循声望去，只一眼，整个人怔住了。
蔺遇白站在晚夕的火烧云下，仿佛从林间晨雾之中走出来的精灵。身上穿着橄榄绿与粉黛色的交织Lolita，袖子的轻薄布料在肩头微微蓬起，领口是优雅的小方领，露出了纤细的锁骨，裙摆是典型的钟型轮廓，但裁剪更加自然蓬松。
腰后系着与裙摆相互呼应的大蝴蝶结，缎带末端点缀着蕾丝，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曳，像是一对小小的翅膀。
比起上次的淡粉色裙子，这次的森绿色显得格外宁静，衬的女生肌肤愈发白皙透明，带着一种不染尘埃的纯净圣洁之感。
孟轲愣怔了一会儿才意识到自己盯着对方看太久了，掩唇轻咳了一声，“现在是中场休息时间，待会儿要进行下半场。”
蔺遇白不是第一回来看球赛，但这回不一样。
他是来报恩的。
当然，他是个雨露均沾的人，买了两瓶，一瓶给了孟轲，另一瓶在手里拿着。
孟轲指着人群的一道峻拔高挑的人影：“凛哥在那儿。”
不用孟轲指示，蔺遇白也看到了他。
一群少年里，他显得格外突出与优越。身材在湿透紧贴的黑色球衣之下若隐若现，汗水沿着颈项滑下，在绷紧的锁骨窝里短暂停留，又滴落在灼热的地板上。
裴知凛天生似乎就拥有难以让人挪开视线的本事，他是全场最瞩目的存在。
似是注意到了蔺遇白的注视，裴知凛偏过头，望了过来。
隔着一段遥远的距离，两个人的视线在夕空稀薄的空气之中交汇了一下。
如静水遇上了深潭，碰撞出了一线的水花。
蔺遇白感觉少年冷锐的视线在他身上伫停了一会儿，如同被猛兽锁定圈在了属于自己领地里的猎物，裹挟着沉甸甸的重量。
裴知凛第一眼看到了走到好友身边的女生。
紧身的Lolita裙子将她的身量很好地描摹了出来，蓬蓬裙下露出两条线条笔直的小腿，足踝伶仃，肤色白皙，如一缕湛亮而幽微的月色。
女生此刻在望着他，修长匀亭的手拿着一瓶冰镇运动汽水朝他晃了晃。
淡粉色的指甲在日光的髹染之下，显得格外招摇漂亮。
裴知凛视线很淡，微微颔首算作应答。
他没有接水的意思，很快移开视线，直接开始下半场比赛。
蔺遇白思忖着怎么把水送出去，现场的叫好声把他游离的思绪拽回了现实。
只见裴知凛沉腰屈膝，球鞋与地面碰擦发出刺耳锐响，在一群少年的围守之间随即如猎豹般疾跃而起。黑色球衣下摆被汹涌的气流猛烈掀开，腰腹处紧绷的肌肉线条骤然清晰。
他高高擎球，手臂每一道肌肉线条都贲张隆起，仿佛积蓄着风暴般的力量。
“砰——”
篮球被狠狠贯入篮筐，强劲的力道震得整座篮架嗡嗡颤鸣。
少年安稳落地，汗水沿着黑色发带边缘淋漓而下，勾勒出冷峻的侧脸轮廓。他并未环顾四遭，只是散淡地抬起锋利的下颔。进篮后，他把球投给队友，继续球赛。
蔺遇白原本打算送完水就回去上课的，他希望这场比赛不要占用自己太多时间。
但裴知凛打球赛打得太好了，他一个对篮球毫无兴趣的人，居然在场外看得津津有味。
等回过神来，下半场比赛已经将近尾声。
一个穿着黑色小吊带的漂亮女生先给裴知凛送水了。
蔺遇白认识那个女生。
是隔壁舞蹈系的系花，经常出现在各大文艺联欢晚会上。
蔺遇白见状，犹疑着要不要把水交给孟轲，让孟轲事后转送比较稳妥。
然而，裴知凛没有接受，径直穿过人潮，朝着他所在的方向走了过来。
仿佛知晓少年此刻定在看着他，蔺遇白于是愈发不敢抬眼。
他不清楚自己在心虚什么，亦或者是在期待什么。
他明明是希望把汽水送出去的，但为何此刻有些手足无措呢？
蔺遇白扭动瓶盖，打算扭开汽水，方便裴知凛喝，但完全没预测到运动汽水内部的“暗流涌动”。
他扭得太急了，也太慌张了。
慌张到裴知凛走到他面前一尺之外，匆匆将汽水递上前，还没来得及开腔，汽水忽然涌出喷射状的雪白色气泡，一瞬间喷上了裴知凛宽硕的胸膛！
孟轲看得心惊肉跳，他知晓裴知凛是有很深的洁癖的，很快递上来纸巾。
一小部分的汽水泼湿在了裴知凛的胸前，他上半身的黑色球衣没能幸免于难。
蔺遇白深吸了一口气，接过纸巾帮他擦拭。
这是一场完全出乎他预料之外的“大事故”。
就跟他刮花了裴知凛那辆计值百万的黑色suv一样。
每次遇到裴知凛，他好像都会搞砸一些事情。
此时此刻，裴知凛微微地后退了一步。
蔺遇白鼻腔酸涩，一整颗心都在晃荡：“对不起，裴同学，我只是想给你送汽水饮料，并非有意这样做……”
裴知凛微微俯身，视线与女生平行。
两人挨得极近。
近得能够听到彼此的吐息。
近得蔺遇白能够在裴知凛深邃的黑色瞳仁里，看到一个小小的自己。
空气里弥散着甜橙香精与碳酸气泡混合的味道。
“没事。”少年淡淡开口，声音出乎意料的平稳。
三言两语，就将这件事翻篇。
他取来了一些纸巾，雪白柔软的纸巾递了过来，目标却不是蔺遇白慌乱伸出的手，而是他的面颊。
纸巾带着干燥的纤维触感，轻轻贴在他的皮肤，沿着下颔的线条，小心地、一点点的吸走汽水泼溅上来的、那令人尴尬的湿凉。
蔺遇白这才后知后觉，有一部分的汽水也溅在了自己身上。
裴知凛的动作很轻，带着一种专注与严谨，他的指节在擦拭靠近嘴唇唇瓣的地方时，不经意间蹭压了过去。那一下极轻，极快，如同羽毛扫过，又像微微静电。
可这微不足道的触碰，在蔺遇白身体的深处引起了一场无声的风暴。
他的脑海里不合时宜地开始播放出一些同志文学电影的画面……
啊啊啊，难道是裴知凛太秀色可餐了，所以他才会在这种时刻肖想一些有的没的吗！
大脑在高速公路上开车，现实里，蔺遇白微微后退了一步，保持着一段距离：“谢谢。”
孟轲热忱地邀约道：“赛后有庆功宴，林同学要不要跟我们一起？”
裴知凛的目光落在了女生身上。
蔺遇白踯躅之时，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孟清石在宿舍群里艾特了一下他：“快下课了，老师在点名签到，白白你厕所上完了吗，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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