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惊楼觉得自己的想法有些好笑,但细细想来,竟也不算毫无道理,毕竟李轻池脑子里的想法天马行空,明明脑袋只是圆圆一个。
他这样想着,将肩膀又低了低,让李轻池靠得更舒服了些。
李轻池再醒来的时候精神好了很多,双眼皮的褶皱上扬,眼角形成小小的弯钩,付惊楼正在低头看手机,李轻池瞥了一眼,发现他正在回消息。
聊天界面中,对面不知道是谁,发了长篇大论大长段过来,付惊楼垂着眼,凝着目光的样子有些冷淡,手指一抬,把对方删除了。
李轻池好奇地凑过去:
“这人谁啊?”
付惊楼关上手机,淡淡瞥他一眼:
“室友。”
李轻池眯缝了下眼睛,思索一会儿,终于把人和脸对上了:
“就是那个长得跟牛头梗一样,鼻孔朝天,每次都不搭理人的学霸?”
他这个形容太贴切了,导致付惊楼再想起对方的样子时没忍住笑了下,眉尾散漫地往上一扬,有些漫不经心:
“应该是。”
李轻池就摇摇头,不知道想到什么,表情有点儿难以言喻:
“总感觉他不是什么好人,你离他远点儿。”
付惊楼不置可否地点点头,并没有再说些其他的。
要是以往的李轻池,多半会追问一下对面那人说了些什么,付惊楼为什么会删好友……
但因为这段时间的付惊楼总是怪怪的,现在好不容易回到了以前的样子,李轻池并不想主动去打破这个平衡。
2.
在他们对面,有个戴眼镜的小男孩儿在输液,旁边坐着个跟他年纪差不多的男生,脖子上系了条红领巾。
红领巾捂着手,不知道跟小眼镜嘀咕了些什么,两个人就哈哈大笑起来。
李轻池盯着他们看了一会儿,用手肘碰了碰付惊楼,揶揄着说:
“你觉不觉得对面那两个小孩儿有点儿眼熟。”
付惊楼掀起眼皮扫了一眼:“怎么,是你失联多年的老友吗?”
“友你大爷,”李轻池口吐芬芳骂了一句,“你不觉得他们和我们小时候很像吗?”
付惊楼闻言,便抬眼,专注地盯着对面的两个小豆丁,大概他的目光太过直接,红领巾察觉到了,吐出舌头对他做了个鬼脸。
这下付惊楼就确定了,收回视线,“嗯”了一声:
“是挺像的。”
尤其是和李轻池相像。
那时候他们也经常来医院,不同的是,是李轻池陪付惊楼。
付惊楼刚出生没多久生过一场大病,从那以后,他的身体一直都很差,发育也跟不上同龄人,七八岁的时候,硬是比同年纪的李轻池矮了一个头。
他三天两头往医院跑,多数时候是覃之兰带着他,付莒常年见不到人影,覃之兰也忙。
所以常常会出现这样的情况,付惊楼输液输到一半,覃之兰接了个电话,回来就急匆匆地收拾东西,叮嘱他:
“妈妈学校那边有点儿事,你待会儿自己输完了就打车回家,钱我放在你书包的夹层里了,别忘了。”
付惊楼坐在椅子上,因为身高不够,两条腿只好悬在空中,晃悠来晃悠去的,安静地点点头,目送覃之兰的背影消失。
可他当年也才七岁。
有一回李轻池放学,跟着罗文丽去医院拿药,背着最新款的海绵宝宝书包,短袖短裤,露出一截藕玉似的小腿,像一株挺拔的小白杨。
他被罗文丽牵着,眼睛好奇地四处乱转,隔着一个大厅的距离,不知道他是怎么看到付惊楼的。
再然后,年幼的李轻池就挣开罗文丽的手,犹如一支离弦之箭,猛地奔向了付惊楼。
“嘿!”他一个飞跳,仿佛从天而降,正正好好站在付惊楼的对面,眼睛弯成一条缝,“你怎么在这儿?”
付惊楼被他吓得原地抖了一下,差点儿跑针,小脸被吓得苍白,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没说话。
“你为什么要吊个瓶子?”李轻池相当自然地爬上椅子,坐在付惊楼旁边,书包也不记得放,挤在背和椅子中间,一本正经地问付惊楼,“是在喝水吗?”
付惊楼同样一板一眼地回复他:
“不是,是在打针。”
李轻池从出生以来,就没打过针,他的身体好得像异于常人,跟个泼皮顽猴一样,连病也很少生。
听见付惊楼的话,李轻池就很有求知精神地探过脑袋,恨不得趴在对方手背上,盯着针头:
“居然是真的针,疼不疼啊?”
付惊楼说“还好”。
终于找到人的罗文丽匆忙赶来,抬手就给了李轻池一个脑瓜崩,喘着气开口:
“都说了人多的地方别乱跑,你是想吃巴掌了?”
李轻池死皮赖脸地笑笑,跟没听见一样:
“妈妈,你看,付惊楼说他在打针。”
罗文丽这才看见旁边的付惊楼,往他周围扫了一圈,眉头皱起来:
“你一个人?”
付惊楼“嗯”一声,乖乖回答她:
“妈妈说学校有事儿,她先走了。”
罗文丽眉头皱得更紧了,但也没说什么,只是跟着坐下来,问付惊楼:
“你饿不饿啊?罗姨去给你买点儿吃的。”
没等付惊楼说话,李轻池就举起手,积极开口:“饿了,他饿了。”
他缠着罗文丽的手臂,很狗腿地贴过去,谄媚地请求道:
“他想吃辣条,冰淇淋,还有小浣熊干脆面!”
罗文丽:“你看我像不像干脆面?”
付惊楼没李轻池那么外向,和罗文丽也不熟,害怕麻烦她,就摇摇头,说:
“不用了,谢谢罗姨。”
结果下一秒,他的肚子就咕噜叫了起来。
罗文丽笑了,笑容中又夹杂着一丝无奈和心疼,摇摇头,低声自语:
“不知道之兰怎么想的。”
后来她给两个小孩儿一人买了一碗馄饨,李轻池吃起饭来如同蝗虫过境,风卷残云,几下就吃了个干净。
一扭头看付惊楼,因为动作不便,还在慢吞吞地吹气。
李轻池自告奋勇地接过付惊楼手里的馄饨,一个一个地喂他,因为心里没数,手上也没轻没重的,烫了付惊楼好几次。
那天回家,罗文丽少有地夸赞李轻池,说他乐于助人,这一下就把李轻池身后的小尾巴夸翘起来了。
他放学也不急着回家了,天天跑到付惊楼家里去喊人,很真诚地邀请付惊楼:
“付惊楼,我们今天也去打针吧!”
“付惊楼,你今天怎么不去打针啊?”
……
七八岁的时候口无遮拦,不懂哪些话该说,哪些不该说,没有大人游于社交的礼节与禁忌,李轻池说的话、做的事,全都发自内心。
他就凭着这些横冲直撞的勇气,像带着千军万马横扫过境之势,把付惊楼空空荡荡、一穷二白的心占据了个彻底。
李轻池真真切切陪过付惊楼去过很多次医院,平日里闲不下来的一个人精,竟然也愿意陪付惊楼坐上好几个小时,实在让人大跌眼镜。
有好几次时间太晚,李轻池玩儿累了,就睡着了,罗文丽骑着电动车接两个小孩儿回家,前面坐一个,后面坐一个。
平湖夜晚的风温和而轻柔,吹过小小的李轻池和付惊楼,一点一点地,跨越时间和岁月,就这样慢悠悠地将他们吹长大了。
第9章
1.
因为李轻池不遵医嘱,胡乱饮食,后面又连着打了好几天点滴。
付惊楼每天早上从隔壁单元楼走到他家楼下,李轻池提着罗文丽准备好的早饭,一式两份,飞跑着下楼。
等从医院出来,大多数时候他们会回到李轻池家,吃完晚饭,李轻池就拖着付惊楼出去打球。
桃李巷背后有个露天球场,大多数时候都是教职工及其家属的休闲场地,毕竟没有哪个学生这么想不开,平湖那么多球场不去,偏偏要给自己找麻烦。
现在已经七月底,是平湖一年当中最热的时候,蒸腾的暑气犹如一层致密粘稠的屏障,仿佛能把人烤化。
球场没什么人,大家都嫌热,只有李轻池逆道而行,当病号也闲不下来。
身体的缘故,付惊楼以前基本没怎么打过篮球,哪怕后来被李轻池见天地拉着往球场跑,水平也还是相当一般。
而李轻池则似乎天生在运动上拉满了技能点,凡事跟跑和动粘上点儿边的,就没有他不擅长的。
两个人一攻一守,没多久,付惊楼下了场,坐在场外的长椅上,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水,看李轻池练投球,灌篮。
傍晚的余晖压在球场上,篮球砸在地上,发出咚咚的声响,李轻池回头看一眼付惊楼,忽然开口:
“看哥给你整个帅的。”
他只比付惊楼大了小半个月,两个人的生日在九月的一中一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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