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隔得近了,李轻池看清了付惊楼的表情,他还是这样,无波无澜的,不把任何事情放在心上。他总是这样。
李轻池觉得困惑,中间当然也夹杂着怒火,但此刻他莫名觉得付惊楼情绪很不好,于是并没有第一时间发作。
他只是抬手,准备拍拍付惊楼的肩膀:
“你——”
下一秒,付惊楼侧过身,躲开了他的动作。
李轻池一下就火了。
他把手机往沙发上一扔,站起来居高临下地俯视付惊楼。
李轻池真正生起气来其实是很吓人的,他面无表情,胸膛剧烈起伏着,把平常那些外露的情绪统统隐匿于底下:
“这他妈是你第三次躲我了。”
“吃饭不一起,搂也不让搂,一起出国也拒绝,这也不行那也不行……”
他就这样盯着沉默的付惊楼,嘴角讥讽一扯,眼睛里冷得像冰:
“付惊楼,你是不是不认我这个兄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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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后都是七点更新⌓‿⌓
第5章
1.
李轻池不是一个容易生气的人,甚至来说,他很少发脾气,大概因为这人散漫惯了,上心的事情少之又少,对绝大多数人都属于无所谓的态度,以至于当他真正发起火来,付惊楼竟一时不知道如何应对。
哥们,兄弟,竹马竹马,多么坚固又美好的关系。
全世界几十亿人,恐怕再也找不到比付惊楼更想和李轻池当哥们的人了。
他低着头长久地沉默着,仍旧是手肘撑在膝盖上的姿势,背脊微弯,在夕阳的余晖里像一座安静的雕塑,全由没有人情味儿的石头镌刻,冷漠浑然天成。
于是李轻池更加愤怒了:
“付惊楼你他妈哑巴——”
“李轻池,”付惊楼骤然出声,打断了他,头偏过来,盯着李轻池,那双狭长的眼睛里装着又重又深的情绪,沉着声,一字一句将刚刚的问题又问了一遍,“你到底为什么要出国?”
“十岁那年,你去北欧旅游,回来以后嫌弃那边天气不好,语言不通,食物难吃得想吐,你说这辈子都不会再去了,可是李轻池,为什么现在你又可以接受了呢?”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冷静,语气也很平缓,停顿的间隙像冰冷转动的齿轮,永不会失控,李轻池从中感受到一股不明缘由的压迫感,付惊楼是意有所指。
他微微迟疑了,而付惊楼却没有要让他思考的意思,沉甸甸的目光锁在他身上,径直开口:
“是因为我吗?”
李轻池眉头皱成一个小褶皱,觉得付惊楼这话简直是明知故问,脱了裤子放屁:
“你这不废话吗,我不也是刚刚才决定的,不因为你难道因为鬼?”
“是吗,”付惊楼眉梢微动,似乎是笑了一下,但那点儿笑意转瞬即逝,快得像是假象,轻声问李轻池,“可是为什么呢,李轻池,你为什么可以为了我,去做自己明明不喜欢做的事情?”
虽然付惊楼是知道答案的,他在心里替李轻池回答,是因为李轻池拿他当最好的朋友,当仁不让的铁哥们,是以后结婚要请他当伴郎的关系。
李轻池也是这么说的,因为付惊楼主动开口,主动询问,他的表情不似之前那样难看,语气也没那么冲了:
“我们是好兄弟不是吗?”
付惊楼摇了摇头,有些无奈:
“可就算我们不一起出国,也可以是好兄弟。”
没有规定说好兄弟是时时刻刻要黏在一起的。
付惊楼很希望李轻池出国的理由是根据李轻池自身需求,而不是因为付惊楼。
因为如果是前者,付惊楼就不会产生很多不切实际的妄想,继而一次又一次失望。但如果是后者,付惊楼只好一边觉得幸福,一边又无法自已地觉得难过。
事实是这样,李轻池可以因为付惊楼去到一个自己发誓此生不会再踏足的地方,学自己最讨厌的外语,做很多他本不愿意的事情,但却永远不可能爱付惊楼。
爱是很奢侈的东西,付惊楼在李轻池身上学会得寸进尺,贪得无厌,因此失落也是无法避免。
李轻池何其无辜,于心有愧的只有付惊楼。
“……但我还是想跟你待在一起,我们不一直是这样吗,为什么一定要改变?”
李轻池不太能理解,付惊楼的表情看起来那么平静,平静让李轻池觉得心慌,像是有什么东西在脱离掌控,但他却无法察觉。
付惊楼没说话,只是看着他。
可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你想和我待在一块儿,是因为依赖,是经久以来的习惯吗?还是说……有没有那么一丝可能,你其实也是喜欢我的?
……
那些被付惊楼深深压在心底的问题就如同雨后春笋一样,齐齐冒到了嗓子眼,但紧接着,在付惊楼抬眼的时候,他看见墙上挂着的全家福,李轻池站在罗文丽和李晋阳二人中间,三个人都看着镜头,笑得幸福又满足。
这才是李轻池应该拥有并且将一直拥有的生活。
所以付惊楼又想,算了,那些见不得光的念想,是本就不必存在的东西,就应该随着窗外的傍晚余晖,一同跌入群山,埋葬在地底下,永不见天日。
他长长叹了口气,将本就脆弱的底线一退再退,最后只说:
“本来也是八字没一撇的事情,可能我后面也不会出国。”
但这一次,是付惊楼食言。
2.
大概是因为傍晚的冲突,李轻池少有地梦到了他和付惊楼的初见。
覃之兰把他吓得一个屁股蹲坐在了水坑里,还碾死了一堆蚂蚁。当晚他就做了个噩梦,梦里李轻池被成千上万只蚂蚁大军追杀,最后被啃得只剩下骨头,大绑在十字架上,拿着火把的火柴人将一条横幅拉开,上面写着——
此人曾滥杀弱小无辜蚂蚁三十二只,处以极刑。
从那以后,李小霸王总觉得丢了面子,十分不待见覃之兰,但鉴于二人武力悬殊过大,他便将目光对准了长得跟个漂亮小女孩儿一样的付惊楼。
他瞅准了机会,想要给付惊楼一点儿颜色瞧瞧,可惜付惊楼从小就孤僻,天天窝在家里,也不见出门,想找时机太难。
李轻池思来想去,最终找到了一个相当无敌的武器——竹竿蜻蜓网,此类武器攻击距离远,杀伤力强,还自带恐吓性装备蜘蛛数只,唯一的缺点就是不好掌控。
那根竹竿长三米五,相当于三个半的六岁李轻池。
因此在他废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堪堪将蜻蜓网伸到付惊楼家里去以后,恐吓失败不说,又捅了个篓子。
李轻池把付惊楼熬中药的陶瓷罐打碎了。
那天李轻池被李晋阳夫妻二人混合双打,惨叫声传遍大街小巷,在听说付惊楼当晚发高烧住院了以后,李轻池又享受了一顿竹笋烤肉。
七月份的盛夏,李轻池被罚站在小板凳上,手里高高举着他的作案道具蜻蜓网,罗文丽说了,蜻蜓网掉在地上一次,就多站十分钟。
他在烈日底下站得饥肠辘辘又口干舌燥,豆大的汗珠如同雨下,周围路过的老师们看见他,就打趣道:
“哟,小霸王又犯事儿了?”
李轻池凶神恶煞地朝他们做了个鬼脸,把人吓走后又觉得自己处境凄惨,顿时悲从中来,眼泪跟着汗水一起往下掉,看起来颇为可怜。
“你哭什么?”
一道冷冷的嗓音响起,李轻池泪眼婆娑地看过去,发现付惊楼手里拿着根冰棍,正站在他面前看着他。
六岁的李轻池已经是个能屈能伸的小人物了,此时看见付惊楼手里的冰棍,跟看见自己亲妈一样,鼻子外面滑稽地挤出个泡泡,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我好渴,你能把手里的冰棍,给我吃一口吗,我保证,就一口。”
付惊楼低头看一眼自己的冰棍,又看一眼梨花带雨的李轻池,思索了一下,走上去把冰棍伸到李轻池嘴边:
“说好了啊,就一口。”
李轻池点头如捣蒜,结果下一秒,张大血盆大口,瞬间就把整块冰叼了过去,只给付惊楼剩下一根棍。
此景被路过的罗文丽看到,李轻池喜提三顿竹笋炒肉加餐。
后来李轻池闲下来了,觉得自己这样做特别不好,尤其是付惊楼宽宏大量在他落魄之时伸以援手,自己的行为就更加显得不仗义。
他是个想一出是一出的性子,前几天还转着脑瓜想怎么给付惊楼一点儿颜色瞧瞧,现在又在思考怎么给人道歉了。
李轻池缠着李晋阳教他做陶瓷罐,因为年纪太小,手还没有瓶口大,划了好几道口子,做了整整三天,才勉强做出了个丑得惊天动地的桶出来。
萝卜大小的人拎着比自己小不了多少的桶去负荆请罪,是付惊楼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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