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曜轻声叹气,松开怀里的人, 又去看他的头发和脸颊。
奔波了近一个月,柳月阑明显晒黑了。
顾曜用拇指摩挲着他的两腮,低声说:“让我好好看看。”
顾曜毕业回国后,两人几乎没再分开过这么长时间, 是真的想他了。
心里疯长的思念在这一刻才终于被安抚好,顾曜再顾不得其他的,有那么一瞬间, 他甚至觉得,柳月阑现在好好地站在他面前,已经是最好、最完满的了。
至于结婚,至于别的,在这一刻, 都不再重要了。
他有心想要从头解释一遍那些争吵和矛盾, 正欲开口时,柳月阑轻轻推开了他。
他又去看他的手。看……先前,顾曜自己戳伤的手腕。
几个月过去, 深刻的刀伤早已愈合,只留下了褐色的疤痕。
柳月阑的拇指反复抚摸着那里,动作轻柔,眼睛里似乎还带着浓浓的不舍。
顾曜从来不是会用这些东西卖惨的人,不然,早在瑞典的时候他就可以告诉柳月阑自己身上有伤,以此来换取柳月阑片刻的心软。
但顾曜不想这么做,也不愿意这么做。
先不说那时柳月阑因为临风的事情多么伤心欲绝,就只说……他那点无处安放的圣母心,不该成为顾曜用以交换什么的软肋。
于是顾曜稍一用力,抽回了手,转而反手握住柳月阑。
“阑阑——”
然而话一开口,柳月阑便轻声打断了他:“先吃饭吧。”
顾曜浅浅笑着,说“好”。
熬花胶耗时间,顾曜平时懒得弄这些,也没那么多时间。今天大概是终于空闲下来,居然有心情做这个。
鸡肉炖得软烂,顾曜盛了一小碗,剔掉了骨头,才递给柳月阑。
柳月阑这人,不怎么挑食,但是吃饭时懒得出奇,向来是懒得剔骨头的。
柳月阑沉默地看着面前这一碗剔净了骨头的花胶鸡,用筷子往顾曜的碗里夹了几块,说:“你多吃点吧,养身体。”
顾曜对这类食物不怎么感兴趣,这个花胶鸡,就是猜到了柳月阑会来才准备的。
但他听到这话,倒也听话地接受了。
两人安静地吃完了这顿宵夜,谁也没再说话,只有碗筷碰撞产生的叮叮声响。
吃过宵夜后,顾曜主动说起了搬家的事:“我这两天确实有点搬不动了,再养两天,你也住过来,好吗?”
他坐在沙发上,伸手就要揽过柳月阑的腰:“想你了,阑阑,我们太久没见了。”
柳月阑没躲,却也没按着他的力气坐到腿上。他挨着顾曜,在沙发一侧坐下,手掌贴上了那人的后背,低声道:“伤口在哪儿?我看看。”
顾曜无奈地说:“真的没事了。”
柳月阑见他不肯,便自己伸手进去摸。
伤口还裹着纱布,粗糙的纱布磨得柳月阑手指生疼。
顾曜心中无奈,只好开玩笑道:“别摸了,再摸硬了。”
柳月阑连这样的调侃都无心理会。
他沉默许久,终于开口:“一个戒指而已,值得吗?”
从柳月阑进门开始,顾曜脸上一直维系着的浅浅的笑意终于淡去了。
他抓住柳月阑的手,转过脸来看着他。
背上的伤口、手腕的伤口,好像都没有柳月阑刚刚的这句话更痛。
他看着柳月阑,连呼吸的声音都变重了。
再开口时,顾曜的声音有一丝极不明显的颤抖。
“怎么不值得?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短短的几句话,顾曜说得竟有些吃力,“你就这么走了,什么都不带走,也什么都不要。36号里什么东西都有,偏偏就是没有你。我每天在那儿待着,都找不到你存在过的痕迹。”
顾曜说着,语气里竟然又带上了那股咬牙切齿的恨意:“你说走就走,不让我跟着,不让我找你,连个让我关心你的机会都不给。戒指没有了,我还有什么呢?柳月阑,你倒是告诉我,我怎么能不去捡?我只有它了。”
柳月阑静静地看着他,在听到那最后一句话的时候,忽然毫无征兆地落了泪。
他一直都不是爱哭的人,他的眼泪很少,从前的争吵里,连红了眼眶的次数都不多。
顾曜印象中为数不多的痛哭失声,几乎都是在柳星砚差点死掉的那段时间里。
在这个时候,顾曜忽然间就……没法再去计较什么了。
到了现在,顾曜终于后知后觉,如果让柳月阑流泪的是自己,那么他也一样会痛恨他自己。
他伸手拥住柳月阑,低头吮去他的眼泪。
咸涩泪水泛着重重的苦味,刺得顾曜喉咙酸涩。
他搂着柳月阑,不住地叫他的名字。
柳月阑靠在他的怀里,安静地流着泪。
他闭着眼睛,豆大的泪珠浸湿了他的脸。
他攥着顾曜的衣服,柔软掌心反复抚着他背上的伤口。
“顾曜,你老是、老是觉得你比柳星砚重要,总觉得我在乎你没有在乎他多,现在我告诉你——”
柳月阑轻声开口,另一只手握住了顾曜的左手,握住了……他无名指上的那一枚戒指。
“……如果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柳月阑闭着眼睛轻声说,“阿曜,你知道吗,你拦得住我,你救得了我,柳星砚不行。”
顾曜搂紧他,低声道:“胡说八道什么。”
柳月阑轻轻推开他,从那人怀里退出来。他看着顾曜,脸上遍布泪水,神色却依然平静。
他说:“顾曜,我再说一遍,你好好活着,你不能死。”
他握着顾曜的手,缓缓地摘下了那人手上的那枚戒指:“你死了,那我也不活了。”
带着体温的戒指从指缝里悄悄落下,顾曜下意识地伸手去握,只抓住了一缕空气。
他看着柳月阑将那枚戒指握进手心。
相爱多年的默契在这一刻体现得淋漓尽致。顾曜一把抓住柳月阑的手,沉声道:“还给我。”
柳月阑低头看看,伸手拂开他的手。
他的力气自然没有顾曜大。
顾曜紧紧握着他,大手将他的整个拳头拢在手里。
顾曜握得很紧,手腕内侧青筋凸起。他的拇指按在柳月阑的手腕上,像是恨不得下一刻就用力掰开他的掌心。
“还给我,”顾曜厉声道,“阑阑,把戒指还给我!”
柳月阑置若罔闻。
他的两颊仍然缀着未干的泪水,眼皮微红。
他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又去看顾曜,轻声吐出一个字。
“疼。”
顾曜几乎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就在这一刻,柳月阑迅速起身,两步来到卫生间。
……他把那枚属于顾曜的戒指,丢进了马桶里,按下了冲水键。
客厅里,顾曜仍坐在沙发上。
他听着卫生间里的动静,无力感混杂着悲凉,一点点涌入喉咙。
他没来得及送出那一对崭新的对戒,也留不住自己曾经拥有的那枚戒指。
他竟然……真的留不住柳月阑。
不知道过了多久,柳月阑才从卫生间走出。
他的脸上已经恢复了平静,看不出方才曾经痛哭过的痕迹。
他坐到顾曜身边,轻轻开口,说:“前阵子,你应该知道,我带着临风,去了很多地方。临风走之前跟我说,他活够了,没有什么留恋了。那段日子里,我总是想起这句话,就在那段时间里,我忽然就想明白了。”
他扭头看着顾曜,悲伤的神色褪去,他的唇角扬起一个浅浅的弧度。
“那时候,我以为我想明白了,‘死生之外,都是小事’。但现在,我发现……其实我还是不懂,我做不到。”柳月阑轻声说,“阿曜,你或许不知道,其实,我认识你的时间,比你认识我,要早很多很多。”
太早太早以前的往事,早就淹没在一年又一年的记忆里。
可如今回想起来,褪了色的画面又奇迹般地重新上了色,鲜活如初。
“我来学校的第一天就见过你了。那是你被很多人包围着,簇拥着。你像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你那么耀眼。”
柳月阑依然浅浅地笑着,他看着顾曜,说着说着眼眶又有些湿润:“你是这个世界的中心,也是我的中心。但现在,我不想让你再做我的中心了。”
他抓紧顾曜的手腕,用力攥了一下,又悄然松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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