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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潭山没有天文台_清明谷雨【完结】(37)

  能源项目用来拓宽市场就可以了,谭又明希望对方不要本末倒置:“寰途又不是要转移重心到海外。”

  只有混不下去的公司才会撤出本土放弃市场,寰途没有这方面的困境。

  沈宗年拿热帕子擦了擦手,随口说:“哦,原来明隆也混不下去了。”

  谭又明噎了一下:“赵声阁当初是为了摆脱赵茂峥的钳制。”沈宗年又不需要摆脱谁。

  “而且,”谭又明万分不服气,“他赵声阁是什么标杆吗?为什么要学他,我们好好做想要超过明隆也不是不可能!”

  谭又明人挺狂,他们还这么年轻,五年不行就十年,十年不行就二十年,他和沈宗年还那么长的一生。

  这倒不是谭又明自大,平心而论,海市目前三足鼎立的格局下,明隆能略高一筹并非三个领导人之间的资质差异,而是“历史遗留问题”,虽然都在同一圈层,但先天基础就很不一样。

  寰途在后沈仲望时代,陷入内乱,元气大伤,沈宗年毫无支援,甚至自身难保,掌权后花了几年才彻底拨乱反正。

  而谭家一直以儒商著称,手段有力但温和稳健,相比于侵略性极强的赵茂峥,广结善缘的谭重山扩张版图的速度相对平缓。

  只有赵声阁,堪堪集齐地利人和,自小便在祖父赵茂峥打造的近乎严苛的继承人体系里掌控了很大的话事权。

  赵声阁内核沉稳,沈宗年杀伐决断,谭又明机敏灵变,三人各有所长,若真在同一起跑线上,后海市时代谁来搅弄风云还真说不定。

  读书时代那么不爱学习的谭又明现在倒是雄心壮志,沈宗年有些恍惚,也有点想笑,便没再说什么。

  谭又明斗志昂然,当即就要奋发图强开始工作,沈宗年压了压他电脑,给他倒了柠茶,说:“赶超不急在这一时。”

  谭又明瞠目:“还有你叫人休息的时候呢。”

  沈宗年没有理会他的嘲讽,侧头看向窗外的云层,随口问:“这次有想去的地方吗?”

  谭又明像不认识一样看着他。

  沈宗年冷道:“不是你自己抱怨已经掉出吃喝玩乐第一名了?”

  “哦,”谭又明想了想,“那就太多了。”

  他非常喜欢首都,小时候红色夏令营就来过好多次,名川大山八大菜系一个没落如数家珍:“我们可以什刹海琉璃厂东郊民巷都逛一遍,它似蜜三不粘铜炉涮羊肉都吃上。”

  “首都现在是海棠天,那次我们去参观宋庆龄故居没有赶上花季,”谭又明开始畅想,“不知道大熊猫有没有时间看。”

  计划太多,俨然忘记了刚才是谁说要发奋工作赶超明隆。

  已经完成起飞的窗外,蔚蓝色海域,海岛越变越小,再回来时大概就是另一番光景了。

  沈宗年轻轻“嗯”了一声,答应了他。

  第29章 首都谈判

  下了机是华北市场的负责人来接。

  杨副总的行李本来是鉴心的助理拿,看到沈宗年自己一个人提了他和谭又明两个人巨大的旅行箱,钟曼青和杨施妍也都只拿自己的行李,他就又默默从助理手上接过了自己的拉杆。

  直接下榻谈判的酒店,沈宗年谭又明住套房,其余人各自一间。

  如同谭又明的预估,续约谈判并不顺利,菲利佩家族派出了一个精锐的谈判团队,其中律师、财务和发言人都是新面孔。

  谭又明和沈宗年相视一眼,都明白这是场硬仗。

  受近年贸易顺差和近日关税调整的影响,国际环境和外贸市场环境都和他们上一次签订合同的时候已有较大变化,彼此对合约条款都据理力争。

  周旋四日,初步定向仍未达成,谭又明察觉气氛中的萎靡和疲惫,拍了拍手,说:“大家辛苦了,晚上沈先生请大家吃毓王府,吃完好好休息放松一下。”并私下嘱咐杨施妍不要拘泥于餐标,超过额度的开销都从他私账上出。

  怕下属不自在,晚上沈宗年谭又明没有一起出去用餐,叫酒店服务送了套烤鸭,配了小份量的面茶和糖火烧,吃完继续工作,一间房,行政桌一人一半,各自干活。

  谭又明浏览今日会议记录中对方谈及的离岸价格和终端交货方式,接到杨施妍发来对方同期接触的港商名单,烦躁地抽了支烟出来咬在嘴里,没点。

  不知道对方是真的在多线程接洽还是故意放出风声给鉴心施压。

  几十页报价看得眼酸,谭又明头痛地往皇后椅背上一靠,抬起双脚搁到沈宗年膝盖上,半死不活地闭上眼按眉心。

  正在开远程会议的沈宗年关掉麦克风和摄像头,摘下一只蓝牙耳机,拿过打火机,“咔嚓”点燃,批准:“就半根。”

  谭又明缓慢睁开眼坐起来,叼着烟倾身去凑他手上的火,橙红色亮起,行政套房的吊灯不算太亮,暖色调,高空落地窗外夜色如水。

  谭又明皱着眉,心不在焉吐出一口雾,漫不经心的烟圈散去,是年轻男人认真严肃的脸。

  沈宗年移开视线,“啪”地收起打火机扔到一旁,谭又明咬着烟骂昔日同窗:“菲利佩变滑头了。”

  沈宗年一心二用,将会议视频变小窗,调出近年来菲利佩家族在各大洲的投资比例,将电脑转向他:“王室财政连年削减,他这趟办不成回去不会好过。”

  “我知道。”谭又明能理解,关税提高,指定卸货港即将进入下半年的黄金周期,泊船位一票难求,进出口双方面临着共同的挑战。

  沈宗年正要调出刚接收到的证据给他看,是关于菲利佩家族在亚太地区相关产业的几项灰色操作,可大可小,但如果被拿到谈判桌上,他们马上就能掌握主动权。

  有了这个把柄,菲利佩不想跟他们做这桩生意,也很难再找到别人做。

  谭又明却先开了口:“我给张崇升打个电话。”

  沈宗年点证据的手慢下来:“你要帮他们调度泊船卸货周期?”

  张崇生是海市码头管理和关行的老人。

  “我看了下半年的码头泊位,吉西海峡航线的确非常紧张,就连保险公司都陆续退出了四家,可见是困难客观存在,他们在这一点上没有虚报和作假,说明还是真心在谋求合作,而且——”

  谭又明一手夹烟一手翻通讯录,指出:“我不是‘帮’他们,如果能帮两边搭上这个桥,也是我们的筹码和优势。”

  沈宗年不算很意外,外面那么多人都想跟谭又明做生意不是没有道理。

  儒商谭家历来“与共”、“兼济”的渊源家学,也是谭重山自小就教他们的处世之道。

  而沈宗年则在谈判搁浅的第一天就叫了人着手调查收集对方的近五年项目的缺口。

  做生意的,总不会没有半点纰漏,但凡被沈宗年抓住一点,死咬弱点反客为主才是他的思维和作风。

  即便菲利佩是交情不错的昔日同窗,还是他其他项目的准合作伙伴。

  两种方式,没有对错高低,只是角度不同,能把事情办成就行,手段不重要。

  沈宗年冷静地指出:“运输航线,尤其是黄金期的运输线关系庞杂,为这一桩,性价比高吗?”

  有时候,黄金时间、限时资源和人脉是比钱更珍贵更难搞定的东西。

  这些关系,助理、高管都不能替代谭又明去走,势必得他亲自出面去欠这份人情。

  但所有的面子都不是白给的,等价交换,这里欠的,就要在别的地方还回去。

  谭又明抬起头弹了下烟灰,抬起头:“不是你说的,正和博弈不看短期效益,是为了寻求潜在机会最大化。”

  沈宗年怔了一瞬:“什么?”

  “这和当年凯勒布供应链断裂的状况是一样的,”谭又明反应过来,皱起眉,有些不悦,“沈宗年,你忘记了?”

  凯勒布是谭又明上大学时第一次参加SEA全球模拟商业赛事的对手,沈宗年作为上一届的冠军担任他的参赛指导和顾问,这是他教谭又明的第一课。

  正和博弈,赶尽杀绝不是最优选,激发潜在机会可以得到1+1>2的回报。

  谭又明这个人,自小反骨,关可芝的话听七成,谭老的话选择听,谭重山的话不太听,但沈宗年的每句话都入了耳。

  即便到后来这么多年,他早已独当一面,那些教诲、训导仍像叶片上的脉络深深印刻在了他的身体里、意识里。

  十四场比赛,唯一的亚裔面孔,两百六十八个备战的日夜,和四座刻着他和沈宗年名字的奖杯,是谭又明青春时代浓墨重彩的一笔。

  倒是沈宗年本人,在经历过了更猛烈的风雨和更考验人性的历练后,早就放弃了用一切温良的方式面对世界。

  他变得更加强大,没有死角,但也更加冷酷,更具攻击性,绝对的利益化。

  无论是亲人还是朋友,如今都只能在谭又明身上窥见一二分他原本的样子,沈宗年是变了,但他在谭又明身上留下的痕迹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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