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喉咙滚动,赤着眼,咬着牙:“这些天我一直在等你的信息和电话,昨天收到你信息的时候我很高兴,高兴得连饭都忘记吃,一晚上没睡着,在想今天要跟你好好说话,不要冲动,不要再跟你吵架。”
“我们这段时间已经吵过太多架了,虽然我不明白为什么,但是我也知道,再好的感情也经不起这样。”
“又想你收到这个会高兴吗,要不要再送点别的什么,显得不那么敷衍,显得我真的很重视,现在我宁愿自己昨天没有接到过这条短信。”
“我不知道我又哪里惹到你了,我他妈真不知道,我已经把我所有的东西都拿出来了。”
谭又明茫然,不知道自己做错什么,只知喃喃剖诉心迹:“从小到大,你只要一回沈家,我就提心吊胆,你在外面飘了两年,我没睡过一天好觉,但是你现在说你要直接一走好几年,时差颠倒,归期不定,你有想过我吗?”
“有想过妈妈吗?想过老太太吗?一个直到现在你每次出差都会来偷偷打电话问我你安不安全,最近开不开心,一个千叮咛万嘱咐你要是再回沈家让我一定跟着,不能单独放你回去。”
“你长这么大了,她们不好意思再问东问西,怕你觉得拘束,就来问我,还只能偷偷问,大家都担心你,怕你不安全,怕你不开心,在这家过得不快乐,你现在要走那么久,问过她们吗?”
“不敢要求你父母在,不远游,但你就这么自己做了决定,说一不二,完全没有商量的余地。”
“你有想过这个家吗?还是,”谭又明自嘲笑笑,“你从来没有把这里当成家,从来没有把我们当家人,也根本不在乎我和她们。”
“自从你来到家里,无论什么时候,有好吃的我第一个想到你,有好玩的也第一个想送给你,礼物、家人和朋友,所有我有的东西我都想给你一半。”
谭又明觉得自己这辈子再也不会对一个人这样好。
“我自认为这些年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从来没有怀疑过我们会是最好的朋友,永远的家人,原来只有我自己这样想。”
“祖怡婚宴上他们都笑黄家兄弟阋墙,拆伙分家,因为钱财分道扬镳,我还觉得不可理喻,怎么这么俗,甚至可笑,原来有一天也会轮到我自己,我才是最大的笑话。”
真心情谊算什么狗屁,利益至上才是真理。
谭又明很失望,大概是真没想到他们会变成这样:“还真叫三婶说对了,哪儿有什么永远的兄弟,只有永远的利益。”
真金白银面前,亲恩情谊一文不值。
他日茶余饭后,他们又将成为谁的笑柄。
彼此静峙。
大概是真的被伤了个透,谭又明反而没有力气再生气,他平静看着对方,轻声地一字一句宣布:“沈宗年,你他妈就是全天下最没有良心的人。”
沈宗年面容依旧冷静,仿佛并不在乎他的指控。
他越平静,谭又明越控制不住情绪。
“你就是仗着我对你好,舍不得真的生你气,你才敢这样对我,一次两次三次。”
“你是不是真觉得我是个傻子每天屁颠屁颠围着你转,不会伤心也不会难过,连生气都气不过三天,所以怎么磋磨都没关系,你高兴了就顺着,想走了就打发,反正无论怎么样我都会巴巴地先来找你。”
话一出口就很难再压制,尽管它早已成了情绪的宣泄,而非真实的表达。
“这么多年心里觉得我很烦吧?但是又要因为长辈对我百般忍耐,如今阻碍你追逐野心的步伐,难以摆脱,只好拆伙,”他深吸口气,烟过了肺,挤走氧气,吐出半个烟圈,“兄弟做成这样,真的没意思。”
“好没意思。”他垂着眼,厌倦地说。
“股份你不想要我会叫人去接洽,家里你自己去解释,我不会帮你说话,”谭又明真要无情起来也相当冷漠,他站起来拿起自己的外套,留最后一句,“沈宗年,北欧路远,我祝你一帆风顺。”
他把烟按下,关门离开。
沈宗年不辩驳也不挽留,一动不动地沉默着,拿过他没抽完的那支烟放进嘴里,一点一点,珍惜抽完。
卡宴打着右闪驶入左仕登道,路边树下靠着个人,垂着头捂着腹,司机以为是喝懵了的醉虾刚要避让,车灯闪烁两下,发现竟是自家少爷。
司机连忙停好车下去扶他,看他面色苍白,着急地问:“少爷,是不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去医院或者回老宅叫林医生来看一看。”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个点了少爷突然说要去公司。
“不用,回园区吧。”
谭又明的手臂有些抖,外套从臂弯掉落在地,司机帮他捡了起来。
北角项目股份转让的事被沈宗年交给下面的高管,事关谭又明,高管不敢有半分马虎,每回来向他请示许多细节,沈宗年都只是说一切按照最惠客户条款原则。
蒋应到达拳馆的时候,没想到他会在。
场馆没有清场,但工作日的会员场地人不多。
陪练装备专业,护齿护踝一应俱全,沈宗年只简单着了黑色训练服和红色拳套,旁的护具都不戴,更显得肩膀宽阔,劲瘦凌厉,肩胛和腰腹的薄肌内敛,是长年真枪实弹训练出来的原始力量感和侵略性。
蒋应问经理:“沈先生什么时候来的。”
经理说:“差不多半个钟。”
新的回合,沈宗年拳势凶猛,下潜闪身,多次后手直拳和上勾拳,拳拳到肉,毫无智取,异常野蛮。
可若说他胜心重,却又在陪练接连击中肋区之后放弃进攻,甚至消极防守,“砰”地一声,肩上多了几道击痕和淤青。沈宗年下盘很稳,丝毫没有后退和躲避,感受不到撞击和痛意般立在原地,那几道刺拳仿佛是他主动迎上去的。
陪练迟疑,裁判示意暂停,沈宗年说没事,继续。
蒋应又看了两个回合,沈宗年对疼痛的忍耐拥有异常高的阈值,是他十六岁那年在意国无意的发现。
彼时被追踪的沈宗年已遍体鳞伤,但神智清醒,表情平静,蒋应请医生到庄园里为他看诊,断言如果换个人不可能撑过六个小时,这具身体已经伤到了内脏,并且附有大面积的感染。
蒋应非常吃惊,因为沈宗年已经挨过了整整六天,那些疮痍的皮肤之下是已经溃烂了的血肉。
意国的相遇很短暂,彼时蒋家处于转型的关键期,断臂自保,产业转移至南欧,引起了当地乡绅贵族的觊觎,沈宗年为报他曾经的举手之恩,在蒋应于马术俱乐部被围堵时挺身。
逃脱之后沈宗年摸了摸口袋,神色凝重地回头,蒋应一把拉住他:“做什么?”
沈宗年:“你先回去,我落了东西。”
蒋应再次惊异:“你不要命了,他们还没走远。”
沈宗年没解释,拂开他快步回去。
蒋应拦不住,后来才发现他回去找的是一根红绳,系着一枚玉,玉是碎的,图案不明,不过后来也没有看见沈宗年戴过。
“你打不打?”新的回合结束,陪练下钟,沈宗年站在拳台上,咬开拳套,问蒋应。
蒋应将运动包甩在肩上:“跟我打可得认真点,我不会手下留情。”
他换好衣服上台,两人交手,沈宗年收回了一些注意力,双方打得有来有回。
比起一较高下,练习和发泄更多,沈宗年的强项在散打,这类综合格斗和蒋应打了个平手,两方几近完全消耗了体能,蒋应解开拳套喊停:“差不多得了。”
台上灯光昏暗,进了盥洗间蒋应才看清沈宗年身上的青紫,无语道:“你是特意来挨揍的?”
沈宗年:“不至于。”
蒋应有话直问:“吵架了?”
“没有。”
“没有怎么卓智轩鸽了我出岛的行程天天往平海跑。”
沈宗年点点头,去拿换洗的衣物:“你倒是挺清楚。”
蒋应一噎,沈宗年进了单间关上门。
离开时,拳馆经理相送,笑着问:“谭少怎么没一起过来。”谭又明酷爱运动,滑雪赛艇都喜欢,从前沈宗年过来练习空手道,他也就跟着来攀岩,经理感慨:“好久没见到他了,上回托我订的那副拳套已经到了,沈先生要一起带走吗。”
沈宗年手顿了顿,说:“下次你自己给他吧。”
第41章 针锋相对
沈宗年很忙,工作日的第一天,独自驱车前往葡利。
红色发财车和贡多拉游船来来往往,游客络绎不绝,永不黯下的天幕和奢靡的香水气味让游客忘记时间,星移斗转都与这方金色天地无关。
经理在金色拱门迎候:“沈先生,人已经到了。”
沈宗年抬手让随行人员停在门外,只让何无非的一个手下和自己一起进去。
“沈先生。”尤金荣放开身边的女孩,站起来同他握手。
沈宗年不拒绝也不热络,淡道:“久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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