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灼野正在啃一片小饼干,不太懂爷爷的意思,一脸懵懂地转过来。
薄昀爷爷不免又笑了一声。
他想起薄春悦也很爱吃甜食,经常坐在窗户边耐心地给自己煮一壶茶,紫色的裙子像花瓣一样散开。
他低声道:“我当年第一眼见到薄昀的奶奶,她才刚搬家过来,撑了一把白色的洋伞,穿着蓝色的裙子,站在一间布料店的廊下。我那一年才15岁,而她也才18岁,我从她旁边经过,回过头看了她一眼,她正好也从伞下抬起头,那时候我就知道,她是我这辈子唯一会喜欢的人。”
薄昀爷爷轻轻咳嗽了一声,他现在枯枝一样的手早就不像16岁那样结实有力,可是薄春悦在他心里,却好像还是那个18岁撑着洋伞的少女。
他看向姜灼野:“薄昀的爸爸也是,当初他二十岁,我把他送去了欧洲念书。书没念出什么名堂,倒是在那里爱上了薄昀的妈妈。薄昀妈妈是个孤女,但是非常刻苦,独立勤工俭学供自己上学,还在街头给人画画赚钱。薄宣礼那小子偶然见了她一面,就一见倾心,干脆也伪装成一个贫穷落拓的画家,就为了接近她。真亏他想得出来。”
薄昀爷爷没忍住发出了轻声的嘲笑,像是想起儿子灰头土脸的样子。
但是他只短促地笑了几秒,就停了下来,从肺腑里呼出一口气,阴郁的神色又爬上了他的眼角眉梢。
他那个愚笨的儿子,从来没有让他省过心,直到最后,也留给他这样一个惨烈的结局。
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还是两次。
他沉默了一会儿,又看向一旁有些坐立不安的姜灼野,露出一个安抚的笑容。
“不用露出这表情,灼野,我已经这把年纪,对一切都看开了,包括我儿子那个不孝子,”他低声道,“我与你说起这些,也不是想勾起自己的伤心事,只是人老了,总想与你聊一聊这些家族里的旧事。”
他望着窗外安静飘落的素雪,他已经看了快八十年的冬日了,他有预感,也许自己支撑不了太久了。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什么让他放心不下,那大概就是薄昀了。
他对姜灼野说:“薄昀这个家伙,看起来并不像我和他父亲,可骨子里又一模一样。他很别扭,讨厌一切干扰他情绪的事情,他看上去很冷漠,很高傲,对谁都不在乎,但事实并非如此。”
“他只是太自负,太固执,以至于反而看不清自己,反而会做下一些错误的决定,但他比我,比他父亲,其实要温柔得多。”
他说到这里止住了话语,像是将一些未尽的话遏制在了咽喉里。
他摇了摇头,叹了口气,又看向姜灼野,十分认真道:“薄昀能跟你在一起,我真的非常高兴。因为如果没有你,等到我也离开这世上,他就是真正意义上的孤家寡人了,他会一个人行走在世界上,没有一个亲人。所以我真的非常感谢你,灼野。”
姜灼野都有些慌了。
薄昀爷爷这郑重其事的口气,怎么跟托孤似的。
可别啊。
虽然爷爷最近身体状态不太好,但也不至于就油尽灯枯了。
他慌忙去扶住爷爷:“爷爷你不用这么,这么郑重,也不用说这么客气地话,我是喜欢薄昀才会跟他在一起,这是天经地义的一件事……”
他语无伦次,用词都乱七八糟的。
薄嘉恒笑了一声:“我知道,你不用这么害怕,我不是在交待遗言。我只是趁着薄昀不在,想替他与你求求情。”
他眼神里含着姜灼野看不懂的担忧:“灼野,如果有一天你与薄昀起了冲突,如果你发现……薄昀可能与你想象得不太一样,我希望你可以给他一个机会。”
不知道为什么,在听见薄昀爷爷这句话的时候,姜灼野心里突然像踩空了一下。
他疑惑地看着爷爷:“……什么叫,跟我想得不太一样?”
薄嘉恒望着窗外的碎雪,声音因为虚弱十分低哑:“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总会给对方展现自己好的一面。谁都喜欢阳光的,开朗的,温柔的爱人,不喜欢偏执,疯狂,占有欲强烈又不顾一切的人。可是有时候,爱情里怎么会只有好的一面呢?”
他说到这里的时候,眼神突然冷寂了下来,年轻时候的偏执像在这一刻回到了身上。
但很快,他又神色恢复如常,像那只是一瞬的错觉。
他深深地看着姜灼野,他说:“薄昀这孩子并不是个坏人。他很爱你,我看得出来。所以如果薄昀有一天做了什么惹你生气,就当是我作为爷爷的私心,请你给他一个机会。就像薄昀的奶奶,也曾经给过我机会一样。”
姜灼野有些懵懂,他总觉得自己有点没听懂薄昀爷爷的话。
但是对上面前这双像是沉淀了无数时光,在雪光下,像一泓湖水般沉寂的眼睛,他还是点了点头。
薄昀爷爷笑了笑,像是放下了心。
而这天之后,他的身体愈发虚弱,大多时间都待在老宅的西楼里,那里有专门为他搭建的加护病房。
只有很少的一点时间,姜灼野和薄昀还能跟他碰面,与他共进晚餐。
这就让姜灼野有了更多过于空闲的时间。
薄昀最近很忙,虽然很想留在家里,集团里的项目需要他亲自监督,成天在世界各地飞来飞去。
而他虽然可以跟朋友聚会,但是总记挂着薄昀爷爷的身体,反而不愿意离开老宅,即使爷爷昏昏沉沉,清醒的时间急剧减少,他也会待在家里。
这也就让他有了更多时间在这座老宅里探索。
他欣赏着薄昀奶奶留下来的古董字画,也弹奏着薄春悦女士当年最喜欢的那一架钢琴。
他还在专属于薄昀父亲的那一间书房里,发现了薄昀小时候的字帖。
刚发现字帖的时候,姜灼野还没有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只是觉得熟悉。
因为那张属于薄昀12岁的字帖,与薄昀现在的笔锋一点也不像。
薄昀虽然在他眼前写字的次数并不多,但是字体瘦硬挺拔,遒劲有力,像枯枝在石上刻下深深的印记。
就跟他这个人一样,像凝着千钧之力,刚硬到不肯低头。
这字给姜灼野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但是这张字帖上的字迹,却是清新飘逸,仿佛名流雅士。
虽然还留有一点孩童的稚气,可是已经行云流水,如兰叶随风轻动。
姜灼野仔细欣赏,只觉得很有意思,都说字如其人,在他的印象里,薄昀从小都冷静严肃,没有一点活泼灵动。
但是瞧着这副字帖,却又好像不是那么回事。
晚饭的时候,他甚至还拿着这张字帖与管家分享,像发现新大陆一样说道:“薄昀现在的字迹,跟以前还真不像。以前他的字还挺灵动的,现在么……”
他低笑一声:“苦大仇深的。”
管家却笑眯眯道:“不对噢,少爷并没有刻意改变过字迹,他现在也会写您手里的那一种字体。”
看姜灼野不明所以,他十分轻快地揭露了真相:“少爷在练字上可是很有天赋的,他左右手都能写字。您手上拿的那副字帖,是他用左手写的。而现在您经常见到他的字体,则是他用右手写的。”
管家一边给姜灼野添茶一边说道:“其实不止这两种字迹,少爷很会模仿,他爷爷和他母亲的字迹,他都能模仿得极为相似……以前嘉恒老爷还开玩笑,说少爷要是生在旧社会,即使落魄了,怕是也能靠仿字画混上一碗饭……”
可姜灼野却无心去听管家说什么,而是失神地盯着手里的字帖。
左手写字。
当听见这句话的一刻,他突然想起,为什么他会觉得薄昀的这副字帖十分眼熟,就像他曾经看过千百次一样。
他的手藏在雪白的桌布下,微微蜷缩起来,眉头也茫然地拧在一起。
是Ryan。
是他前阵子刚拿出来,一封封细细看过的Ryan的书信上,上面的字迹,与薄昀的字迹十分相似。
可是直到这时候,他都只是心里稍微飘过阴云,并没有认真去思索。
因为天底下字迹相似的人并非没有。
他高中时候的后桌是两个女生,两个人是从小长大的闺蜜,一手灵动的字迹可谓是如出一辙。
但凡两个人在试卷上忘记写名字,都得对着研究好一会儿,才能分清楚到底是谁。
所以姜灼野只是怔怔地望着这一页字帖,心不在焉地应和了管家几句,并没有深究。
甚至晚上薄昀回来的时候,他也根本没有提起这件事。
他与薄昀抱在一起接吻,薄昀低头轻咬着他的锁骨。
姜灼野只觉得痒得不行,身体的热度也在不断攀升。
在正式确认恋爱关系大半个月后,他跟薄昀才终于更进了一步。
……
薄昀的手指一直在他后腰处摩挲着,又一路向下。
竹枝一样修长清瘦的手指,洁白如玉,因为擅长运动而带着薄茧,指腹粗糙,从皮肤划过都会带起轻微的战li,现在却侵入了一处过于湿润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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