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的日子是百年不长的人生里记忆最深刻的一个部分。
他体会过，所以也知肖言这几年过的有多艰辛，艰辛却又充实。
更知，他和肖小昂之间的感情有多么的深刻。
血浓于水不假，可养育之恩要大于生育之恩啊……
父子俩的心情，彼此体会……
肖小昂早已经从卧室里出来了，可能肖安和和肖言都没有想到他会出来的这么快，也或许是两人一下子陷进情绪里拔不出来了……
并没有人意识到就在卧室和客厅转角处位置，肖小昂靠在那儿，把肖安和和肖言的话听了个全。
一双大眼，就这么呆呆的看着自己面前的墙壁……
肖小昂清楚的感觉到他自己的小心脏在一点点的沉下来，像是要沉进大海一般的窒息感。
他没有跑出去，没有冲着肖言和肖安和冲动的大喊……没有抗议，没有愤怒……
他默默地回了自己的卧室，装作自己没有听到肖安和和肖言说的任何一句话。
没有人教过肖小昂，这个世上有太多情非得已，但是肖小昂大概就很通透这个道理……
那之后的几天，肖言没有去医院，一口气休了七天的假，休的医院主任都傻了眼，问他要干什么，他也不说。
而肖小昂呢，整天就黏糊在肖言身边，父子俩在北京城里四处逛着，看电影打电动去游乐场……
大概都是把这当成末日狂欢了吧。
这天回家又是晚上九点了，小昂玩的酣畅淋漓，但也是实实在在的累着了，这一进客厅，脱了鞋子就往沙发上一扑……
肖言走了过来，拍了一下他的小屁股，
“好不回房，把你买的这些玩具收起来，免得一会儿你爷爷看到了，又说我给你乱花钱。”
“爷爷不会舍得说我的……”
小昂扭了扭自己的屁股，仗着自己脸多大似得。
肖言笑了笑，兜里手机响了，他看了眼来电显示，愣了一下，赶忙接起，
“沈伯伯？这么晚了，您给我打电话是——”
“肖言！肖小昂到底是谁的孩子！”
“……沈伯伯，您……您知道了……”
“我知道个屁！今天下午一个男的领着一个律师过来，说小唤涉嫌拐骗儿童！小唤已经去世五年了！怎么还有人能……老头子！”
电话里沈唤的父亲怒不可遏的谩骂着，然火气似乎太盛，竟是接不上气来，沈唤母亲的惊叫声，肖言听得清楚。
他心一提，
“沈伯母……？”
“肖言，到底是怎么回事啊……小唤可受不了这种污蔑啊！人说入土为安，怎么现在还有人为难死人啊！呜呜……”
沈唤的母亲顿时就伤心的哭了出来。
肖言握紧着手机，深吸口气，只觉得怒火在往头顶上蹿！
“肖言……你在听么？”
“沈伯母，您先照顾好沈伯伯，关于小昂的事情，我会尽快过来当面和你们说清楚，你们放心，我保证不会再有人过来叨扰你们了，对不起，伯母，真的对不起，是我没有处理好。”
肖言连声道歉。
那头沈家的父母亲挂掉了电话。
肖小昂趴在沙发靠背上看着肖言，眨巴着一双漆黑的眼睛，问他，
“是……外公和外婆么？”
“……恩。”
“唔……外公和外婆……是不是也知道我不是你和妈妈的儿子啦？”
小昂问道。
肖言看向小昂……一时间都不知道该作何反应。
是殷家的基因问题么？一个五岁的孩子都有这么强大的心脏？
“他们……是不是就不喜欢我啦？”
肖小昂歪着头，又问道。
“不会。”
“真的么……那你怎么表情这么难看啊，一看就是在骗人……”
肖小昂嘟着嘴，漫不经心的戳穿肖言的谎言。
肖言深吸口气，走到小昂面前，他对小昂道，“好吧，我承认，我并不知道外公外婆会不会因此就不喜欢你，不过……这也不重要，对不对？”
肖小昂点点头，
“恩，反正只要你很爱我就好啦！”
“我很爱你！非常非常爱你！”
肖言冲小昂笑着，原本都是比较含蓄内敛性格的人，这几天动不动就把情啊爱啊的挂在嘴边，爷俩也丝毫不觉得害臊。
“唔……你要不要去洗个澡？”
肖言问肖小昂。
肖小昂这小家伙基本已经半成精了，一见肖言这鬼鬼祟祟的表情，便忙道，
“你是不是要瞒着我做些什么呀……”
“没有，我哪里还有能瞒着你的事儿啊！你就是我肚子里的蛔虫！”肖言真是不想投降都不行，这孩子实在是精到了一种境界。
“那……你要干嘛呀？”
“我没有要干嘛！”
“那你干嘛催我去洗澡啊？”
“……”
肖言觉得自个儿就不应该说话，不管说什么都能让这小家伙问出个问题来……
大眼瞪大眼，就这么杠上了，不过还是小昂先开口了，
“你……是不是要给苏小萌和……和……殷时修打电话……让他们来接我啊……”
坚强了好些天的小昂，终还是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话里头夹着鼻音，忍不住的难过。
“不是。”
肖言回答完，才怔楞不已的看着肖小昂……
肖小昂听了这回答，稍微放心了一点儿，摸了一下自个儿的鼻子，“那就成，行，那我去洗澡了啊！”
“……好。”
肖小昂打了个哈欠，拖着他自个儿的书包就要回屋，肖言蓦地又叫住了他，
“小昂？”
“……又咋了？”
肖小昂回过头，看着肖言，问道。
“如果……他们来接你，你……”
“那天我听到了你，你和爷爷说的话……”
肖小昂目光澄澈，他看着肖言，以一种和五岁年纪全然不符的平静对他道。
肖言站在原地。
“肖言……反正……你答应我，如果他们没有来接我，你不要主动把我送回去，不然，我会难过……”
“你愿意和他们一起住？”
“如果我跟他们回去，你应该可以找一个很好很好的女人结婚，然后给我生个小弟弟吧？”
小昂嘻嘻笑着问他。
问完也没等肖言回复，肖小昂已经转过身，继续往自己房间走，步伐加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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