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冬问:“几点回。”
严佳年赶紧说:“现在。”
严佳年庆幸这酒吧光线昏暗,前置摄像头在这种光线下又没有那么清晰,他看着镜头,觉得看不出自己脸有多红。殊不知光线昏暗能让人联想到很多,严冬看得心里全是火。
严冬不说话,严佳年自己补上:“哥,我跟朋友一起来的,你都认识他们,而且是清吧,真的。”
严冬忍了半天,说:“玩儿吧,跟你朋友一起回,别扫了他们的兴。回去告诉我。”
严佳年看他一眼:“你不生气啊?”
严冬扔了三个字就把电话挂了:“不生气。”
严佳年对着被挂断电话的手机还愣了好一会儿,心想这是生气还是不生气啊?
也没玩到很晚,几个人基本上都还是高考前的作息,喝了点儿酒更犯困,两点半多就撑不住回酒店了。严佳年第一时间给他哥报备:“我回来了。”还拍照证明自己现在真的在酒店。
那边特高冷,就一个字:“嗯。”
这一个“嗯”给严佳年看得心里痒,蚂蚁爬猫爪挠一样,想给他哥打个电话。严佳年这会儿后悔死了,他又不缺钱,出来旅游严冬给他转了一万,他怎么连个单间也没定呢?抱着手机怄了几分钟,严冬还真的除了这个字再也不给他了。
严佳年顿时就拎上自己行李箱:“方啊,我再去开个房,你有点耽误我哄我哥了,这间我还跟你A,你放心哈,走了。”不等方璟说什么,严佳年火烧屁股一样蹿出去。
电梯下电梯上,捏着新房卡严佳年急得什么一样,这都快三点了,他怕他哥生着他的气睡觉。都没等进门,一出电梯一个视频就打过去了,好消息是严冬没睡,坏消息是严冬挂了他的视频。
严冬:“干什么。”
严佳年又打了一个语音,这次严冬接了,严佳年刚到门口,刷卡进门,“滴”一声。电话那边问他:“刚刚不是在房间了?”
严佳年赶紧说:“我又自己开了间房,我想跟你说话。”
进了门放好行李,严佳年一看手机,语音通话什么都没有,他又哄人:“接一下视频吧,哥,我想你,我看看你。”
严冬说:“想我想到酒吧去了?”
严佳年看着这光秃秃的手机屏幕心里委屈:“没有,反正你让我看看你。”
严佳年如愿以偿看见他哥,严冬靠着床,没穿上衣。
严佳年看得眼馋:“你想我没有?”
严冬找了件短袖套上了。
严佳年急了:“哎,这什么意思啊。”
严冬又不说话。
严佳年一时也不说话了,他哥端端正正坐在手机那头儿,好远。就跟去年他俩晚上打视频似的,去年他哥在长沙,他在家。酒店的灯光比酒吧亮堂太多,严佳年那喝了酒的脸藏不住了,严冬看了他半天,问:“喝了多少。”
严佳年老老实实的:“三杯鸡尾酒。”
严冬气笑:“行,长本事了。”
严佳年死死盯着屏幕,声音很低:“你别骂我了。”
严冬本来还想说点儿什么的,看着严佳年情绪不太对劲,严佳年说喜欢他凶不是瞎说,小少爷从来没被骂哭过。而且严冬没觉得自己真骂他了,屏幕上小少爷眼眶都红了,看模样是忍着才没哭。
严冬心软,问他:“怎么了,不舒服?”
本来严佳年还忍着,严冬语气一软下来他猛地吸了吸鼻子,往墙上一靠,顺势就靠着墙坐在地上,看着手机上的严冬都变模糊了,眨了眨眼掉下来点儿泪。
严冬也一愣,想自己刚刚语气是不是真的太凶,怎么还真哭了。顿时什么气都没有了:“小年,是不是头疼,房间号发给我我给你买点解酒药。”
严佳年一个劲儿摇头,他哭起来就收不住,也有酒精的作用,哭得严冬也沉默下来,在沉默里,严佳年突然叫他:“严冬。”
严冬应:“嗯,哥在。”
严佳年就说:“严冬,你去年一个人在长沙,心里是不是也觉得很委屈?”
严冬没想到严佳年是在想这个,他刚想开口,严佳年自顾自打断他:“你有过吗,你委屈过吗,严冬,你以前有没有过哪怕一瞬间会想,要是没有严佳年就好了,要是没有严佳年,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想去哪儿去哪儿,赚的钱都能自己花。”
严冬委屈过吗?
严冬不得不承认,严佳年有个词用得很好,在严佳年成长的很长一段时间里,严冬就是用这样的一种“献祭”心态来对待严佳年。
严冬最后一次跟命运的对赌很成功,叔叔阿姨是很好的父母,他们知道严冬对“父母”的抗拒和阴影,尽管有着正规完整的领养手续,法律意义上他们就是严冬的爸爸妈妈,但严冬不愿意叫,他们从不逼迫,仍然拿严冬当亲儿子对待。
虽然他们都知道,严冬还是不信任他们,好像不叫爸妈的话,再一次被抛弃也不会伤心似的。
严冬九岁的时候,阿姨怀孕了,一家人都很高兴,连严冬都很高兴。他当时并不是高兴于自己有弟弟,而是因为知道叔叔阿姨备孕许久,一直想要自己的孩子,所以这个孩子来了他就替他们高兴。
那时阿姨把严冬叫来,女人抓着严冬的手放在自己的肚子上,笑着对严冬这么说:“小冬,阿姨给他起好名字了,严佳年,怎么样?男孩女孩都可以用。”
严冬小心翼翼,手几乎不敢动,只是点头:“很好听。”
女人看着他:“知道为什么叫这个名字吗?”
严冬摇头。
女人一直笑着:“瑞雪兆丰年,你叫严冬,他叫佳年,你是个好孩子,他也一定会是个好孩子的,对吗?”
严冬至今都绝对无法忘记他当时的感受,他的手都要颤抖,嗓子眼发紧,慢半拍似的,愣愣地看着女人的笑脸。
他总以为严冬这个名字是个十分无关紧要的名字,虽然严冬从不在意,可叔叔姓严,他是冬天捡来的,所以他就叫严冬,多么无关紧要的一个名字。要是他是夏天捡来的,他就叫严夏了,所以严冬从不觉得他的名字有何意义,严冬这两个字很随便地可以被替换成任何字眼。
就像党小六,跟严冬差不多时间进孤儿院的那批孩子全都姓党,按着年龄分个一二三出来,他就叫党小六了。
但这一刻,严冬的意义变成了瑞雪兆丰年,严冬后头就得跟着一个严佳年。
这是多么紧密的、不可替代的接纳和认可,完整而无憾。
那时候的严冬有不敢相信,有受宠若惊,有茫然无措,他竟然下意识摇头,想要拒绝,想说不行,不能把你的孩子放在我的名字后面,不可以。女人却轻轻牵起严冬的手,安慰他:“小冬,我相信你,你第一次开口跟阿姨说话,说的是你会当一个好哥哥,我始终相信你。”
严冬的全部意义都是严佳年,严冬的全部意义都是当一个好哥哥,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是这样。如果严佳年要将其定义为“献祭”,似乎也没什么问题。
他享受这样的献祭,看着严佳年在自己的爱护下一点点长大,这就是严冬活着唯一要做的一件事情,这也是所有事情的前提,是严冬立身、立心的根本,正因为此,严冬才告诉严佳年,我是你哥,我们一辈子都摘不掉这件事。
所以严冬从来没觉得委屈过,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应该为了什么而委屈。
他们俩总是这样,严冬总心疼严佳年,觉得自己对他还不够好,他总是心思重,觉得人的一生缘分都是有限,严佳年的父母是因为意外领养了自己,用尽了父母缘,这才和严佳年死别;严佳年总替严冬委屈,觉得他对自己太好,严佳年想着的全是严冬其实根本没有养大自己的义务,他就算早早扔了自己又有什么不行?只会比现在过得更好。
严佳年在手机那边哭得眼眶通红,气都喘不匀。
严冬叹气一样:“小年。”
严佳年不知道听见没有。
严冬又叫他:“宝宝。”
严佳年吸吸鼻子:“嗯。”
严冬说:“我没想过,你说那些我都没想过,我唯一想做的事就是看着你开开心心地长大。”
严佳年点点头:“哥,我长大了,我想你能去做你也喜欢的事,想上学就上学,想打拳就打拳,你想做什么我都托着你陪着你,哥。”
严冬笑了:“上学就算了吧。”
严佳年顶着通红的眼眶:“那你想打拳吗?”
严冬说:“总得先把冠军拿一个回来吧?不然多给小少爷丢人。”
严佳年说:“那我就陪你,你比赛我都陪你去。”
严冬看着他:“好。”
第20章
高考成绩比今年的比赛来得早很多,六月下旬班级群里气氛就焦灼起来了,前几天还都是大家到处去旅游的消息,其乐融融,出分前几天群里几乎没一个人说话,没人打破这份僵持,怕成为点燃紧张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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