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你想起来了。”陆延豫直起身,看着祁焱煞白的脸,满意地笑了。他从口袋里掏出个小小的、像U盘的东西,在祁焱眼前晃了晃。
“这什么?”祁焱的心沉到了谷底。
“开学典礼那天,你跑得太急,画本掉地上了。我帮你捡起来的时候,顺便……用手机拍了几张。”陆延豫说得轻描淡写,却像把刀,狠狠捅进了祁焱的心脏,“当然,我就是备份一下。毕竟,这么‘有意思’的画,丢了多可惜。”
“你……无耻!”祁焱气得浑身发抖,他感觉自己像个被扒光了扔在雪地里的人,所有秘密、所有脆弱,都被这个男人看得清清楚楚。
“无耻?”陆延豫收起那个微型U盘,好整以暇地看着他,“我就是想提醒你,祁焱同学,从今天起,你最好对我客气点。不然的话……”
他停了一下,目光扫过祁焱怀里紧紧抱着的画本,意有所指地说:“我不介意让全班同学都看看你的‘大作’。”
说完,他不再看祁焱,转身迈开长腿,从容地走出了教室。
只留下祁焱一个人,僵在原地,手脚冰凉。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又亮又暖,可他却感觉自己掉进了一个看不见底的冰窟窿。
第4章 (修)
对于祁焱来说,每周那两节美术课,简直就是他地狱高中生活里唯一能喘口气的地方。
在这儿,他能暂时把那些烦人的公式、看不懂的文言文丢到一边,也不用管周围同学那些或同情或瞧不起的眼神。画架和画笔就是他的武器,画纸就是他的战场。他可以不管不顾地把心里的憋屈、不服和挣扎,全都用疯狂的线条和浓烈的颜色甩到画纸上。
今天这节课画静物,讲台上就摆了个普通的陶罐和几个水果。好多同学都在那儿打哈欠,没精打采地勾着边儿,对他们来说,这课就是能光明正大偷懒的“副科”。
祁焱呢,几下就把大概轮廓勾好了。可看着画纸上那个呆头呆脑的陶罐,他一下子就觉得没劲透了。他心里有个声音在喊,想要更痛快地发泄出来。
于是,他偷偷把画纸翻了个面,背对着老师。他埋下头,用身子挡着,手里的炭笔就在崭新的白纸上飞快地动起来了。
这回,他没画那些抽象的小怪兽。他画的是一片黑乎乎的森林,林子深处,有株特别清高的兰花,正从石头缝里使劲儿往外长。它的花瓣看起来又冷又傲气,却被好多从黑影里爬出来的、带刺的藤蔓死死缠住了。那些藤蔓的尽头,是一朵开得正艳的风信子,发着幽幽的光,好看,但感觉挺要命。
他画得特别投入,好像整个世界都消失了,就剩下笔尖在纸上“沙沙”响的声音。他把所有的情绪都塞进了画里——兰花的孤傲是他自己的倔强,风信子的美像是一种诱惑,而那些藤蔓,就是陆延豫那种无处不在、让他喘不过气的控制。
“祁焱同学。”
一个特别严厉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来,像一盆冰水,哗啦一下把他浇醒了。
祁焱身子一僵,慢慢抬起头,看见美术老师就站在他画架旁边,脸黑得吓人。老师的眼睛,正死死盯着他画纸上那幅还没画完的画。
“我让你画静物,你画的这是什么?”老师的语气里全是失望和火气,“上课不好好听讲,净搞这些乌七八糟的!祁焱,你是不是觉得我的课不重要?”
周围的同学立刻被这动静吸引过来,一个个伸着脖子看热闹。
“哇,祁焱又给逮着了。”
“他一直这样,不好好画,就爱画些阴森森的东西。”
“不过……这幅画看着还挺带感的……”
那些嘀嘀咕咕的声音像苍蝇一样往祁焱耳朵里钻,搞得他一阵头晕。他最受不了的,就是自己心里那点东西被晒在大太阳底下,让这些人评头论足。
“老师,我……”他想解释,可嗓子眼像被堵住了,发不出声。
“你什么你?”老师不耐烦地打断他,“画纸拿来!这节课零分!下课到我办公室来!”
说着,老师伸手就要来抽他的画纸。
那是他的心血,是他心里在喊的话。祁焱想都没想,伸手就去护,脸上写满了“不行”和“完了”。他知道,这画要是到了老师手里,那就真完了,肯定会被说成“不务正业”、“思想有问题”,然后揉成团扔垃圾桶。
就在这节骨眼上,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轻轻按在了画纸上。
那手指头又长又直,干干净净,带着种天生的、说不出的好看。
是陆延豫。
祁焱一下子愣住了,他压根没注意到陆延豫是什么时候站起来的。
“老师,您可能误会了。”陆延豫的声音还是那样,又稳又冷静,听着就让人莫名觉得靠谱。他站起来,高高的个子正好挡在了祁焱和老师中间,像堵墙似的。
“我误会?”老师皱起眉,看着这个全校出了名的好学生,“陆延豫,这跟你有什么关系?”
“有关系的。”陆延豫稍微低了低头,样子挺客气,但话里的意思一点不让步,“祁焱同学不是乱画。他是在为接下来的校园艺术节准备作品。”
“艺术节?”老师有点懵。
“对,”陆延豫这谎编得顺溜得像早就想好了似的,“艺术节有个主题叫‘共生与对抗’,他觉得光是画个静物,没法把那种复杂的感觉画出来,所以就想用更抽象、更有冲击力的方式试试。这幅画,算是他的草稿。”
他停了一下,拿起祁焱的画笔,在那幅画的边角上,飞快地添了几笔。就那么几下,整幅画的明暗、藤蔓的缠绕劲儿,一下子和谐了不少,好像这画本来就是他画的一样。
“您看,”他指着画对老师说,“这里的亮暗对比,还有藤蔓这么绕,其实都用到了咱们课上讲的构图方法。他不是不听课,是在试着用更难的方式去实践。”
整个教室都安静了。
所有人都看傻了。
谁想得到啊?那个平时好像在天上的陆延豫,居然会主动替全校有名的“麻烦学生”祁焱说话?而且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连老师都给说愣了。
祁焱更是完全懵了。
他呆呆地看着陆延豫的侧脸,看着阳光在他睫毛上投下一点影子。他感觉脑子里空空的。
陆延豫在帮他。
这个想法让他觉得又荒谬又晕。他最烦的人,在他最丢脸、最没办法的时候,像救星似的出现了,轻轻松松就把他从坑里拉了出来。
美术老师看样子也被陆延豫这番话说服了。他又仔细看了看那幅画,脸色好了不少:“要是这样,那就算了。不过祁焱啊,下次有想法先跟老师说,别上课自己搞小动作。”
“……知道了,老师。”祁焱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行了,都接着画吧。”老师说完,转身走了。
危机是解除了。
周围的同学也收回目光,教室里又闹哄起来。
可祁焱觉得,有件事比刚才更让他难受了。
陆延豫坐回自己位子,好像啥也没发生。他拿起笔,继续画他那个普通的陶罐,特别专心,特别平静。
“喂。”祁焱压低声音开口,嗓子还是干的。
陆延豫没抬头,就“嗯?”了一声。
“你干嘛帮我?”
陆延豫这下停笔了,他转过头看着祁焱。那双深眼睛里,没有祁焱以为的嘲笑或者得意,就是一片看不透的平静。
“我没帮你,”他淡淡地说,“我就是说实话。你的画,确实比那个罐子有意思。”
“……”祁焱被这句话噎住了。
他感觉自己一拳打在棉花上,所有想问的、想吵的,一下子都没劲了。他本来攒了一肚子火,想质问陆延豫“谁要你多管闲事”,想告诉他“我用不着你可怜”,可陆延豫就用一句轻飘飘的“你的画有意思”,把他所有的防备都打散了。
“我用不着你……”他还想硬撑着说点什么。
“你需要。”陆延豫打断他,语气平平淡淡的,但特别肯定,“你需要一个能让你安心画画的地方,不是吗?”
祁焱的心猛地一缩。
这句话,像把特别准的刀子,唰一下把他裹得紧紧的外壳划开了,直接碰到了他最软、最怕人碰的地方。
是啊,他需要。他太需要一个能让他自由呼吸、随便画画的地方了。而这个地方,刚刚被陆延豫保住了。
这让他一下子又慌又气。
他宁愿被老师当众骂一顿,宁愿画被撕了,也不想接受陆延豫这种“保护”。因为这感觉像份特别重的人情,他没法拒绝,可一接受就好像欠了他的。他讨厌欠别人的,尤其讨厌欠陆延豫的,这让他觉得自己在陆延豫面前,永远矮一截。
“你到底想干嘛?”他最后只能挤出这句干巴巴的话。
“我?”陆延豫嘴角弯起一个很小的弧度,那不算笑,就是一种好像什么都明白的淡定,“我就是觉得,一个有意思的人,要是因为一个傻乎乎的陶罐就被掐灭了,那多没劲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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