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也算不上是说谎，毕竟他真的很忙。除了比赛以外，应付游辛一个人就已经让他够吃力了。
眼下，他也实在没有想和丘成闲聊的兴致，目光朝旁边一扫，轻巧地与其错开，走到另一张沙发上坐下了。
然而坐下没多久，烦人的尾巴还是跟了过来。
丘成走到他旁边，没坐。他垂着头，低声道：“小意，我能和你聊聊吗？”
南知意抬头看他，发现丘成没有和其他人一样化妆，看起来比上次见到的时候还要憔悴许多，眼底挂着一圈青黑，随口道：“你今天也来拍摄？”
“我不是来拍摄的，我们队的队长是松时……我是专门为了见你才过来的。你之前一直不理我。”丘成急忙解释道，“小意，我知道我做错了事，我真的很对不起你。你能听我说两句话吗？就两句。”
他看起来很着急，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南知意停顿了两秒：“好吧，你想说什么？”
丘成像是松了口气。他站在原地没动：“我们公会的那件事……你已经知道了，对吗？”
南知意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我就知道会是这样……你听我解释，这件事我的确一开始就知道了，但我不知道他们会这么过分地对待你。汤圆只说他要拿你做个视频，让我不要告诉你，我以为只是恶作剧视频！就像我们之前拍过的那样。”丘成急急地说，“具体内情我真的不清楚，但没有告诉你是我的不对，我现在已经不和他来往了……”
南知意过去的许多视频里都有丘成的参与，有时候是扮演受害者，有时候是和他一起迫害路人。丘成依靠这些合作内容吸引了不少流量。
而现在，尽管天使意这个账号最近几乎没怎么更新视频，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不合作视频”和“零互动回避”是两码事。
况且前段时间的线上赛都是全程直播，南知意刚开摄像头，熟悉他的粉丝们立刻就发现他换房子了，而且大概率也换了室友。
加上前段时间的一系列风波，虽然两位都没有明说，但大家几乎都猜到“天使意”和“秋城主”必然是闹矛盾了。
他的粉丝有不少都取关了丘成，更激进一点的甚至在丘成的直播间刷屏骂他。丘成的粉丝里墙头草的含量不低，一看自己这边不占理，立马灰溜溜地跑没影了，留丘成一个人被骂得灰头土脸。
南知意从几个主播朋友那里听说，丘成最近的状态似乎格外不好，除了原先就定好要参加的聚星杯，平时根本不直播也不露面。
他定定地看了丘成一会：“你希望我怎么做？下次比赛的时候，告诉所有人我们之间没有矛盾？”
6号的比赛，与天使意队交战的恰巧是丘成所在的松时队。
丘成一愣，脸上随即露出放松的笑容：“如果你愿意的话……”
“那把公会退掉吧。”
丘成似乎过了一会才意识到南知意说了什么，茫然地看向他，本能开口：“这个不……”
“你看。”南知意轻轻地说，“其实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他从沙发上站了起来，往化妆间的方向走。
丘成立刻急了：“小意！”
他跑两步追上来，拉住他的手腕：“小意，你不要逼我可以吗？公会不是我说退就能退的，你明白吗，我现在再退掉公会，那我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南知意想把他的手甩掉，但丘成抓他的力道很大，钳子一样箍在他腕上：“你先放开我。”
“你听我解释……”
南知意在心里叹了口气。
“你既然什么都不愿意放弃，说明你根本不是真心实意地愧疚了。你到底害怕的是什么，只有你自己心里知道。”他看着丘成，“松手吧。”
丘成：“我……”
“——你是听不懂人话吗？”
化妆间的门不知什么时候开了，游辛抱着胳膊站在那里，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他脸上的妆刚化了一半，明显是听到了什么动静才出来的，背后有好几个工作人员在探头探脑，却又不敢靠近这边。
丘成倏然松了手。
游辛又朝他走近一步，咄咄逼人道：“孩子死了知道奶了，人都走了开始道歉了。你这么纠缠不休，下一步是不是要在这里给他跪下了？他今天不原谅你就不让他离开这里了？”
“姓丘的，做人要有自知之明，你到底是真心觉得自己错了，还是突然发现自己流量不行了捞不着钱了、没有他南知意的帮忙就是个一无是处的废物你自己心里清楚。这年头像你这么贱的人真的不多了。”
丘成被他居高临下地看着，脸色变得比刚打了粉底的游辛还要白。他本能地倒退了一步，这时游辛却已经充满厌恶地看了他一眼，甩手转身走了。
南知意顿时心里暗叫一声不好，知道这位祖宗绝对是生气了。
他看了一眼游辛的背影，纠结片刻，没追上去，而是再度转向了面前的丘成：“你……”
南知意话音一顿。因为他发现丘成正用某种他从未见过、极其怨毒的眼神盯着游辛离开的地方。
“……是他对吧。”半晌，丘成沙哑着嗓子说，“他对你说了我的什么，让你离我远点。然后你选择了他。”
南知意：“？”这突然是在说什么？
“他从一开始就讨厌我！”丘成却突然间爆发了，休息室里的其他人都纷纷朝这边看过来，“从一开始就……那天第一次，你拉我们三排，他故意甩脸色走了，然后又来找我solo故意打压我！从那个时候就开始了！我都不知道我做错了什么！”
南知意：“？？？”
他简直莫名其妙：“你在说什么啊？什么三排solo的。”
“他对你就这么重要吗？你和他吵架分开就还天天投票看他比赛，一和他和好就什么都听他的了？！”丘成不管不顾地大声道，一旁偷听的几个工作人员立刻各自露出了精彩的表情，“那我呢？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我算什么呢？他就比一个你从小玩到大的朋友都重要是吗？”
南知意深吸一口气，他脸色终于冷了下来：“丘成，你自己好好看看，你现在做的这些事，你觉得阿姨她会怎么想你。”
“你说我是你朋友。”他说，“那她有教过你要把朋友踩在脚下，当成博流量的工具吗？”
这句话像是击垮丘成的最后一道心理防线。
他的脸色白了又红，张了张口，到底什么话都没有说出来，最终头也不回地往休息室门口走去，开门的时候浑身都在发抖。
“砰”的一声，房间里重归于静。
南知意在原地站了几秒。
他在心里对他的朋友们有一个评分表。大家都在及格线以上，有的高一点，有的低一点，有的则尤其的高。他会偷偷地在心里给他们加减分，平日里对待他们表现如常，可一旦其中的哪个人的分数掉到了及格线以下，他就知道自己该离开了。
早在小鱼告诉他说丘成是始作俑者之一的时候，他心里的那个分数就已经永远地掉往了谷底。
“那个……天使意？”背后传来工作人员怯生生地发问，她小心地戳了戳他的肩膀，“要不你先进来吧，我们这快结束了。”
南知意转过身。他已经又恢复了平日里和颜悦色的模样，对她弯了弯眼睛：“那麻烦你了。”
-
“诶……别皱眉头。”
“放松放松。”
南知意一进门就看到两个化妆师在围着游辛打转，一个在他脸上描描画画，另一个在料理他脑后的长发。
他轻手轻脚进来，绕到前面一看，发现游辛果然闭着眼沉着脸色，一副周围所有人都欠他八百万的样子。
南知意莫名想笑，他清了清嗓子。游辛立刻睁开了眼。
化妆师手一抖：“哎呀，小游神，别乱动！”
游辛只好又把眼睛闭上。“他走了？”他语气不善道。
“我刚把他赶走了。”南知意小声对他说，“你别生气了。”
游辛很平淡地“哦”了一声。
两个化妆师不由得一齐看了他一眼，南知意连忙比了一个“嘘”的动作。两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各自心领神会，食指交叉比了个“X”，表示自己今天离开这里以后绝对不会乱说话。
南知意有点尴尬地咳了一声。他目光落在化妆师手上，忽然心生一计：“你今天这个发型很适合你啊。”
虽然看起来和之前的没什么太大差别。
“别别，别睁眼！”正在给他画眼妆的化妆师警惕地说道。
游辛眼皮很轻地动了一下。
半晌，他说：“……是吗。”
“真的！”南知意用力地夸赞道，“特别适合你，很好看！特别帅！”
游辛的表情终于没那么紧绷了。
又过了五分钟，游辛这边结束了。南知意没急着开始，先冲他招招手，示意他跟自己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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