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过他削好的苹果,代熄因咬了一口,清甜的汁水在口腔中漫开,却冲不散心头的凝重:“按照郑孝旋所说,强|奸向扬笙的不是雷鹏赋吗?不能从这个突破口下手?”
“郑孝旋的话真假难辨。”陈昉唏嘘不已,语气带着一丝无力与愤懑,“更重要的是,向扬笙死亡前后,叶将成有完美的不在场证明,这个可怜的女人,生前遭遇凌辱,身患重病,死后连真凶都难以锁定……”
“重病?向扬笙生病了?什么病?”
“白血病。”
“白血病?”代熄因大吃一惊,手里的苹果都差点丢了,“向扬笙确诊了白血病?”
陈昉一愣,这才想起这个细节他并未告知代熄因,亦没有深入讨论过:“是当初樊承平告诉我的。”
“那就合理了!”
手一拍大腿,代熄因眸中锐利的光芒闪烁,“不用管向扬笙死亡前后叶将成有没有不在场证明,那都不重要了,因为叶将成的确没有在向扬笙死亡前侵犯她!我们把时间线搞错了!”
“什么?”陈昉睁大眼睛。
“我们当初由于向扬笙身上的淤青而陷入了惯性思维误区,还牵强地用两次性侵和连续时间段施害来解释,真实情况是,白血病会导致凝血功能障碍,一个小小的磕碰,造成的淤青都可能持续数周甚至更久!”
此番话让陈昉登时醍醐灌顶,双目睁得老大。
一直困扰的死结,竟被几乎要忽视的医学常识轻而易举解开。
“所以叶将成侵犯向扬笙,只有她确诊白血病前的那一次!”
突破口既已找到,庞大的机器立刻高效运转起来。
盛川与平海两市警方成立了联合专案组,重新梳理向扬笙确诊白血病前的所有行踪和所有接触过的人。
在绝对保密的状态下,警方对海量旧数据进行掘地三尺式的筛查和排查走访。
过程是枯燥且令人焦虑的,办案人员日夜轮班,对着闪烁的屏幕,在无数模糊的监控录像、堆积如山的消费记录和通讯清单中寻找着那个人的踪迹。
功夫不负有心人。
在临客KTV数年前一段画面噪点严重的监控录像里,一个身影进入了警方的视野。
尽管图像模糊,但通过公安部姚戍光的画像比对,确认那正是假雷鹏赋,叶将成。
关联的消费流水显示,当晚有一个以祁志文手下名义开设的大型包厢,而叶将成正在其中。
警方进一步侦查发现,祁志文与叶将成之间存在数条通过中间人周转的资金流向,以及数个用于单线联系的且早已停用的号码通讯记录,接着顺藤摸瓜找到了当年被迫服务叶将成的几位成员,在警方耐心劝导和保护下,他们终于松口,承认当年迫于威压忍受的一切侵害。
原来祁志文这些年间频繁对叶将成进行性贿赂,向扬笙不过是可怜的受害者之一。
这位集团老总直到这时才知道,他一直贿赂的市委副书记,和他女婿一直对接的器官贩卖集团幕后主使是同一个人。
这条线索,如同拧开了坏死多年的水龙头,积蓄已久的证据洪流奔涌而出。
物证利用最新技术,成功修复了祁志文通过朔福集团向叶将成行贿的多重加密账本。
侦查员在浩如烟海的旧档案中,找到了叶将成多次利用副书记职权,在关键时刻拖延或误导器官贩卖集团调查的记录。
最令人振奋的是,外围调查组历经周折,找到了当年为叶将成进行面部修复手术的医生助理,这位隐姓埋名多年的知情人提供证词,在手术完成后不久,他的导师便意外身亡,而他则因为恐惧,偷偷保留了部分原始手术记录和一张患者术后的照片。
……
往后种种,铁证如山,链条闭合。
收网时刻到来!
凌晨四点,城市还在沉睡,市委家属大院外,数十辆警车层层包围,蓄势待发。
身着作战服的警员们融入夜色,占据了所有有利位置。
陈昉站在指挥车旁,夜风拂过他紧绷的脸颊。
通过耳麦,他听着各小组逐一汇报“就位”,目光锁定着那扇紧闭的房门。
“行动!” 命令通过电波顷刻传达到每个队员耳中。
砰——!
破门锤带着千钧之力,抓捕方如潮水涌入。
“警察!不许动!”
“放下一切,立即投降!”
……
然而,预想中的抵抗并未发生。
屋内一片死寂,泛滥着过于整洁的宁静。
心脏一沉,陈昉快步冲进卧室。
眼前的景象让所有跟进的人都倒抽一口冷气。
叶将成穿着熨帖得没有褶皱的昂贵西装,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甚至连领带都系得完美标准。
他平静地仰卧在床铺正中央,双手交叠置于腹部,神态安详得仿佛只是陷入了沉睡。
床头柜上,一个空空如也的药瓶旁边,放着一封字迹工整的书信。
陈昉戴上手套展开了那封信。
被捏紧的信上面写着短短几行字:
我获得了几十载额外的光阴,品尝了至高权力的滋味,玩弄黑白两道于股掌,如今,又为这出完美的戏剧落下帷幕。
我以自己的方式离开,我,才是唯一且永恒的赢家。
没有忏悔,没有歉意,只有贯穿始终的傲慢与疯狂。
这个窃取了无数人生命与未来的罪犯,以一种充满仪式感的整洁与秩序,再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逃脱了法律的制裁,逃脱了正义的审判。
第72章 新世界(四)
“什么?自杀?!”
听到这个消息的代熄因差点从床上跳起来, “凭什么这个狗东西平白无故多活了这么些年,就这样轻易地解脱了?!那些被他害死的人呢?数不清的受害者连一声道歉都没等到!”
他一口气喘不上来,眼前阵阵发黑。
陈昉立刻上前扶住他, 手掌稳稳地贴在他的背心, 声音沉稳而有力:“冷静点,熄因!短时间内你的心脏不能再受刺激, 他死了不代表一切都结束了,他用这种方式逃避审判,正说明他害怕群众的唾弃,他直到最后都是一个懦夫。”
靠在他身上,代熄因的呼吸逐渐舒缓,翻涌的气血和不甘一点点平复下去。
病房内无声了好一会儿。
“那……郑孝旋呢?”他声哑而坚决, “她绝不能逃掉!”
“全国通缉令已经下发,天罗地网,她插翅难逃, 除非徒步走出海关, 否则她绝不要想与国外的郑思恩团聚。”陈昉斩钉截铁,又面容复杂地轻叹息一声,终是不忍, “只是,稚子何辜啊。”
缓和的代熄因反拉住他的手, 逻辑清晰:“郑孝旋既然雇人护她一人先走, 就一定给她留了足够的金钱与后路, 等我们把人抓到, 面对死刑,她为了郑思恩的日后,也必然会把郑思恩的所在告诉我们, 一切罪恶都无所遁形,所有活着的人也都会继续往前走。”
漫长的黑夜终于过去,充满希望的黎明才刚刚开始。
“说完了别人,你呢?”
“我什么?”
“你出了这么大的事情,还不打算告诉你国外的父母吗?”陈昉不由分说地正色道,“之前紧急情况下,手术确认协议都是我以亲属名义签的字,是想尊重你的意愿,让你自己告诉他们,但这不能一直拖下去。”
稍稍避开他的眼神,代熄因沉默了。
陈昉还想劝他:“熄因,他们是你的父母,有权利……”
“我知道。”重新抬起头,代熄因眼里多了些下定决心的意味,“我想等我恢复好一些,脸色不那么难看了,再面对面告诉他们这些。”
顿了顿,他异常清晰的字眼落下,“不光如此,我还想告诉他们另一件事。”
他的眼睛直直看来,陈昉心脏漏跳一拍:“什、么?”
拉住他的手,代熄因的指尖还有些凉。
“我想带你去见见他们。”他郑重其事地说,“我想告诉他们,你是我的爱人,是我想共度余生的人。”
耳根一烫,陈昉脑子凌乱,下意识否认:“什么时候……”
“亲都亲了,白都表了,你、你现在要不认账了?”拒绝一来,代熄因急了,语速都快上不少,“你这段时间天天守在我这里,又是掖被子,又是削水果,又是熬补汤,又是嘘寒问暖,再加上亲属名义,别告诉我只是普通战友啊!”
急喘两下,他痛苦地捂着心口往旁倒去,陈昉一下子就慌了:“熄因!”
他一把将人捞在怀里,心急如焚:“你怎么样啊?都说了这个时候你不能着急!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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