昂首挺胸,不可一世。
陈昉觉得这个人实在幼稚,就这么件事,也像是得了糖果的小孩来他面前显摆。
没心情与对方拉扯,他礼貌一笑,板板正正竖了个拇指。
这下好了,汇聚大半力气的一拳头打在棉花上,气得雷昱“你”了半天没有下文,留下一句“走着瞧!”,快步离开了。
*
一夜连绵雨后,天刚灰蒙蒙亮。
肉联厂内已经忙活起来了。
高耸的烟囱冒着白汽,机器的轰鸣阵阵嘈杂,运猪车碾过湿漉漉的地面,由远及近驶入厂区大门。
蒸汽、噪音、忙碌的工影,一切井然有序,活生生一幅再平常不过的生产景图。
但这只是表象。
几里外的废弃工厂水塔顶端,狙击镜的十字线缓缓扫过厂区每一个出入口,专业的观测仪器上,是整个肉联厂外围。
同一时间,在零下二十度的冷气管里。
陈昉几乎感觉不到自己的四肢存在了。
这条路线是他选择的,非常隐秘,代价是极度危险的低温。
为了防冻,他还用猪油涂抹裸露肌肤,起初是刺痛,刺骨的寒意无孔不入,随后是极寒带来的灼烧感,最后只剩下如若无数根冰针扎进骨头缝里的麻木。
管道内壁结着滑溜的冰霜,让每一步都艰难险阻。
呼吸产生的白霜顷刻凝结在眉梢和睫毛上,过低的温度让思维都有些迟滞,好在陈昉意志坚定,身体素质过硬,才没有半路被冻晕过去。
“报告郑局,我已成功进入肉联厂内部。”陈昉放低声音,牙间不住地打颤。
“收到。”微型耳麦里传来简要的回应,“一切按原定计划行事。”
郑孝旋昨夜的话言犹在耳。
让他潜入肉联厂之后,尽可能快速确认更多受害者的位置和状态,等到买家一类可疑人员靠近后,指挥中心会发布全面收网的指令,那就是他们里应外合的时机。
集中精力,陈昉爬过冷气管的身体几乎动弹不得,他不断呵出热气回暖麻木的指头,终于恢复了一些行动力。
哆嗦着,他查看了一下追踪显示,光点在附近闪动着,与他基本重叠。
轰——
急冻库的厚重的铁门被推开。
将死猪运入保存的员工哼着不成调的小曲来回入内,推着平车,慢条斯理,动作还有些许懒散。
陈昉眼眸锐利,隐藏在门后架与墙壁的视觉死角里注视一切,血液因低温而流速缓慢,心脏却如鼓槌。
就在那人放下推车,转身准备去挂记录板的刹那——
陈昉抓准时机,闪电般扑出!一只手铁钳般死死捂住他的嘴,将人扯入急冻库内,用脚掩起门的同时,精准狠辣一劈他的颈侧动脉。
这些动势发生得太快,肉联厂员工还没来得及支吾一声,便两眼一翻白,彻底昏了过去。
把瘫软的身体翻转,陈昉利索地换上了他沾着脏污的工作服,将其藏在了冻得硬邦的死猪下面,粗略掩盖。
随后,他压低帽檐,推着那辆散发着腥臊味的平车,镇定自若地走出了急冻库。
一人一猪之后估计就是上垃圾场了。
外头相对温暖的空气扑面,让身体复起了层鸡皮疙瘩。
肉联厂人多眼杂,大清早的事又多,大家都忙着干活,没人会注意与自己无关的事务。
但这才是诡异的地方。
陈昉不动声色观察着,工人们各司其职,运输,分类,屠宰,冷藏……流水线作业,效率分明。
所有运作流程居然是正规的。
他一时摸不清这个肉联厂究竟是本身是为了器官移植而存在,还是其中的人员并不知晓肉联厂被当作了器官移植的幌子。
陈昉在厂区内看似随意走动,实际大脑飞速运转,清晰利落地摸排了一圈,并没有看见所谓的器官移植场所,也没有发现任何受害者的身影。
但定位点的明确显示,基本可以得出一个没什么异议的结论。
地下还有空间。
必须找到能下去的路。
就在他经过一个堆满杂物的转角,目光扫视地面寻找可疑缝隙时——
一只粗糙的手,重重拍在他的肩膀上!
“哎!”
神色一变,他全身肌肉立时绷紧,又强迫自己在一刹那间松弛下来,血液顺着无数条毛细血管灌入头顶,耳中甚至出现了轻微的嗡鸣。
暴露了?
他克制着速度转身,脸上已经准备好茫然和一丝被惊吓的正常表情应对,袖中的手却悄然握紧,评估着瞬间制敌或脱身的路线。
“干嘛呢你!”一个满脸横肉的粗壮男人审视着他,粗哑声音里装满不善,“转悠半天,玩呢?活干完了?偷奸耍滑在这儿是勒令禁止的!”
不是识破,是监工。
心里巨石稍落,陈昉弯下腰,满脸堆砌虚弱和窘迫:“对不住对不住,大哥,我……我新来的,肚子实在不舒服,想去趟厕所,半天没找到……”
男人皱了皱眉,嫌弃地摆摆手:“真麻烦!厕所在厂房外头,西边!谁会把厕所建在宰猪的地儿?快点去,别耽误事!”
“谢谢大哥!”陈昉捂着肚子,脚步虚浮地朝着男人指的方向快步离去。
走了十几步,眼角余光确认男人早已转身忙别的去了,他又身形一闪,悄无声息来到了定位点显示的正上方。
这里是急宰与化制车间。
弥漫着一股更复杂浓烈难闻味道。
进门处挂着半旧的隔离服,当下多半是时间尚早,里面还没有人作业,空空如也,只有几盏惨白的节能灯发出阵阵好像要漏出的电流声。
他的关注点一下子就被不远处一个用铁栅栏单独围起来的区域吸引。
门口挂着的牌子上有几个大字——
病畜隔离圈。
闲人免进。
到了他眼里,就变成了“欢迎进入”。
换上隔离服,拉好面罩,陈昉光明正大跨了进去。
里头臭气熏天,全是病怏怏的牲畜,感觉只要碰到都能生疮。
他环视了一圈,眼尖地锁定了墙壁高处一个通风管道,搬来旁边废弃的铁桶,利索踩了上去,伸手试探了一下。
果不其然——通风口气流微弱得不正常,手指更是摸到了后面粗糙的水泥壁。
这是伪装的。
陈昉当即拆卸掉铁栏,侧身钻了进去。
管道内狭窄而阴暗,逼仄得人呼吸都不顺畅了。
好在他不曾怀疑自己的判断,爬行一段后,拐角赫然出现一个通往地下的爬梯!
顺着下去,梯子很长,每下一阶,上面车间模糊的噪音就远一分,而下头那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体就多令人作呕一分。
底部是一扇厚重的铁门。
门上挂着把硕大的老式锁。
陈昉找准方向,凝聚腰腹力量,侧身一踢——
哐当!
挂锁应声落地,锁头连着部分门框亦被踹裂,他得以畅通无阻进入地下室。
然而来不及喜悦,地狱般的景象便裹挟着浓郁到实质的恶臭迎面而来!
惨白的无影灯下,无法擦拭干净的黑红血垢滞留在不锈钢台面,与其余各种黏稠到反光的东西,一同浸透了地面铺设的塑料布。
旁边托盘里,形状各异的手术刀具歪七扭八排列着,有些刃口还带着腻成一节一节的残留,墙壁上喷溅状的污迹更惨烈到无法直视。
浓重的血腥味,高纯度的消毒水味,还有一种甜腥组织液味混合着扑入鼻腔。
无不是一片赤色。
胃部一阵翻搅,被陈昉强压下去。
“……郑局。”动了动唇,他对着麦克风及时报告,“确认,地上是伪装,地下密室……是器官移植手术室,已发现手术痕迹。”
“受害人……都在吗?”郑孝旋的声音夹杂着电流,有些模糊。
短促地呼了口气,陈昉被目光牵引到尽头另一扇紧闭的小门前。
他转动冰凉的把手,缓缓推开——
那是个囚笼般的房间。
几个衣衫不整女生被锁在角落里,没有血色的脸上只剩下恐惧后的空洞。
当门打开的光线投入时,她们纷纷成了受惊的兔子,拼命往后蜷缩,绝望地抽噎着,连哭喊的声音都已经耗尽。
迅速扫视一圈,陈昉心下一沉,脑海中闪过不太好的预感。
“发现多名受害者。”他语速加快,不安席卷周身,“但是……并没有熄因的身影,可定位信号显示就是这个地方。”
稳住心神,他摘下帽子,靠近这些女生。
遭受了巨大的精神创伤,她们早就混沌不清,只晓得拼命摇头:“别过来!求求你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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