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这里死人了!!”
*
椿日丽的南区从来没有大半夜这么热闹过。
作为辖区内年代最久远的小区之一,小区区民的年岁均值也许也比较长,可能是这个原因,基本晚上十点之后,小区内部就看不见几个人影了。
安安静静,连路边的狗都不叫唤。
警车井然有序地顺次停在大道边上,警戒线一道道围起了案发现场。
闹出这么大动静,下来看热闹的人也屈指可数,仅有的几个人知道是发生命案后,多的议论一句没有,扭头就回家了,连疏散人群都免了。
这小区里的人际关系可见一斑。
在连续闪光灯下,接连不断响起拍照声,守在旁边的警员抬起警戒线,仓尾区分局刑侦大队长缪新凯来到报案人员旁边。
最先到场的派出所民警正在对他例行问话。
报案人惊魂未定地捂着心口,基础问题都要缓好一阵才能答上来。
“小区灯光这么昏暗,等我发现的时候,都到跟前了,因为这个才染上血的……”
“我、我不认识他……连照面都没打过……”
“我就是肚子饿了,临时和朋友约好,一起出门吃个宵夜,哪晓得会碰上这档子事儿啊!我真的是不……”
分局法医姜焓月穿上鞋套,来到满头是血的受害人身边。
宽厚的树干之后,黑得伸手不见五指,法医助理帮忙打起了手电筒,强光直射下,最直观看到的是树丛中的人趴在地上,显然是个还要行动的姿势,后脑左下方是出血的源头,由内而外延展了一大抔血。
值得注意的是,受害人耳骨上的十字架耳钉因为手电光而反射,晃了一下姜焓月的眼睛。
她蹲下身,取出专用镜片,置于受害者口鼻前。
这本来是程序化的第一项检测,姜焓月动作却一顿。
看着雾气,她的手先一步眨眼,抵上受害人的颈侧,确定结论后立刻出声:
“缪队!”
姜焓月“唰”地扭头,严词厉色道,“请马上拨打120。”
“受害人并未死亡。”
缪新凯眉毛突起,按下号码的动作一点不含糊。
对接线员报出基本信息后,他放下手机的同时转头看向徐平安。
徐平安就隔着条警戒线站在旁边,当然也听见了这话,本来就吓得不行的脸更白了,嘴唇快抖成弹簧了:“警察同志,我我我我怎么会知道他还没死啊!”
“你不知道?”
缪新凯朝他微微一笑。
先礼后兵紧接的是吹胡子瞪眼,国字脸一个怼近,被倒八字眉衬出两分凶煞:“那你知不知道命案和非命案的区别?知不知道分局出动警力和派出所出动警力的区别,知不知道浪费国家资源六个字怎么写啊?”
被他身上自带的烟味一呛,徐平安都快哭了,苦哈哈道:“警察同志,我和你们这些对死人见怪不怪的大英雄不一样,我只是个普通人,当时看到这么多血,只想赶紧报警,也不敢仔细多看几眼啊!况且这人也没有动静,一动不动躺在那里,可不和尸体一样吗!我好冤枉啊我……”
姜焓月对受害人进行了急救措施,又上下检查其身体后,道出真相:
“他只有头部受到重创,如此大的出血量却没有断气,我想,血液应该不全是出自他的伤口。”
这一关键结论让缪新凯重新严肃起来,他转头问勘察的警员:“附近草丛是否存在其他的受害人?”
“找过了,暂时没有发现。”
“那就把范围扩大,顺着血迹继续搜寻!”缪新凯调度分局人员,又对辖区派出所民警下指令,“立刻封锁靠近案发现场的两栋大楼,与现场统一拉上警戒,不允许任何人进出!”
这头才命令完,那边就有了回应:
“报告周队,在草丛里寻找到了受害人的手机!但是已经黑屏了,不知道是没电还是损坏了。”
“装好带回去,让物证处理,一旦开机,就从通讯录里寻找受害人发亲人朋友,没有备注就从最近通话记录里寻找,一个个打过去,直到拨通为止!”
救护车来得很快。
动态勘验没多久,受害人原来的位置就被画上了轮廓。
缪新凯打着手电从人形轮廓处沿着现场边缘观察了一圈。
从留在草丛上的痕迹来看,受害人是一路爬到树后面的。
中间停留的压痕表明他中途好几次都爬不动了,在头部重伤,血流不止的情况下不保存体力等待救援,却要坚持进入树后面,只可能是为了远离来路,寻找遮蔽。
受害人在躲避伤害他的嫌疑人?
但嫌疑人又为什么要冒着被发现的风险在户外杀人?
即便是人烟稀少的半夜,也暴露在了视野中,风险与他所需要的收益不成正比,完全可以选择其他更稳妥的方式。
除非……
这个受害人是被迫附加来的。
“缪队!找到第一案发现场了!发现新的尸体!”不远处警员惊慌失措的喊话声印证了缪新凯的猜测。
“你们几个,守好这里。”他抬高声音,伸手点兵,“你们跟我上去看看情况。”
作为老式小区,椿日丽讲究稳扎稳打,房屋的楼层都不高。
上至八楼,再多就是房顶的复式间。
依次触控楼道里昏黄的灯,在闪烁中,发现现场的警员带着众人来到第三层。
隔着门,大老远就能闻到浓重的血腥味。
“大队长,我先给您打个预防针。”带路的警员脸色奇差无比,就连嘴唇上的血色都褪尽,声音发虚,“里面……太可怕了……”
“出息。”缪新凯投去嫌弃的目光,只当他小题大做,“都是局里的老人了,还能说这种话。”
警员哑巴吃黄连,根本没法解释。
也不用多说,他把目光偏移到地面,“轰”地一声,双手率先推开双重防盗门。
缝隙扩大,扑面而来的刺鼻气味糊了众人一脸,像是个巨大的扫帚要把人往外赶。
待看清里头的一切后,除了缪新凯和姜焓月,其余人或多或少被骇得捂住了嘴和眼睛,年轻的几个警察失声干呕起来,还有个刚入职的直接冲出去吐了。
而缪新凯,表面没做出反应。
实际上是傻眼了。
他嘴部肌肉没控制住走向,弹射出一句清晰无比的脏话:
“他X的,什么情况……”
躺在地上的无头尸衣不蔽体,上半身被残忍地切去胸部,剩下两片好像挤破的葡萄串般密密麻麻的软组织,分不清是哪一块血流得更快,□□被不知名的工具挖空一大团,露出兜着红液体的盆腔。
鲜血不仅限在尸体上,还喷溅得到处都是,地上,墙上,甚至天花板上,形状各异的血色点滴与长痕排布得毫无章法,密集到盈满眼帘,如同不要钱的红色颜料泼出。
更可怕的是,还没开灯,尸体周围摆放着五盏用红布条两两相连的香烛,将尸体圈于其中。
火光与血液相互映照,照出了一幅极度阴诡的血色残尸图!
深度呼吸平复心情,缪新凯的手先一步脑子拨通电话。
“嘟”声之后,他板板正正出言上报:
“市局指挥中心,我是仓尾分局刑侦大队缪新凯,现紧急报告,我区椿日丽小区7号楼2单元301室发生一起严重恶性命案,初步勘察情况为一死一伤。我申请市局接管!”
第6章 代迁逾(三)
黑暗中闪烁红蓝交替的灯光通常宣告着安全感,却往往代表着不太平早已出现。
系统单一而又重复的铃声响起,循环几个来回后,从被子里伸出去一只宽大的手,在床头柜上下左右一通乱窜,可算是摸着了手机。
“喂……”被迫离开周公的宴会,陈昉眼帘掀不起来,软趴趴搭在面上,翻了个身平躺,另一只手屈肘,小臂盖在眼皮上,粘着嗓子应话,“请问是哪位?”
对面出声的一刻,脑袋里什么睡意都没了。
他猝然睁开眼:“郑局。”
隔着无形的电话线,陈昉的神色愈来愈沉重:“……好,我明白了……不用,您给我八分钟就够了,我能赶到市局……”
“这案子还得磨多久啊?”
面向街道而住的小区居民隔着窗户吐槽。
“你没看见驻扎外头的警车一辆没走吗……哎,又来了几辆,糟心哦……”
这样的夜晚,注定有一批人无法入眠。
出示证件后,警戒的民警熟练地让出条路,陈昉一行得以直通报案点。
没几步功夫,缪新凯就迎了上来。
他吐掉喊着的那口烟,掐灭烟头,收敛了大剌剌,摆出正式的姿态,优先拍了个恰到好处的马屁:“陈支队长,你来得真是太及时了。”而后伸手一比,顺势转变话题。
“这里就是受害人被发现的地方,报案人也问清楚了,纯粹是倒霉,正巧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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