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鸣的思绪越飘越远。
程之逸一进卧室,看到时鸣愣在原地的背影,就知道他的心情。
他把车钥匙放在展示柜上说:“你洗个澡,早些睡,我回酒店。有什么明天再说。”
时鸣没回答,程之逸等了一两秒,见他依然不动,就要转身离开时,胳膊却被一把扣着拉了回来。时鸣从背后环抱着他,像在竭力地寻找着安慰,用力地箍紧双臂,附在程之逸对耳畔说:“我想现在就说。”
程之逸点点头,他也知道时鸣其实根本睡不着。
程之逸身上有纹身,不能沾水,时鸣替对方擦洗完身子,他先出来坐在阳台上等着时鸣洗完。利用这个间隙,把他重回天河后发生的一切开始串联——
不得不说,段昀一的确忙了他大忙,通过主播被杀案把自己暴露给警方,温华打草惊蛇后又牵出来霍昱,抓了陈启,王城安随之暴露,尽管现在线索到这里戛然而止,但他知道对方只要有行动,只会暴露的越来越多。
想的出神,以至于时鸣站在他身后好一会儿,程之逸也没有发觉。时鸣把热水和胃药放在藤桌上。
程之逸才回神:“干什么?”
“喝药。”时鸣把药片推到他面前。
程之逸笑着说:“我不疼了。”
“今天在医院疼得蹲在楼梯间的时候,怎么没像现在这样嘴硬地站起来。”时鸣也没留情面的戳穿他。
“你看到了?”程之逸接过水和药,“那怎么没过来哄哄我?”
时鸣顿时愣了,要是从前程之逸一定说不出这样的话。
“不逗你了。”程之逸喝完药起身拉上窗户和窗帘,时鸣没穿上衣,他怕他又着凉。关完窗户程之逸并没有坐回去,后撑着窗台问时鸣:“你想听什么?”
时鸣望着他,从那天晚上积蓄到现在的悲愤和愧疚缓和了不少,这次程之逸回来,时鸣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他,意外接踵而至。
“我不知道。”时鸣端起水杯喝水,“我很想听你分析一下现状,像当初你给我们讲《刑事案件侦查学》那样。”
程之逸微微侧首看着时鸣:“你想听,我可以给你讲,但问题是你现在听得进去吗?鸣,你的心还在对王城安的恨里,作为博弈的失败方,作为王骁的好兄弟,你其实静不下心来听我讲。这次操之过急的教训该吸取了,你把心先稳下来再说。所以,现在聊点别的,你还想听什么?”
时鸣的确一路上的沉默寡言,都是在想昨晚王城安胜利者的姿态,在自己面前炫耀战绩的样子。
“想听,你为什么忽然从温华回来?”
程之逸对这个问题早在意料之中:“假话是马厅三番五次地喊我回专案,我不得不回来,真话是,我想回来了,因为你。”就在时鸣还没来得及窃喜的时候,程之逸又说,“也因为,他们下一次的行动的确还在天河。”
“你知道?”时鸣诧异地望着程之逸。
对方笑了笑:“别这样看着我,我会觉得你在怀疑我。”随后他又说,“想听的,还有没有了?”
时鸣明白他不想说太多给自己压力,他停顿了一下,忽然发问:“为什么纹身?为什么纹Ming?为什么纹了又刺破?为什么回来不告诉我?为什么和我说对不起?为什么去gay吧喝酒?”
程之逸点点头,对他这一连串的为什么很满意:“纹身是飞机上看到的杂志,忽然觉得很艺术,自己想试试。纹Ming是因为当时师傅问我的时候,我只能想到这个,划破是因为我不想留着了,如果当时旁边有小刀,我是不介意剜掉这个词。回来如果我告诉你,就代表我后悔当初拒绝和你回天河,所以不能告诉你。和你说对不起,这倒是酒精作用下感情流露,从大学到现在对不起你的事挺多的。去gay吧,是想看看年轻又有活力的男人们,喝酒自然是因为现实有些事令我不太舒服,自我逃避罢了。”
所有的回答,没有时鸣想听的答案。
时鸣昨晚觉得这个人转性,简直就是错觉,他的骄傲还是不允许自己先低头。在这一连串的回答里,时鸣觉得还不如听他讲课,他点点头:“好,程老师回答得,滴水不漏。”
察觉到时鸣的兴味阑珊,程之逸主动走过去弯下腰抱了抱时鸣,他从今天凌晨赶去那间会议室看到孤零零的背影坐在黑暗里,就想抱抱他。
时鸣又愣神了,程之逸这个拥抱没有任何别的意味,和他今天抱严宋的感觉一样,是安慰,是鼓气。
“我知道你想要听什么,鸣,你不是说以前没算过吗?那我现在说,以后都算,每一天都算。”程之逸放低声音,一字一句地说。
程之逸这句话说得很隐晦,回答得是昨天时鸣接他回家的路上那句:“什么时候算过?”可时鸣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快了起来,他问:“算什么?”
“算我的。”程之逸一手勾着他的脖子,抵住他的额头,又指了指对方的心口认真地说,“你的过错,内疚,你的颓靡,悲伤,你的一切不美好都算我的,可以吗?”
时鸣听完这几句话,低头轻笑起来。他知道这是他的老师拼劲所学能说出来的最露骨的表白。他站起身来,拉着程之逸走回卧室,关好阳台的门。
“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你是老师。”时鸣其实心底欢喜非常,他面对程之逸这种突如其来的表白,虽然分不清是安慰还是真心,但他就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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