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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今夜不下雨_三道【完结】(60)

  贺峥取了车钥匙把门关了,招招手道:“可以走了。”

  人进了驾驶座,林向北追进去系上安全带问:“你有没有见到我裤子里的东西?”

  “什么东西?”

  “就……”林向北见贺峥温润的眼神,默默把话咽回去,“没什么,可能是我自己弄丢了吧。”

  很不容易才和好的呢,他才不想再和贺峥吵架,至于卡片,不见就不见了吧,等以后哪天回荔河再联络钟泽锐就是。

  他提前把夏乐留下的地址发送给贺峥,顺着导航的提示七拐八歪,将近四十分钟才在一条狭窄的小巷子口停下。

  里头都是改建过的自建房,车子开不进去,两人下来步行,林向北拿着纸片一家家对比,嘴里念念有词,“十二街二十三号……”

  他眼睛一亮,指住一间上了年纪的小平房,“是这里!”

  林向北三两步上前,找到门铃摁了两下,过了一会儿,是个头发半白的老人出来开的门。

  “你好,请问这里是夏乐的家吗?”

  “你们是?”

  林向北音色爽脆,“我是夏乐的朋友。”

  老人应当是夏乐的父亲,热心肠地将他们迎进去,往里喊了一声,“阿乐,快出来见人,有朋友找。”

  拉出两张椅子,“别站着,坐坐坐。”

  客厅很小,一道轻柔的音色从打通的小院子里传出来,“爸,是谁啊?”

  林向北一听这声音就知道找对地方了,笑笑地对老人家说:“我去找他吧。”

  他快步从客厅的门绕进去,正见一个瘦弱的青年蹲在青石板上洗被单,长袖撸到肘弯的位置,双手沾满了泡沫,听见脚步声,抬起清秀的脸,待见到门口的身影表情骤然就变了,猛地站了起来,不敢置信般盯着林向北。

  “夏乐——”

  林向北拉长的尾音还未落下,夏乐已经冲了上来重重地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他被撞得往后一仰,唔的一声,哥俩好地挤了挤夏乐比他小一圈的身形,哈道:“你留给我的号码打不通,幸好地址没错,不然可就见不到我了。”

  贺峥晚一步跟进来一看,院子里的两人正在上演久别重逢的温情戏码,夏乐将脸埋在林向北的肩膀上,满是泡沫的手死死揪着林向北的腰间,将那一块的布料印出一大片深色的水渍。

  他给林向北洗衣服可不是为了被这么糟蹋的。

  他沉着脸,“林向北。”

  被叫了名字的人感觉背脊莫名有一点麻麻的,连忙将夏乐从怀里扯出来,回过头笑说:“我给你们介绍。”

  “这是夏乐。”又照葫芦画瓢的,“这是贺峥。”

  夏乐听见贺峥这两个字神色一顿,再抬眼看到贺峥的五官更是懵了下,似乎早就听闻过他的名字、见过他这张脸,但最终只是腼腆一笑,又把目光放在了林向北身上。

  林向北发觉夏乐的眼睛水润润的,笑说:“你怎么还是那么爱哭呀?”

  见他手上还残留着泡沫,胡乱用掌心替他抹掉眼泪,夏乐抽泣两下,“见到你,我太高兴了,我以为你不会来找我……”

  林向北有一点愧疚,“我出去后这是第一次回来。”

  夏父泡好了茶叶准备了茶点,招呼几人到客厅聊。

  在同一片炼狱待过的人,大概都会一种患难与共的隐志相及,贺峥能感觉出林向北心情很不错,不禁瞄了一眼弯腰在水龙头前洗手的夏乐,仔细看来,是张很秀气甚至有点女相的面孔。

  贺峥莫名产生了一点说不上来的危机感。

  这种感觉在林向北和夏乐交谈而他无法插话时更加强烈。

  “当时多亏有你,你走了后,我记着你的话,再有人找我碴,我就跟他们搏命,最长的一次,被关了十五天禁闭。”

  尽管过去那么多年,提起禁闭,林向北仍心有余悸,他还因此落下怕黑的毛病,前些年很艰难才克服掉的。

  几人围着小桌,林向北坐中间,说着说着,夏乐又带着哭腔问:“你的手还好吗?”

  林向北不太想提及这事,打哈哈道:“能提能扛,早就没事了!”

  夏乐不放心,抓起他的手翻来覆去地看。

  贺峥发现林向北对夏乐的身体接触没有太过于排斥的反应,大概是习惯了的,突然问:“你们是一个监舍的?”

  “对啊。”夏乐笑眯眯地说,“向北很照顾我,我们半夜还偷偷睡一张床,彼此也有个照应。”

  这都是林向北左手受伤后的事情了,他那时痛得没法睡觉,少了一只手,生活起居诸如洗衣服穿衣服叠被子都有一定的困难,夏乐任劳任怨各方各面照顾他,有一回,据夏乐说是听见他做噩梦说梦话,怕他半夜要人就趴在他床边睡了。

  几回这么下来,他也过意不去一直让夏乐坐冷地板,就让夏乐挤一张床。

  但似乎没有必要多提这么一嘴吧,林向北听见贺峥意味不明地笑了一声,很自觉地把自己还放在夏乐掌心里的左手抽出来,赶忙换了话题。

  夏乐这次也是回来扫墓的,过两天就要走了,巧合的是,他也一样在深市,他的远房堂伯开了家海鲜酒楼,他负责进货,已经混成了小主管。

  “没想到在深市这么多年都没碰到面。”夏乐跟林向北交换了联系方式,“到时候你过来我请客。”

  他依依不舍地把林向北送出门,用仰望的视角,双眼亮炯炯地问:“我平时放假能找你吗?”

  林向北豪爽道:“当然可以啦!”

  手被贺峥牵住,“该走了。”

  他一步三回头跟夏乐招手,等进了车厢,长吁一声,算是了却了一桩多年的心头大事。

  “我没骗你,夏乐人还不错吧。”

  他这样朗声说着,却发觉贺峥拧着眉,情绪难辨。

  等回到了家,贺峥似乎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有得释放,“你没告诉过我,你俩好到睡一起。”

  这有什么?在看守所时他还跟十几个人前胸贴后背挤大通铺呢。

  林向北没敢说心里话,嘀咕道:“里面那么乱,有时候也是不得已嘛。”

  贺峥显然不满意这个说辞,直觉告诉他,林向北和夏乐之间有更深的渊源,而这是他所不知道的,这种无法融入的感觉并不好受。

  而且,夏乐看林向北的眼神很不一般。

  夏乐对林向北的感情也很不一般。

  林向北却好像并未察觉到,把天性柔弱的夏乐当成重点保护对象。

  贺峥觉得很有必要防患于未然,一回到荔河,以前的人和事就都牛鬼蛇神一般地跑了出来,无论是钟泽锐还是夏乐,他都不希望林向北跟他们有过多的接触。

  修车店的卡片确实是被他收起来了,谁让林向北不自己洗衣服?

  至于夏乐,贺峥想了想道:“手机给我。”

  林向北警惕地摸着裤兜,“干什么?”

  “把夏乐的联系方式也给我一份,平时你们出去提前通知我,我陪你去。”

  林向北丈二摸不着头脑“啊”的一声,心想贺峥跟夏乐又不认识,三个大男人一起出门多奇怪啊,而且他多大个人了,跟朋友出去还要贺峥陪,很丢脸啊,给夏乐知道了,对他建立起来的英勇形象也太损失了点。

  贺峥见他迟迟不动,抿唇,“不是给我管吗,又不愿意了?”

  林向北后知后觉贺峥此举的意思,垂着眼睛说:“你是不是不想我跟夏乐来往啊?”

  贺峥沉默。

  “为什么呢?”林向北不解地仰脸,急切地自问自答,“因为他坐过牢吗?可是他也是被人骗的啊。”

  对夏乐的维护其实也是林向北一种对自己本能的维护,然而这件事不提也罢,一提起来始终都是横插在两人之间的一根腐朽的心头刺。

  贺峥可以原谅,但不能当作没发生过。

  论法,林向北是斗不过贺峥的。

  “我不想给任何人贴标签,也无权评价任何人,但事实就是事实。”贺峥直直看进林向北受伤的眼睛里,硬起心肠往下说,“我想,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这个道理你应该比我更切身体会。”

  林向北感觉有一点被刺激到了,有很多呼之欲出的话像被蛰了一下的蜗牛触角,缩回喉咙里,微微张着嘴巴半天没吭声。

  荔河这个地方风水指定有点问题,或者跟他们的八字犯冲,否则也不会短短时间就有了两次矛盾,还都是为了旁人,何必呢?

  但有覆车之辙在前,贺峥无法接受一点意外。

  当年他眼睁睁看着林向北自甘堕落而无计可施,导致两人错过了整整十年,如今他终于有了正当的理由和绝对的能力让林向北听他的话,他不可能放任任何有可能导致林向北犯错的因素在他跟前产生。

  贺峥掌心朝上,坚持道:“手机给我。”

  林向北嘴唇抿得极紧,自欺而倔强地像一条线横在白净的脸上,约莫透出唇色的红晕,是他脸上的最后一点色彩,慢慢地,连这一点颜色也没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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