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师,我们都听说了,你给小婷家钱了!我家娃要是上学,你也得给钱,要不然我家娃以后就不去了,反正读书也没啥用,不如在家干活!”
别说是这一个小山村,就算是整个县的孩子加在一起,辛远也完全供得起。可学费有限,这些人的贪婪无限,辛远本想着和男主人好好讲讲道理,谁知还没说几句,那人竟然直接把门从屋里一关,把辛远堵在了外面。
村长这时候正好过来有事,隔着一段路听到争吵声,三步做两步跑上来:“哎呀贺老师,您别跟这些个粗人计较哈,您放心,孩子一个不会少的,这事您交给我处理就行!”
山间天气变化莫测,辛远来的时候还有太阳,这会已经下起了小雨,村长连忙把手里的油伞递过去,“贺老师,您快回去休息吧,最近的天怪的很咧,万一雨下大了,路都要被泥浆堵死的。”
辛远没有再坚持,回到宿舍,房顶果然已经开始向下渗水,他找来平时接水的水桶和脸盆,放在几处固定的滴漏点,屋内立刻像交响乐似,噼里啪啦响个不停。
本以为像往常一样,等雨停了就好,谁知到了后半夜,辛远越睡越冷,起身一看,才发现整床被子都被沿墙渗进来的水浸透。
他撑着伞绕到门外,看见屋顶的挡雨棚已经被掀翻,正顺着墙缝往屋子里流。
辛远没办法,只好又摸黑回去找梯子,住隔壁院子的村长被动静吵醒,开窗一看,看辛远已经架好梯子,正准备往房顶上爬。
“哎呀贺老师!你不能上去哇,”村长边喊边往这边跑,“你那个房顶上都是碎砖碎瓦的,碰到你一点怎么办哦!”
村长不顾辛远阻拦,几下爬上去搭好雨棚,还没等辛远道谢,又说:“你那屋子漏成这样,床哇被子哇肯定都不能睡了!我小儿子的房间还是空的,你今晚过来睡一晚上,明天白天我再帮你仔细修一遍。”
“不用了村长,太麻烦您了,我自己屋子里还有被子的。”
“一点都不麻烦!”村长不由分说地拉起辛远,“你帮了我们这么多忙,要是不来,那就是嫌弃我!”
辛远没有办法,被村长拉回了自己院子。
进到屋里,村长看辛远直打冷战,又赶忙拿来一身新衣服,“这个样子丑了一点,但都是干净滴,你换一身再睡,不要着凉咯。”
辛远连句完整的感谢都没来得及说,村长就倒退着出去,“早点休息哈贺老师,我就不打扰你了。”
来到这近一年,辛远早就习惯了大小事都亲力亲为,如今被这样照顾一番,他倒像是又回到了过去,回到每天被人看管在手心的日子。
这一年他总试图做一些事情,来证明自己是有用的,证明自己不用依托任何人,也可以很好的生活下去,以宣告自己已经告别过去。
可总有一些不经意的瞬间,那些刻意被掩埋的记忆会像此刻一般突然涌上心头,让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从来没有真正忘记过。
一墙之隔的房间内,村长换下湿衣服。
躺在床上的妇人被吵醒,声音有些怨念:“你说说你对这位贺老师,是不是有点好过头了?白天去挨家挨户的帮他找学生,大晚上的淋着雨帮他修房顶,现在连娃的新衣服都拿给他穿,咱自家日子都紧巴巴的,你这……”
“你小点声吧你。”村长语气不悦,“你以为我天天没事做,这么爱管人家的闲事。”
妻子坐起身,“你又不告我讲,我哪里晓得。”
村长看了眼紧闭的门缝,压低声音:“你知不知道,镇上那快修好的新医院,哪来的钱?”
妻子愣了一下,摇摇头。
“那你知不知道,咱村口那条念叨了十几年,去年才突然动工了的水泥路,还有山那边正在拉的新电缆,又是哪来的钱?”
妻子似乎意识到什么,“不会是……”
“就是为了他咧。”村长指了指辛远房间的方向,语气复杂,“人家大老板明里暗里投了这么多钱,修路铺桥建医院,啥都不要,就是让咱们照顾好他。人家指头缝里漏一点,就够咱这十里八乡大变样了。贺老师要是在咱这地界磕了碰了,受了委屈,那还了得?”
“这么了不得的人,来我们这个地受罪?”妻子忍不住提高声音。
“嘘——!”村长示意她小声,“你心里明白就行,千万别往外说,更不能让贺老师知道,那位老板特意交代过,不能打扰他。”
第二天一早,辛远跟村长一家道完谢,再次回到教室时,屋子里又坐满了学生。
知道肯定是村长又替他说了什么,辛远过意不去的同时,也总觉得这份热情有些过于异样。
他压下感激与疑惑,继续讲今天的内容。
孩子们年纪不同,最大的已经十四岁,最小的刚刚才学会认拼音,为了照顾到每个孩子,辛远按进度分成两组,孩子们可以到时间休息,但辛远常常一教就是大半天。
到了中午吃饭的点,因为山路不好走,大部分孩子都不回家,就从包里拿出馒头或者干饼,条件好一点的还能有个菜汤,但大多数都是配着咸菜或大酱,随便填饱肚子。
辛远每次去镇上,都会尽可能多买一些能储存的食物,这天他带的是牛奶,每个孩子都如狼似虎的几口喝个干净,只有小婷默默收进了包里。
辛远也没有立刻追问,等孩子们都放学走了,才走到小婷身边,“小婷,今天上课的时候,看你有点没精神,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小婷垂下头,小手下意识捂住了装牛奶的布包,“没有……谢谢贺老师关心……”
这一年接触下来,辛远也知道小婷家的情况,她的母亲很早就不在了,家里除了那个酒鬼父亲,还有位年迈的奶奶,小婷只有九岁,却已经什么活都会干。
虽然辛远对每个孩子都很关心,但每次看到小婷,就像隔空看见了当年的自己,私心也总是忍不住多对她好一点。
“你中午没喝牛奶,是又想带回家给你奶奶吧?”辛远打开自己的包,又从中拿出新的一瓶,“这是留给你的,喝完再回家。”
小婷愣了一愣,大眼睛里瞬间涌上泪水,却也只是摇摇头,“不用了,谢谢贺老师,我有一瓶就够了……”
她抬起手,想把牛奶推回去,可就这么一瞬间,一直藏在袖口下的伤痕立刻露了出来。
辛远目光猛得一沉,在小婷想缩回手的瞬间,已经握住她的手腕。
只轻轻一掀,那瘦小的胳膊上竟然交错着五六道伤疤,像是怕被人发现似的,那痕迹一看就是钝物所击,落在身上疼得刻骨,却又不会真的出血。
感受到辛远的怒意,小婷瞬时颤抖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辛远手上砸。
“小婷,别怕,有老师在。”辛远压着发酸的双眼,蹲下身平视着小婷,“我先带你去镇上的医院,等处理好伤口,我就去找你的父亲,我不会再让你留在他身边了。”
“不要……”小婷却抖得更厉害,“我奶奶还在家,我要是不回去,他会连着我奶奶一起打的……”
辛远握紧拳头,想从那人手里同时带走小婷和奶奶,绝对不是容易的事,可时间就像倒流回从前,那时他欠下的两条人命,如今又以不同的方式回到身边,让他本能地做出决定。
“那我陪你一起回去,我们把奶奶也接出来,好不好?”
无论是威逼还是利诱,辛远都做好了准备,他很少这么坚定地要去做一件事。
可这天的天色十分反常,虽然只是下着小雨,但空气压抑的令人窒息,连山间的鸟雀都噤了声。
越接近小婷家的矮房,天色越发诡异阴沉。奶奶也在担心小婷,早早就等在了回家的路间,看见小婷被老师牵回来,立刻拄着拐迎上去。
“奶奶!”小婷带着哭腔喊了一声。
老人心疼坏了,可还没等碰到小婷,一声沉闷的巨响忽然从地底深处传来。
在几人反应过来前,整个地面已经像沸腾一般,顷刻间翻滚起来。
数秒之内,天地的边界已经消失。
路旁的山体开始大面积滑坡,泥土,树木,巨石像融化般轰然倾泻,顺着山头就往小路中央涌来。
“……快跑啊!”
天旋地转间,辛远只感到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和小婷推开,两人踉跄着摔了出去。
几乎就在同一秒,一声闷响,他们刚才站得位置已经滚下一颗巨,刚好压在奶奶身上。
“快走!一定要活下……”后面和巨石一起,转眼被泥浆冲走。
“——奶奶!!!”
小婷撕心裂肺地哭着,还想冲去奶奶的方向,被辛远从身后死死抓住。
“放开我!我要去救奶奶!”
辛远头晕目眩,却仍然紧抓着小婷,如果还有可能,他比任何人都希望救下老奶奶,可是如果在耽误下去,他和小婷也会被冲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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