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他听到施渐宁继续问：“你准备这些……装饰、晚餐、蛋糕、花，还有礼物，你做这么多，为什么？”
温乐然不觉又眨了眨眼。
明明是不一样的话，他却突然想起施渐宁曾经问过他。
——你为什么要哄我？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慌乱，温乐然刻意甩开这个问题，欲盖弥彰地解释：“就是正好听说没人帮你庆生，想着给你庆祝一下……而且官老师说，你当时花了不少功夫才让他答应收我做学生，对，我正好想跟你道谢。”
施渐宁静静地听着他说，直到温乐然停下，才笑了声。
“你有没有想过，我会误会？”
温乐然心跳又乱了一拍。
“误会什么？”
施渐宁又笑了一声。
他直直盯着温乐然的眼，仿佛要从眼里看穿他谎言之下努力掩饰的慌乱。
温乐然觉得更紧张了。
心脏似乎都快悬到嗓子眼，好像下一秒就会跳出来。
“你是真的没发现吗？”
终于，他听施渐宁开口。
“温乐然，我在追你。”
第105章 画鼓
温乐然当然不是真的不懂施渐宁在说什么。
甚至从那天施渐宁说出那句“如果不是协议”开始，施渐宁对他是什么心思，温乐然就已经有几分明了。
可即便如此，在听到施渐宁直白地说出来时，他脑子还是空白了一瞬。
心跳比意识更快做出反应。
一下比一下剧烈的心跳仿佛在昭示着什么，让人慌乱，又让人恐惧。
温乐然眼睫不自觉地又颤了颤，过分靠近的距离却让他很快发现，施渐宁的目光也跟着晃了晃。
男人依旧看着他，像是在等他回应。
救……
怎么办？他该说什么？
脸上随着心跳也一点点烫了起来，混沌的意识里只有零碎的字眼，却根本无法思考。
等了会，施渐宁偏了偏头，朝他几不可察地挑挑眉。
似是追问，温柔而恰到好处，让人不觉心猿意马。
温乐然差点就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可本能地，心脏又怦怦跳了两下。
恐惧混着紧张，与更多难以分辨的情绪一同升起，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温乐然终于又在这混沌中艰难地恢复了一点理智。
不行，不能这样下去。
记忆里那可怕的结局始终像一根刺，压在心底，让人惴惴而不得安生。
这混沌中生出的慌乱格外清晰，很快又将之前那暧昧与心动盖过去，让人再想不到其他。
温乐然喉结微滑，逃避似的垂了眼。
如果任由事态发展下去，他们就真的要走到原著那条死路上了……
温乐然双眼不觉垂得更低。
他刻意忽略掉一瞬掠过心头的难受，想要找到什么似的转了转眼。
怎么办？
就在这时，目光突然触及一抹深绿。
温乐然愣了下，才发现施渐宁另一只手还抓着那海龟玩偶。
如同发现了救命的稻草，温乐然停下动作。半晌，他突然一挣扎，趁着施渐宁没防备，猛地抢过那只海龟，连滚带爬地躲出几步。
又咽了咽口水，他才若无其事地拎起小海龟对着施渐宁晃了晃。
“哼哼，被我抢回来了吧？”
施渐宁直视着他，没说话。
温乐然喉结又滚了滚，继续装傻：“啊。你刚才是不是说话了？说什么来着？”
施渐宁静了很久，终于很轻地笑了声。
温乐然不禁紧绷了一分。就在他觉得已经没办法再装下去时，施渐宁开口了。
“没什么。”男人的语速很慢，带着点微妙的纵容，“我说，谢谢你帮我庆生。”
快让人窒息的紧张骤然消散，可随之而来的，是仿佛无所依凭的空虚。
温乐然眸光很轻地晃了晃，慢了半拍才想起来要回答。
“不客气。”
施渐宁朝他伸出手。
温乐然眼睫又颤了颤。
什么？
“礼物。”
温乐然本能地攥紧小海龟，往身后藏了藏，睁眼说瞎话：“这不是给你的，我拿错了。”
“哦？那你把对的拿出来。”
温乐然听到那话里的戏谑，总算回过神：“没有对的。”
他顿了顿，更有气势地说：“怎么，又是晚餐又是花又是蛋糕，还给你唱歌了，你还想要什么礼物？”
施渐宁觉得自己都要被这人气笑了。
温乐然被盯得心虚，干脆将小海龟揣进口袋里，爬起来就明目张胆地跑路。
“不跟你闹了，赶紧切蛋糕，不然都要放热了。”
他说着，人却是径直往厨房里走。
“哎呀忘拿装蛋糕的盘子了，我去拿一下……”
·
施渐宁没有阻拦。
他静静看着青年一路躲进厨房，才往落地玻璃窗上靠了靠，半晌又轻轻呼了口气。
他也紧张。
温乐然的反应没让他太意外。
虽然有那么一瞬，施渐宁觉得，温乐然差点就要点头了。
不要急。
施渐宁抬眼看着窗外夜空，在心里对自己说。
知道这人胆小又爱逃避，他本就没想过这么快戳破。只是今晚气氛太让人心动，突然就忍不住了。
没拒绝就是好事。
施渐宁想着，却还是按不住心底的那点躁动。
而且……
虽然只是很短的瞬间，可他还是看见了。
温乐然在害怕。
因为恐惧，那个人才又清醒过来，开始装傻。
施渐宁不由得想起，似乎从刚认识开始，温乐然就特别怕他。那时只是一抬手，那个人就可能会下意识做出防御。
他一直以为这是因为身份悬殊带来的，或是别的一点无足轻重的原因。毕竟他自问也不是什么平易近人的气质。
可如今，他们已经认识那么久，住在一起，关系那么近，温乐然还会怕他吗？
这不合理。
还是说，在怕其他什么东西？
施渐宁微蹙眉头，又忍不住怀疑，是不是自己看错了。
“啧。”
毫无头绪，施渐宁放弃继续想下去，拿出手机。
今天消息格外多。
虽然已经不会再给他办生日，可老爷子和二叔二婶从来不会忘记这一天。
知道他白天会去祭拜父母，都特意到这时才发来祝生日的消息。
尹怡岚今年还宣称买了很特别的礼物，写了天御华苑这边的地址，只是送达时间无法保证，可能会错过今日，让他留意查收。
比某个小骗子有诚意多了。
想起那只被收回去的小海龟，施渐宁心里又有些痒痒的。
躲在厨房里的人到现在还不肯出来。
干脆半夜到温乐然房间里偷过来算了。
施渐宁漫不经心地想着，手机又震动起来。
施渐宁看了眼，是施从靖。
这人永远是表情包开路，一堆“生日快乐”之后，才勉强进入正题。
SC：我才刚开完会。[大哭.gif]
SC：哥，生日快乐！
SC：老一岁了也要开开心心呀！
施渐宁哼笑一声，目光停在最后一条消息上，忍不住又笑了笑。
确实还算开心。
施渐宁：干得不错。
SC：？？是说开会吗？
施渐宁慢悠悠地打字。
施渐宁：夸你跟程越悦聊天聊得好。
施从靖估计都懵了。
接连发了几个屏的问号。
施渐宁：有赏。
问号顿时停了。
SC：赏什么？
——比如……丢给施从靖也是可以的。
想起青年哄骗人的话，施渐宁眉眼又弯了弯。
施渐宁：下周坤州有个会，你离得近，顺便去一下吧。
SC：……
·
温乐然第二天去医院看过宋京山，早早就去了官辰工作室。
结果一见面，老头就吹胡子瞪眼地训他。
“昨天做贼去了？你知道熬夜对嗓子不好吧？”
温乐然垂头丧气地，也不反驳。
他昨晚确实没睡好。
被施渐宁摁住的一幕总在脑海里反反复复上演，最后又总是会停在男人顺着他说“谢谢你帮我庆生”的瞬间。
明明彼此都清楚，施渐宁当时说的根本不是这一句。
冷静下来，温乐然就意识到，那是施渐宁体贴地给他留出余地。
他装傻，男人就陪着他装。
只要他不给出回应，施渐宁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说过。
不得不说，这让温乐然松了一口气。可又因为这种体贴，心里越发沉重。
施渐宁要是不喜欢他就好了。
可是，又好像没那么好。
一夜辗转反侧，导致的就是白天整个人都是蔫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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