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乐然怔住。
施渐宁看着他,沉声继续。
“手术从理论上来说对病人的伤害不高,但长时间昏迷的病人本身状况大多都很差,目前发现,术后会更容易出现其他严重的并发症。
“也就是说,在一定程度上也可以认为,这个手术有可能会加速病人的死亡。”
温乐然眼睫颤了颤,又慢慢垂下眼去。
施渐宁给了他足够的消化时间,才又道:“要进行这个手术,对病人身体数据也有一定要求,专家下个月初还是会来,到时候他会对你爸的情况再做评估。”
温乐然这次听懂了。
情况也许并没有那么糟糕,也许专家来了,会发现还有别的办法。
又也许,只有这条路,他也还有时间考虑。
而且就算他同意让宋京山参加试验,以宋京山的身体条件,也未必能满足手术要求。
“你让我想想……”
施渐宁没再多说。
因为宋京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家属不好进入,施渐宁陪着温乐然在外面看了会,就带着他离开了。
·
回到天御华苑,已经是早上九点多。
折腾了一晚上,两人都很疲惫,施渐宁却还是盯着温乐然吃了点东西,才放他回房间休息。
关上门,房间里便安静得吓人,温乐然在门口位置站了很久,才终于反应过来,自己该做什么。
他慢吞吞地拿着换洗衣服进了浴室。
冷水打落身上,冻得他一激灵,才又慌忙调到热水那边去。
然而即便是热水,落在身上,似乎也没什么温度,温乐然依旧觉得有点冷。
他忍不住又调了调温度。
这次总算好了些。
浴室很快就被雾气盈满,温乐然却没在意,只是任由热水打落,享受着那一点温度。
他觉得脑子里有很多事情要想,可又好像完全转不动。
对了,那个研究项目……
温乐然合上眼,努力回忆着施渐宁的说法。
四个人里有一个成功,也就是说成功率起码有百分之二十五。虽然低,但也不是完全没希望。
只是,失败的话,可能会比现在更糟糕。
可他很快又想到了主治医生那隐晦的劝说。
“老宋……”
怎么办。
温乐然茫然地想着,突然好像听到了什么声音。
他微微偏了偏头,又什么都听不到了。
可就在他以为自己听错时,浴室的门突然被人撞开了。
施渐宁站在门口,脸上带着难得的慌乱。
两人就这么毫无预兆地对上了眼。
温乐然愣了好几秒。
!!!
“你干什么!”
终于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他想都没想,将小花洒从墙上抽下来,一掰开关,对着门口就喷了过去。
然而浴室过于宽敞,水花洒落在地,只勉强沾湿了施渐宁的裤脚。
男人终于也在这攻击里反应过来,慌忙往后退了出去,连带着把摇摇欲坠的浴室门又砰地关上了。
“抱歉!”
过了会,男人的声音才又隐约从外面传来。
“一直叫你都没反应,我担心你出事……”
温乐然怔怔地听着,看着那磨砂玻璃门外隐约的人影,好半晌终于捂着脸蹲了下去。
果然,他没听错。
好久,他才闷声应了句:“我没事。”
施渐宁也沉默了很久。
“你……不要洗太久。”
温乐然想起刚才那过分刺激的场面,一时恼羞成怒:“要你管!”
这次施渐宁没再说话。
这种安静让温乐然放松了些,却又莫名地浑身不自在。
他再没有淋浴的兴致,飞快洗了个战斗澡,换好衣服,努力往磨砂玻璃门外观察了一阵,才小心翼翼地拉开门。
然后一眼看到了坐在豆袋沙发上的施渐宁。
温乐然:……
这人怎么还在!
不是,这人怎么进来的!
温乐然终于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看房间的两扇门,才发现施渐宁应该是直接从隔门那边过来。
他一时间也想不起,自己最近有没有把那扇隔门锁上了。
要是没有的话……
然而没等他出神太久,施渐宁的声音已经响起。
“过来。”
温乐然这才发现施渐宁不知什么时候已经站了起来,走到了床边,手里正拿着从床头柜里翻出来的吹风机。
他下意识退了一步。
施渐宁好气又好笑:“叫你过来,你退什么?”
温乐然没办法,瘪瘪嘴,终于走了过去。
施渐宁摁着他坐到床边,直接抽走他手里的毛巾,用力在他那湿哒哒的头毛上搓了搓:“也不擦一下头发再出来。”
温乐然被他搓得昏头转向,嘴硬地反驳:“你管我……”
“就管你了,怎么?”施渐宁擦得差不多,把毛巾丢开,按开吹风机就对着温乐然的脸吹。
温乐然被风喷了一脸,下意识躲了躲:“你这是管我吗?你这是欺负我!”
“你知道什么是欺负吗?”施渐宁哼笑。
总觉得这人在开个什么腔。
温乐然决定好汉不吃眼前亏,默默闭麦。
施渐宁又笑了声,这才正经给他吹头发。
男人的手很大,却很温柔,在头上轻轻揉搓,莫名给人一种被温暖团团包围的错觉。
电吹风的距离也刚刚好。风不冷不热,不强不弱,稳定地吹着,像是会吹到天荒地老。
温乐然的情绪又一点点低落下去。
施渐宁似乎察觉到什么,突然说了句:“抬头。”
“不抬。”温乐然闷闷地回了声。
施渐宁又揉了揉他的头,明明只是在吹头发,却像是温柔的安抚。
温乐然喉咙里哽得难受,眼睛突然一酸,他下意识又低了低头。
施渐宁轻声问:“怎么了?”
这一声就像是触发了什么,让温乐然再忍不住。
他闭上了眼。
低促的呼吸声在房间里显得有些分明,过了会,温乐然才挫败地承认:“我害怕。”
“害怕什么?”
温乐然又摇了摇头。
他害怕宋京山会撑不下去。
可真正恐惧的,其实不止这些。
施渐宁等了一会,又揉了揉他的头:“有什么好害怕的。”
“你不懂。”温乐然下意识反驳。
施渐宁也就沉默了。
温乐然却总觉得他还在等自己说下去。
房间里再次安静下来,只有电吹风的声音在嗡嗡响着。
很久,温乐然终于开口。
“我那时候,其实也是害怕的。”
施渐宁目光微晃,手上动作却没半点变化,也没说话。
这种无声的聆听反而让温乐然安心了不少。
“小时候,奶奶出门赚钱,我一个人留在家里,其实很害怕。”
“后来水灾的时候,老宋一直在找工具,我知道他要走……其实也很害怕。”
青年一直垂着眼,声音很小,却一句接一句地说下去。
“以前说不怕,都是骗你的。”
“知道要跟堂叔走的时候,也害怕。我怕老宋不要我。”
“后来,老宋出事了……我也害怕。”
“我害怕他会丢下我。”
“我不想一个人了。”
施渐宁静静地听着,手跟着吹风机轻轻地抚摸着青年的头。
温乐然没有再说话。
施渐宁关掉了吹风机,却又温柔地揉了揉他的头,最后稳稳地覆在他头顶上,如同要替他遮挡什么。
“你不会一个人的。”
掌心之下,青年很轻地颤了颤。
施渐宁心里又紧了紧。
“还有我在。”他知道这个人未必能给予自己想要的回应,可他还是想让温乐然能开心一些。
温乐然沉默了很久。
就在施渐宁以为他不会给出任何反应时,青年突然往他的方向靠了靠,最后把脸埋在了他的小腹上。
施渐宁心里一跳,半晌才又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细碎的啜泣声响起,睡衣很快就濡湿了,看不见的眼泪滚烫得灼人,又很快变得冰冷透心。
“没事,不管发生什么,我都在。”
似乎又有新的眼泪冒出来,可那啜泣声始终很轻,就像是被谁死死压抑着。
施渐宁轻叹了声,手僵了僵,又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打起温乐然的背。
谁都没留意到底过了多久。
等施渐宁回过神来时,温乐然已经靠着他睡着了。
大概是哭累了,青年的气息还有点急促,眉头微微皱着,却总算比之前多了几分生气。
施渐宁小心地动了动,又感觉被什么拽住,低头才发现,温乐然的手死死攥着他的衣角,像是抓住什么救命的稻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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