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直到车子驶离大宅，转入下山道，施渐宁始终没说话，只是重新拿出那驼骨手串，缓慢地盘玩起来。
可不说话，气氛就更吓人了。
温乐然纠结半天，决定先跪：“施先生，今晚……”
才刚开口，施渐宁便打断了他的话。
“今晚的表现——”男人多了分懒散，尾音拉长跟卖关子似的，末了才跳出三个字。“还不错。”
第5章 警告
啊？
温乐然一时间都忘了自己原本要说什么。
过了会，又听施渐宁说：“爷爷今晚挺高兴的。他很喜欢你。”
温乐然怀疑自己幻听了。
不是，怎么就高兴了？怎么就喜欢他了？
这简直跟施和说他们“感情不错”一样，实属世界未解之谜了。
你们爷孙都好奇怪QAQ
施渐宁却只侧眼看他，半晌道：“以为我会骂你？”
温乐然汗毛一炸，不自觉地往车门边蹭了蹭。
何止是以为。
毕竟他可是奔着这目的努力作了半天。
然而没等他回答，一声轻笑就先响起。
这次温乐然很确定，施渐宁是真的笑了。车内并不明亮，可路灯光影明灭，映着男人嘴角的弧度，却平添了一抹烟火气。
好像没那么吓人了。
像是看穿温乐然想法，男人笑完，又补了句：“确实有些胡闹，不过，错有错着。”
语气也是温和的。
温乐然不自觉放松下来，嘴就闲不住了：“那有奖励吗？”
施渐宁眼底笑意更深：“想要什么？”
“什么都可以？”
施渐宁饶有趣味地看着他：“说我听听。”
平和的态度让温乐然胆子更大了。
他下意识开口：“施先生，有没有可能……我们可以提前一点解除协议？”
那份结婚协议对他跟对施渐宁的约束力当然不可能对等。
协议的最低期限是五年。
五年后，温乐然才会拥有终止协议的主动权。当然，他也可以选择继续下去，只要施渐宁没异议，协议约定的报酬就会一直有效。
但这也代表，温乐然现在要想离婚，只能赔偿天价违约金。
可施渐宁不同，他有权随时无条件终止协议。
这也是温乐然一晚上努力折腾，企图给老爷子留下坏印象的原因。因为只要能让施渐宁主动提离婚，温乐然就可以无痛解约。
哪怕要把那五百万连本带利退还回去，他也愿意。
在温乐然看来，当初既然特意加上这么一个条款，就代表施渐宁能接受、也有可能中途就结束这段协议婚姻。
哪怕不能马上结束，改成一年、两年……说不定他就能改变命运。
然而听到温乐然的话，原本还带着点笑意的施渐宁目光便冷了下来。
“什么意思？”
“我没有恶意！”温乐然迅速澄清，“我只是觉得，五年会不会有点久？”
车里的温度还在下降，温乐然声音不自觉地越来越小，最后没忍住，缩了缩脖子。
施渐宁沉默片刻，问：“你有喜欢的人了？”
温乐然一怔。
——不然生了执念，拉你殉情都有可能。
网上某条回帖连同梦境里幽暗的画面一同闪过，温乐然秒答：“没没没，绝对没有！”
我没有。你别乱猜。不要胡说！
“哦，那就是嫌钱少。”
他不是这个意思！
“没，不是，我就是……就，随便问问，对！只是随便问问！”温乐然努力否认，“我觉得五年期限挺长的，施先生您现在需要我配合，说不定明年您就不需要……”
施渐宁直接打断他：“不可能。”
不是。
未来的事怎么就不可能了？万一您明天就对谁一见钟情呢！
温乐然莫名其妙。
可不由自主地，他又想到了梦里的结局。
“我问一下啊。”温乐然也不知道自己哪来的勇气，“施先生，我们是纯洁的协议关系吧？”
空气微凝。
施渐宁转了转手里的珠串，反问：“不然呢？”
温乐然舔了舔唇，没敢回答。
心跳鼓动如雷，他似乎松了口气，又好像依旧被什么悬着。
下一秒，施渐宁突然倾身靠近：“所以，今晚那些小动作就为了这个？”
强大的压迫感把残余的一丝温度彻底驱散，温乐然头皮一紧，求生□□速上线。
“怎么可能！不是，我是说，我做什么了吗？”温乐然结结巴巴地，努力摆出了一脸真挚的疑惑。
施渐宁神色莫测地盯了他榜上，哼笑一声，又往后靠坐回去。
“不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吧。那时你想跟爷爷说什么？直接摊牌？”
温乐然怔了怔才反应过来，施渐宁指的，是施和提出要替他们举办婚礼的时候。
那时他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想故意说漏嘴。
可也只敢想想。
毕竟做得太过分，容易提前全文完。
“这个真没有！”
施渐宁解读能力惊人：“那就是其他想法是有的。”
温乐然：……
不是，你怎么还能这样无中生有！
施渐宁却没再看他，只把那驼骨手串盘得噼啪作响，过了好一会才又道：“我以为，在签这份协议之前，你应该已经想清楚了。”
温乐然默然。
当时确实想清楚了。可谁能想到，后来会意外窥见天机？
他确实很需要钱，但比起钱，他更不想死。
也不能死。
“我没别的意思。”温乐然艰难开口，“我只是奢望施先生可以……在不需要我的时候，能尽早解除这份协议。”
施渐宁没有马上回答，沉默却更让人窒息。
“二百万。”不知过了多久，施渐宁的声音再次响起，“每个月的报酬，我给你翻倍。”
温乐然心里一跳，等反应过来时，已经错过了辩解的机会。
“我对你没有其他要求，你只要按约定做好你分内的事。”男人的声音带着凉意，“我相信这份协议对你来说已经足够优厚，你最好不要挑战我的底线。
我真没有这个意思QAQ
温乐然几次想开口，却又被逼人的气势压住。
没有比这一刻更清晰地让他意识到，眼前这个人，真的是他梦里那个杀人不眨眼的大BOSS。
一切早已注定。
“回答？”
温乐然发现自己根本别无选择。
“……我知道了。”
施渐宁盯了他片刻，终于笑了笑。
“地址。”
温乐然没反应过来。
施渐宁耐心补充：“把你送到哪。”
“最近的地铁站把我放下就好。”
施渐宁撩起眼帘看了看他。
温乐然秒怂：“兴理中路西三胡同，谢谢。”
施渐宁终于满意地点点头。
一直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关跃默默地打了方向盘。
车子一路平稳地驶入市区，又穿过半个城市，终于抵达破旧的老城。
“关助理，麻烦您在前面靠边停。”
施渐宁盘玩手串的动作停住。
温乐然本能地脊背一绷，解释：“再往前就限行了，得绕好大一圈，我直接走过去……比较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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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渐宁看了眼周围破破烂烂的楼房，蹙了蹙眉，但终究对关跃点了点头。
车子缓慢停下。
温乐然小心试探：“那，我先走了？”
“你住这？”施渐宁语气里带着不信。
“千真万确。”温乐然指着不远处的小巷，“就从那进去，不信您查！”
怎么，住老城区犯法啊。
施渐宁敛了眉眼：“去吧。”
温乐然生怕他后悔，兔子似的蹦下车。
“施先生再见！关助理也再见！”
施渐宁看着他头也不回地钻进巷子，略一迟疑，翻出了手机。
上面有关跃筛选时发来的，关于温乐然的资料。
照片里的人看起来漂亮乖巧，比现在年纪要更小一些，笑起来还带着青涩。
施渐宁目光落到住址栏上，是个相距甚远的地点。
他想了会才反应过来，上面填的其实是温乐然经济公司的地址。
再往下，是更详细的说明。
有关于温乐然现状的，有对个人的评价，也有他从意外走红到签约出道的介绍，自然也包括温乐然因为几次拒绝潜规则被公司雪藏乃至抹黑的说明。
名声不好，但人品不坏；长得漂亮，又足够安分听话。关键是，他缺钱，而且快要走投无路了。
所有条件看起来都非常符合施渐宁的要求。
就是本人有点货不对板。
施渐宁手指无意识地在手机边上敲了敲。
“抱歉，先生。”关跃主动认错，“是我没查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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