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季微辞说。
那三张纸条还捏在手心里,连哄人的冷笑话都是道歉有关的,沈予栖今天找到他的第一句话也是“对不起”。
他都数不清沈予栖对他说过多少次道歉的话。
“抱歉,我的确是知道你住在这里才搬过来的,这种事不好,是我不对。”
“对不起,用这种方式接近你。”
“对不起……”
“……”
季微辞看向沈予栖,冷静地说:“也许真正应该道歉的人是我。”
“抱歉,让你等了那么久。”
“对不起,没有早点回头看到你。”
在今天之前,他知道沈予栖暗恋的那八年,但这八年的时光对他来说更像一个陌生的前情提要,比起他自己作为当事人,更像是一个别人的故事。
他会因此震撼、心疼,却在得知纸条的主人是的那一刻才深切地意识到——他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要角色。
季微辞说过不想让沈予栖在他这里再受委屈,可现在他连那八年的时间都想补偿给他。
世界上没有反方向的钟,没有人能让时光倒流。
沈予栖猛然把他拉进怀里,紧紧抱住,声音沉沉的,“没有人有义务对一段不知情的感情负责。”
“我从来没有觉得喜欢你是一件辛苦的事,那八年我也并没有那么痛苦,喜欢你的每一天对我来说都是幸福的。”他的语速有些快,“不要道歉。”
季微辞太好了,太好了。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
“所以你看,为什么要一直为一件连当事人都不觉得有错的事道歉呢?”季微辞轻声说,“我们以后都不要轻易道歉了。”
沈予栖收紧了手臂,说:“好。”
季微辞乖乖被抱着,他怕花被压坏了,将花放到旁边的台阶上,才回抱住沈予栖。
一直安安静静蹲在旁边的六月完全被忽略,此时终于找到了自己的用武之地,它用嘴和鼻子小心地把花拱到自己面前,尽职尽责地扮演一个“护花使者”,让两个人类能够安心温存。
“我们还有很长时间,还有很多个八年。”沈予栖吻了吻怀中人的耳朵,低声说。
人总会美化自己没走过的路。
能再遇见已经很不容易了,也许这就是最好的安排。
今天的天气一般,云层很厚,天也阴阴的。
也许现在很适合出现一束阳光,但这个世界就是如此,事情不会总是向预想的方向发展。
一阵略带凉意的风吹过,他们相拥着,体温彼此传导,依然是暖的。
季微辞主动吻了沈予栖,吻得轻而珍重。
跨越九年的时光,曾经那个躲在榕树后面穿着校服的少年终于走到了他面前,而他也不再犹豫是否要往前迈一步,是否要追上去看看他是谁。
他们就在彼此的身边,这就是最好的事。
-
回到家,沈予栖要带着季微辞从花房的楼梯先上三楼——因为不能让花束里的三角梅被陆怀昭看见。
“那么多花不够你剪,就非得折腾它?”季微辞觉得有些好笑,顺从地被推向旋转楼梯。
沈予栖给六月把胸背带和牵引绳解开,放它自己去院子里撒欢,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地说:“三角梅的花语是‘没有真爱是一种悲伤’,很符合我当时的心境。”
“有一瞬间真的以为你不要我了。”他语气有几分幽怨,“我会像三角梅一样枯萎的。”
季微辞看他一眼,知道这人又开始演了,不接他的戏。
花房联通着沈予栖的房间,可以直接进去,刚一进房间,季微辞就被沈予栖拽住按坐在床上。
“?”季微辞疑惑地抬眼。
沈予栖问:“是不是没来得及上药?”
“……”季微辞别开眼睛。
沈予栖看他的表情就明白了,“药呢?我来。”
“不用。”季微辞拒绝,“已经好了。”
“我检查一下。”沈予栖又说。
“不要。”季微辞再次拒绝。
好没营养的一段对话。
沈予栖看他越来越红的耳尖,笑一声,俯身抵住他的额头,蹭蹭他的鼻尖,“不好意思了?”
季微辞不接话。
沈予栖便又接着说:“哪里没见过,还害羞。”
立刻有一段不合时宜的记忆挤入的大脑,季微辞抬手捂住了他的嘴,眼中带上一点恼意。
这个人有时候真的很恶劣。
沈予栖见季微辞真的有些恼了,知道不能再逗下去,拉着他捂嘴的手在唇边亲了两下,好声好气地哄:“不看不看,但是还有不舒服要跟我说,行吗?”
季微辞抽回手背在身后,这才点点头。
折腾了一会儿,他们才从三楼下去。
陆怀昭和沈维砚正在餐桌边,看那架势似乎是要包饺子,见他们竟然从楼上下来,面露疑惑。
陆怀昭:“你们什么时候回来的?”
“先上楼去放东西了,买了点特产年后带回华东。”沈予栖面不改色地瞎扯,还顺便帮季微辞圆了个谎。
“那正好,一起来包饺子。”沈维砚招呼他们俩过去。
沈予栖知道季微辞没包过,笑着说:“我教你。”
一家人坐在一起包饺子,包完立刻下锅,吃年夜饭,有说有笑地等待新年的到来,这在季微辞记忆里是很久远很久远的事情了,而现在、此刻,正发生着。
爱的确会让坚强变得脆弱,但爱也会让残缺变得完整。
爱会带来抽象的痛苦,爱也会带来具象的幸福。
人类自文明起源之初就在不断记录和追寻的东西不外如是。
陆怀昭和沈维砚都不是会做饭的人,家里的阿姨也放假回家过年了,现在全家最会做饭的大概就是沈予栖。
但他们都不想让沈予栖在厨房里折腾,所以年夜饭是提前预定好送过来的。
按照陆怀昭的说法:“仪式感是为人服务的,一家人能在一起最重要。”
吃完年夜饭,陆怀昭和沈维砚还有看春晚的习惯,一起坐在客厅看电视。
沈予栖用围巾把季微辞裹好,神神秘秘地将人拉到院子里来。
电视里喜庆热闹的节目声从屋内一直传到院子里。
他解锁车后备箱,里面竟然装着各式各样的烟花。
“不是禁放吗?”季微辞惊讶道。
“不放那种上天的,”沈予栖拿出一把长长的仙女棒晃了晃,“放点这样的还是没问题的。”
快奔三的人了,过年还要玩烟花。
六月不知何时跟着溜出来,绕着两个人的腿打转,沈予栖怕它看到烟花贪玩烧到毛,把它哄进院子里的狗屋里,让它趴在门前看。
仙女棒绚烂的火花映照着两人的脸,季微辞怕沈予栖手上的烟花燎到自己的围巾,往旁边躲了躲。
沈予栖为他把垂下来的两截围巾打上结,挪到后面去。
他手里拿着烟花,目光却落在对面人在火光下熠熠生辉的眼睛,心痒得厉害。
等手上仙女棒都放完,沈予栖说:“换一个动静大点的玩。”
季微辞眨眨眼,没什么概念。
不上天的烟花,动静能有多大?
沈予栖拿出三个雪糕筒形状的烟花,间隔着放了一排,用打火机依次点燃后跑到季微辞身边,牵住了他的手。
引线燃尽,三个雪糕筒霎时间爆发出冲天的火花,形成扇形的烟火。
细碎的流光四散开来,几乎将整个院子照亮,绚烂无比。
“微辞。”沈予栖突然开口。
“嗯?”季微辞眼睛里跳跃着明亮的烟火,惊喜未散的眼睛里带着笑意,转头看他时眼角还是弯下来的,漂亮极了。
沈予栖什么都没说,只是在他转头的一瞬间伸出手,轻柔地拢住他的侧脸,倾身过去吻住了他。
屋里隐隐传出来电视的声音,在电视中齐齐祝贺的新年快乐中,在烟花绽放燃烧时的噼啪声里,他们的手机都响个不停,但无人去理会,直到烟花彻底燃尽才结束这个吻。
“新年快乐。”季微辞稳住呼吸,先开口。
沈予栖蹭蹭他的鼻尖,声音柔和得可以融进夜色里,问:“开心吗?”
两个人额前的头发纠缠在一起,丝丝缕缕、勾勾缠缠。
季微辞点头,轻声说:“最开心的一个新年。”
“那我就快乐,”沈予栖笑道,“新年快乐。”
院子另一边的窗户突然开了,陆怀昭喊他们俩进去。
沈予栖应一声,两人一起将放完的烟花残骸收拾了一下才进屋。
进门,一个红包就被塞到了季微辞手里。
季微辞也没想到自己在二十岁后半程还能收到长辈给的新年红包,一时有些懵。
“我们家的孩子红包都是给到18岁,要收18年的。”陆怀昭不给他推拒的机会,笑着说,“这才第一年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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