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在感情方面迟钝如季微辞,也从这样几乎是自我贬低的剖白中,直白地感受到了沈予栖对那个人的爱。
如此珍视、如此热烈。
原来像沈予栖这样成熟克制的人,心里也有一块炽热之地是为某个人而留的。
季微辞不懂爱,也从未花时间去思考过爱是什么。
这是他平生头一回见识到爱违背人自私天性的那一面,也是头一回直面一个人对另一个人无条件、不求回报的付出。
这本应只是不痛不痒的认知拓展,他本应是完全的旁观者。
向来如此,他本来就是一个被反复训练、塑造的完美旁观造物。
只是那个被观察的对象是沈予栖,他好像就变得不对了。
“别皱眉。”沈予栖突然说。
而后探过来一只手,轻轻在季微辞眉心点了一下。
季微辞抽回思绪,这才注意到自己刚才有些走神了,这很危险,还好只是在等红灯。
于是接下来的路程他没有再胡思乱想。
车平稳地被开进地下停车场,季微辞的车位旁边,代驾刚到不久,正从驾驶位上下来,站在原地等待。
沈予栖先下车,去和代驾交接车钥匙,怀里还稳稳抱着放生态瓶的纸箱,似乎生怕它长脚跑了似的。
季微辞锁好车,没忍住笑了一下,心里那点不知来处的郁气也跟着散了。
“走吧。”他走到沈予栖身边,脸上还是个笑模样。
无论如何,他对现在的生活很珍惜。
他从未经营过什么长期的关系,但和沈予栖这段起于八年后的重逢,他想就这么好好的。
这是他自父母过世后,第一次产生想抓住些什么的想法。
第25章 距离
周一的午后,沈予栖接到一通跨国电话。
电话那头的人操着一口东伦敦腔,含糊不清却饱含激情地送来问候:“嘿Ethan,好久不见,你最近过得好吗?有没有与你的prettyboy修成正果?”
沈予栖将手机拿远了些,面无表情道:“别这么叫他,Fraser。”
打来电话的是沈予栖的合伙人,也是他读JD时期的室友,一个性格大大咧咧的英国人。
沈予栖比他晚入学一年,两人却是同一年毕业。
“OKOK,我无意冒犯你的心上人。”Fraser立刻滑跪,笑嘻嘻道,“这么久不联系,只是想关心一下你。”
“说吧,找我什么事。”沈予栖太了解对方了,这人越是刻意表现出轻松,就越是有大事等在最后。
“Ethan,你还是那么敏锐。”Fraser笑了,终于说起正事。
“P&P最近接了一件棘手的跨国企业并购案,你什么时候有空,能不能开个视频会议帮大家梳理一下思路?”他一句正经话后面总要接一句油嘴滑舌,“虽然我支持你回国追爱,但你也不能真对P&P撒手不管吧。”
沈予栖其实并没有对P&P撒手不管,回国这半年,他每半个月就会远程处理一些P&P的事务。
但他并没有反驳Fraser的贫嘴,扫一眼办公桌上的日程表,说:“按照你们那边的时间,周三早上9点开会。”
Fraser立刻应下,也松了口气。接着两人又简单聊了几句P&P有关的事。
聊到最后,Fraser话锋一转,又扯回话题道:“现在可以聊你的私事了吧?”
也不知道他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哪来那么重的八卦心,沈予栖轻轻笑了声,没有拒绝这个话题的延伸。
Fraser得到默认,十分兴奋,直截了当地问道:“你和你的宝贝进行到哪一步了?有没有……”
沈予栖打断:“……停。”
Fraser住嘴了,沉默半秒才难以置信道:“半年了,你们不会还在开宝宝巴士吧!如果是这样,我会对你很失望。”
沈予栖也是太久没这么和Fraser聊天,显然高估了这人的底线。
然而他也早对这种程度的油腔滑调免疫,语气温和,说出来的话却不留情面,淡定反击:“听说你上个月又被甩了,这次需要几天走出失恋?”
Fraser:“……”是谁!哪个大喇叭出卖了他最近的情感状况。
他顿时有些恼羞成怒:“你懂什么,这是很正常的,你这种八年只喜欢一个人的才是异类,已经超出了我们欧洲人的理解范围!”
沈予栖好心提醒:“如果是你主动说分手的话会比较有说服力。”
Fraser:“……你回国之后变得好讨厌!”
沈予栖笑起来,忙音响起,那边Fraser已经气急败坏地挂断了电话。
他收起笑闹的心思,坐回办公桌前,在填得满满当当的日程表上记录下跨国会议的时间。
P&P是他最初的理想试金石,是他的心血,他不可能不认真对待。
此时,电脑消息栏弹出,是Fraser发来的案情资料。
沈予栖点开,看着全英的资料,思绪也不自主地滑到在国外的那段日子。
-
独自在国外的那几年,沈予栖几乎是毫无喘息地连轴转。
他用三年就修完了本科四年的课程,以荣誉毕业生的身份毕业,随后顺利申请到本校的法学院攻读JD,又在加速课程的配合下两年拿到毕业证,期间实习和项目从未间断,就连MPRE和Bar都是压着最早的时间线考下来的。
以至于本科毕业后GAP两年才入学JD的Fraser,对于沈予栖无上限内卷的行为非常震撼,敬畏地向每一个朋友介绍自己的室友是个“令人畏惧的东亚人”。
沈予栖对于这种说法不置可否,他并不鼓吹自己的努力,也不会假模假样地表演轻松。
他并非因为某个期限的设定才如此拼命。只是对于认定的目标,他每一步都拼尽全力,仅此而已。
毕业前一年的假期,Fraser热情询问刚从TOP1律所实习回来的沈予栖:“嘿Ethan,下周一起去澳洲旅行怎么样?”
他笑得春风得意,接着说:“带上我们各自的伴侣,你还没有见过我的女朋友吧?她是个像天使一样的女孩,我保证你见过她之后会感叹我的眼光是全世界最好的。”
沈予栖解开领带,松开衬衫最顶上的那颗扣子,走到岛台给自己倒了杯水。
“我没有伴侣。”他淡淡道。
“噢,那可真是太遗憾了。或许你近期可以物色一个。”Fraser说,又想起什么似的,一拍脑门,“你手机壁纸上的漂亮男孩难道不是你的男朋友?”
沈予栖拿着杯子的手顿在半空。
他的手机壁纸是季微辞的照片,来源不太光彩。
高中时图书馆的某个午后,季微辞趴在桌上浅眠,头微微偏着枕在臂弯,露出小半张脸。
阳光透过玻璃,给他莹白的脸渡上一层暖色的光晕,浓黑的睫毛在眼下投出一小片阴影。
沈予栖想,认为季微辞的底色是“冷漠”的人,或许就是因为看过他这双无论何时都平静无波的眼睛。
然而此时闭上眼睛安静沉睡的季微辞是柔软的、温和的。
脸颊还被手臂压出小小的一点婴儿肥,可爱又沉静。
他一时冲动,偷偷拍了这张照片。
“难道他是你们国家的明星?”Fraser没听到回答,接着猜,又有些不可置信道,“你这样的人竟然也会追星。”
沈予栖这才回神,放下杯子,没想隐瞒,目光不自觉柔和下来,道:“不,他是我喜欢的人。”
Fraser这才露出了然的神情,又用不太理解的语气说:“你们亚洲人真含蓄,既然你喜欢他,为什么不把他变成你的男朋友?”
实际上正是因为喜欢,才不舍得贸然开启一段关系。
或许这确实是一种含蓄。
沈予栖没有回答,摆摆手就要回房。
Fraser在身后叫住他,追问:“所以要一起去澳洲吗?”
“不去。”沈予栖没回头,只是淡淡道,“我要回我的国家考司法考试。”
“什么?!”Fraser大为震撼,要知道这两个地方是完全不同的两种法系,他怎么也想不通沈予栖是用什么时间同时准备两种考试的。
实际上,沈予栖从本科阶段就开始准备国内的考试了,读JD时也有意选修有关成文法的课程。
“你毕业之后就要回国吗?”Fraser难以置信地追问,“为了你喜欢的人?”
在他眼里,沈予栖有强大的能力和顶级的履历,如果留下来将是肉眼可见的前途光明。而回国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意味着从头开始。
沈予栖摇头否认,他当然不会做这样冲动和欠考虑的事。
他还没有成长为足以独当一面的存在,即便要回国,也不是现在。
Fraser这才放下心来,又觉得惊悚,有这样的精力和定性的人,做什么都会成功的。
“Ethan,答应我,你以后做什么大事的时候一定要带上我。”他无比真挚地说道。
一年后,Pace&Principle成立。
Fraser如愿做了沈予栖的合伙人。
沈予栖毕业时,当地TOP5的律所纷纷抛来橄榄枝,他都拒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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