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予栖没再多说,后退一步让开驾驶的空间。
见对方退让,微不可闻的,方祁松了口气。他想,或许是他的跟车行为太明显才一时被对方察觉,他们只远远见过那一次,怎么可能一眼就认出来?
紧绷的身体放松下来,他按住控制车窗的按键,车窗缓缓升起。
突然,只听一道冰冷的声音从窗外传来——
“以后离季微辞远一点。”
方祁挂档的手猛然顿住,下意识看向窗外,然而这时车窗已经完全合上,车内归于寂静,引擎声与他急促的心跳声交错在耳边,黑夜中,只能看到窗外人模糊的轮廓。
他心头震动,迅速冷静下来,整理思路。
半分钟后,汽车的引擎声停下,方祁推门下车,面色沉郁地看着那个仍然站在原地的人。
“聊聊。”他主动说。
-
进入12月,冬夜晚风冷如刀刃。夜风中,两个男人无知无觉一般相对而立。
“沈予栖。”沈予栖似乎对于这一场面谈早有预料,很有风度地率先自报家门。
方祁生了一副天生温和的外表,大多数时候都是文质彬彬的,因此给人一种很好接近的感觉。他礼貌微笑,看不出任何恶意,“方祁。”
方祁也在昏黄的路灯下打量着沈予栖。
即便是他也不得不承认,面前这个人无论是身材长相还是谈吐气质都极突出,尤其和季微辞站在一起时,任谁看都会觉得是相得益彰的。
他从心底涌出浓浓的危机感,终于问出最在意的问题:“你和微辞是什么关系?”
沈予栖看一眼身后不远处的公寓楼,楼下还停着他的车,轻轻笑了声,云淡风轻地开口:“我可以自由进出这里,你说呢?”
没有一个字是谎言,这当然不是撒谎。用语言当作武器的人,双关和隐喻信手拈来。
方祁置于身侧的手收紧了些,沉声问:“你知道我是谁?”
虽是问句,语气却是肯定的。
沈予栖笑了声,这是个没有任何多余意味的笑,似乎真的觉得挺有意思,“长相思……你的品味不错,可惜微辞不喜欢酒。”
方祁的眼神已经从平静变为了警惕,没有从对方这里占到上风这件事反而让他冷静下来,他唇角勾一下,轻描淡写道:“不管你怎么想,现在能帮到微辞的只有我。”
沈予栖轻轻挑了挑眉,没有接话。
“如果你了解微辞,就应该知道他最在乎的是什么。”方祁见沈予栖不说话,以为他听进去了,接着说道,“而我能给他提供最好的科研资源,让他离开研究院也能继续做喜欢的事。”
“你要是真的为他好,就不应该阻止我见他。”他表情真挚,语气诚恳,甚至有几分苦口婆心。
沈予栖静静听着,出于礼貌,也是出于对他还能说出什么话的好奇,没有出声打断。
只是对方口中的“离开研究院”这几个字让他微微眯了眯眼。
虽然研究院的人他只接触过杨远光、楚璇和吴枫,但是以他接收到的信息来看,PMI对于季微辞还是比较信任的,从没提到过任何关于季微辞离职的可能性。
不出意外,季微辞也没有离开的意愿。
为什么方祁开口就说季微辞会离开研究院?他的判断依据是什么?
“微辞想见谁,我当然不会阻拦。”沈予栖心中留意,面上不显,只温和地说。
语言上的交锋,沈予栖还真的没有怕过谁,他这样的人,哪怕是骂人都极有修养,句句不带攻击性,却绵里藏针,字字都是一针见血。
“……”方祁果然被噎住。
沈予栖看一眼腕表,不太想继续与眼前这人虚与委蛇,直截了当地戳穿:“你来找微辞,却没有直接进来,说明你是不请自来;进门时你并没有跟上我的车,却还是准确地来到了这栋楼,说明你知道他的具体住址。”
他目光落在方祁的脸上,追问:“你是怎么知道他的私人住址的?”
“我不管你是什么目的,打的什么主意……要是做任何冒犯他的事,”沈予栖眼神冷下来,却是轻轻笑一声,淡淡道,“我的确给不了他最好的科研资源,但是我保证,所有伤害他的人都会付出应有的代价。”
冬夜寒风给他的声音也附上一层冷质,英挺的面容未被澄黄的灯光映衬得更柔和,反而加重了五官在脸上留下的阴影,显得人更加深沉难测。
方祁往常和善的文质彬彬模样在沈予栖一句句的逼问中逐渐消散不见。
他一直清楚地认知着自己的表里不一、笑里藏刀……他从来不会拒绝承认这份阴暗面,却也有自信他的伪装不会随便被外人看破。
可对方这样云淡风轻,好像事事都在掌握中的样子,让他感觉自己被完全看穿了。
方祁干脆不再演,眼神逐渐从温和变得如毒蛇一般阴鸷,半晌竟后笑出了声。
“看得出来,我们其实是一种人。”他的笑意带着股黏糊糊的潮湿感。
这是真话,或许是同类之间的直觉,他早就有一种感觉——他和沈予栖其实是很相似的人,只是对方比他更会伪装,将真实的、阴暗的那一面藏得更深。
方祁突然上前一步,靠近一些,压低声音问道:“你见过他穿白大褂的样子吗?”
“我见过,”他从喉咙里挤出几声喑哑的笑,掺着气,“性感得要命。”
沈予栖神色骤冷,眉心一拧,抬起手掐住他的脖子,顺势将人狠狠顶在身后的车门上。
“再臆想他试试。”他的声音低沉,压抑着紧绷到极点。
方祁被掐住脖子,脸上竟然显露出几分快意,他似乎很享受这种让克制的人不再冷静、让理智的人表现出愤怒的过程。
即便这样他还断断续续地说着:“我最……喜欢他的清高,因为只有……够高贵、够冷淡,被拉下神坛的时候才最痛快,被弄脏的时候才够漂亮……”
沈予栖深深皱着眉,面色如霜,被怒气占据的思维反而更加活跃,高速运转着,他心里突然浮现出一个离谱至极的猜测。
那样的可能性和面前人的疯言疯语刺激着他一向冷静理智的神经,他掐着方祁脖子的手不由得越收越紧。
方祁脸涨得通红,已经没办法说出话来,似乎下一秒就会咽过气去。
“沈予栖。”
突然,一道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瞬间将沈予栖的理智拉了回来。他立刻放开方祁,后退一步朝声音的方向看去。
方祁被突然放开,捂着脖子猛烈咳嗽起来,后背顺着车身往下滑一截,却连呼吸都忘了,愣愣的,也看向那个方向。
季微辞从被车身遮挡住的不远处走出来,黑暗中一双眼睛格外亮。
沈予栖没再看方祁一眼,大步迎上去,第一时间握住季微辞的手,沉声问:“怎么下来了,冷不冷?”
他哪还有刚才掐人脖子的凶狠,从声音到面部轮廓都柔和下来,所有即将沸腾的情绪都化成了水蒸气消散在风中无影无踪。
“不冷。”季微辞摇摇头,上下打量了沈予栖一番,才回答道,“半个小时前你就说快到了,我下楼看看。”
沈予栖最后那点不虞也消失得干干净净,笑起来,故意道:“担心我啊?”
季微辞垂下眼睫,淡淡“嗯”一声。
不远处,方祁出神地看着这一幕。
季微辞察觉到那道窥探的视线,这才看向靠在车边,呼吸还有些急促的方祁。然而只看了这一眼就立马挪开,似乎非常讨厌他,多看一眼就无法忍受似的。
沈予栖察觉到季微辞的视线投向身后的人,面不改色地稍稍挪动位置,用身体挡住方祁。
季微辞发现了这有些幼稚的小动作,忍不住笑了笑。
他收回目光,看着沈予栖的眼睛,这才问:“发生什么了?”
沈予栖心里微微紧了紧。听季微辞这么问,他便知道对方刚才多少有看到一些画面,起码看到了掐脖子的那一幕。
这个认知让他有些紧张。
但无论如何,他也不会把那些污言秽语说出来脏季微辞的耳朵,只是垂着眼睛问:“我和他打架,你帮谁?”
季微辞莫名其妙地看他一眼,像是在说这个问题还需要问?这一瞬间的表情格外生动。
沈予栖捕捉到答案,心满意足地笑。
方祁缓过劲来,脸上的所有阴郁疯狂的神色都消散得干干净净。
他直起身,抬手整理了一下领口,往前走两步,看季微辞的眼神十分诚恳似的:“微辞,我没有别的意思,我只是想帮你。”
沈予栖拢起眉,刚想说话,却被季微辞拉住了手腕。
他立刻会意,听话地沉默下来,感受到抓住自己的那只手变得有些凉,便顺势将对方的手握住,体温安静地传导过去。
“你能怎么帮我?”季微辞声音淡淡的。
没想到能得到回应,方祁微微一愣,随后唇角不自觉勾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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