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时候的叶浔非常的调皮,且具有一套自己的审美,在聂夏兰和叶温茂尚未回家时,他已经对着镜子为自己剪了一款新的发型——
刘海是斜的,脑瓜顶上东一块长,西一块短。
而他则对着镜子照来照去,奶声奶气地高声夸奖自己的理发技术。
当聂夏兰一回家见到如此“丑”的儿子时,眼前一黑,扶着门缓了许久,睁开眼又看见自己儿子昂首挺胸地指着头发,一脸求表扬说,妈妈,我自己剪的。
叶温茂乐呵乐呵地探出头,抱起小叶浔,毫不客气地吐槽他剪的丑,没有理发师的天赋。
最后,两人只好带着叶浔去了理发店,计划中的帅气发型,变成一个寸头。
聂夏兰边笑边给江序舟剪完最后一点头发,拿起毛巾递给叶浔,示意了一眼。
“小浔从小就是好了伤疤忘了疼的得性,小时候对着镜子给自己剪了差不多四五次头发。”她看着儿子用毛巾扫掉江序舟脸上的碎发,心里也是揪着疼。
可能当妈的都一个样,在看见与自家同年龄的孩子受伤时,总能自然而然代入母亲的角色。
也可能是她早已把江序舟当成半个亲儿子了。
她转过身,终究是不忍直视。
叶浔神情认真,犹如修文物的师傅,不放过一点碎发。
他轻声补充聂夏兰的话:“后面我妈觉得我寸头太丑了,果断自学理发技术,所以后面就算我剪的再差再难看,她都能给我修好。”
“所以别担心,不会不好看的。”
叶浔弄完最后一点碎发,解开江序舟脖子上的围脖,眼睛却挪不开了。
爱人的浓密的睫毛上停留着窗外的暖光,光又照在自己身上。
暖洋洋的,特别安心。
叶浔不忍心破坏这一刻的美好,因此良久后,他才缓缓开口道:“……可以睁开眼睛看下。”
江序舟没有动,脑袋靠在床上,保持着刚才听故事时候的浅笑。
“……江序舟?”叶浔心跳漏跳了几拍,回头与聂夏兰对视一眼,略微加大音量叫道,“江序舟!”
江序舟还是没有反应,脑袋歪到一旁。
叶浔更加着急,眼睛快速扫一眼仪器,确认心率仍在后,他单手按住爱人的肩膀,微微用力:“江序舟!你怎么了?”
“哥……别吓我!”
第86章
江序舟的呼吸平稳,脉搏虚弱跳动着,眉毛微微用力,几秒后又慢慢松开。
然而,那双好看的眼睛却始终没有睁开。
叶浔心跳加速,所有不好的回忆一并涌上心头,他一只手按下呼叫铃,脸贴上爱人的额头。
着急使他体温上升,感受到的是江序舟与自己同样炽热的体温。
温度太烫,烧得他眼眶瞬间红了。
手无力地垂下来,浅色眼睛转去身后——
聂夏兰跑到门口找护士。
他的视线又转回来,停留在江序舟的脸上,泪水无知无觉间蓄满眼眶,嗓子发紧:“……江序舟,理理我。”
“我会害怕的。”
眼泪砸落至病号浓密的睫毛上,这次江序舟眉头皱起,闷哼一声,喃喃问道:“……怎么了……”
声音越来越小,逐渐消失。
叶浔的心高高挂起。
他太害怕了。
害怕之前的事情会再次发生。
现在的江序舟不一定能够承受住又一次的心脏复苏。
他的心脏和肋骨都是坏了又好,好了又坏。
再来几次,还能有康复的机会吗?
神仙都未必能够承受吧。
他抬眼求助似的望向赶来的护士。
护士拍拍江序舟的肩膀叫了几声,见人睁眼后,取过一旁的鼻吸给病人戴好说:“是病人睡着了。”
“以后睡着的时候,记得给他戴鼻吸,可以缓解呼吸困难。”
叶浔点了点头,如释重负地松口气,倒进陪护椅中,摸了摸狂跳不止的心脏。
他刚才急昏了头,一时间忘记江序舟仍是个需要休息的病号。
护士见没什么事情便离开了病房。
聂夏兰绕到床尾准备把病床摇低,让病人更好的休息,却刚往下摇了一圈时,被叶浔叫住了:“他平躺睡不着。”
“会呼吸困难的。”
“已经到这地步了?”聂夏兰有些惊讶。
她身边得心脏病的同事朋友较少,不太清楚这个病到后期的症状。
“嗯。”叶浔轻声应道。
他查过资料,心脏病早期只是会在半夜忽然发生这类症状,病人会从睡梦中惊醒,不过只要保持端坐姿势,很快就能恢复。
江序舟这样的状况,叶浔不是没有碰见过。
那是在三个月前,在临市开会的时候。
自己也曾问过他,是不是心脏病复发了,需不需要买药,或者做点别的什么事。
江序舟拒绝了他,而自己也便真的相信了。
现在想来,当初的发烧同样是症状的一种。
叶浔恨自己当初眼瞎,没立刻将人压到医院做全身体检,压到手术室做手术——
恨自己没有早点承认自己的感情。
只可惜,开弓没有回头箭,过去的事情就算再后悔也毫无办法重新开始。
还好,时间不算晚,还有补救的机会。
这次一次机会,叶浔都不会放过。
他绕到床尾,将床铺摇到合适的高度,手撑着脑袋,安静地看着自己的爱人。
这个姿势睡觉属实是不太舒服,脑袋会不知觉的歪到一旁。
叶浔看着都感觉别扭,别说睡着的人了。
他掏出手机,快速下单个U型枕。
这是他目前能想到能用的东西,虽然不知道效果如何,至少对于脖子来说,应该不错。
聂夏兰洗好保温桶,交代王叔几句,便拉着叶浔走出病房,坐在门口的长椅上。
“最近这段时间好好照顾小江,人家爸妈来的时候,记得跟妈说一声。”她说道,“爸妈请吃顿饭,答谢一下。”
“……他们不可能会来的。”叶浔语气瞬间冷了下来,“来了就没好事……”
“哎!怎么说话的。”聂夏兰拍了儿子一下,“妈知道你们的关系不容易被我们这代人接受,但是血缘关系是切不断的。”
“再怎么说,都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不可能不来的。”
她极少关注八卦新闻,不了解江序舟家的情况,平日里也未曾听叶浔说过江序舟的父母,再加上同事朋友间闲聊时,提起过对于同//性//恋的看法,便顺理成章地认为江序舟的父母是不能接受儿子的性取向,所以才减少联系的。
可是,再怎么说,自家儿子受了如此重的伤,在生死线上徘徊那么久,哪一对父母会不心疼,会不放下之前的恩怨,偷偷跑来看一眼。
反正,聂夏兰认为换成自己的话,是无论如何都做不到的。
全天下有孩子的父母都不可能做到。
不过,她没想到,江序舟的父母不光能够做到,并且还能做得更绝。
他们不会为了孩子活而高兴,反而带有遗憾。
她目瞪口呆地听叶浔讲完江序舟的家庭和父母,久久缓不过神来。
也是,从小浸泡在爱里长大的人,怎么会相信世界上居然有不爱孩子的父母。
她想不通。
一个法洛四联症手术最多花费十万元,再加上住院等等费用最多不会超过十五万,怎么会有父母因为这点钱而让亲生的孩子等死。
怎么忍心的?
怎么忍心放弃这么好的孩子?
这两人的心是石头做的吗?
聂夏兰更加心疼江序舟了,她无法想象一个生着病且没有父母陪伴的孩子,该如何度过童年,该如何克服成长路上的每一个坎坷,该如何面对未来。
好在,这些江序舟都经历过了。
并且,交出张非常完美的答卷。
叶浔一口气说完,脑袋靠在墙壁,双手抱胸,他一想起上次见到江勇军和梅月的场景就来气,恨不得原地建起高墙,杜绝他们与江序舟的任何往来。
“……反正他们来一次我就赶一次。”他跟个三岁小孩似的放狠话道,“最好别来。”
“这是你应该做的。”聂夏兰探头看一眼病榻上的人说,“以后对人家小江好一点,收收你的脾气。”
“有话就好好说。”
“等出院后常带小江来家里坐坐,也陪人家回去看看奶奶。”
她知道自己无论怎么做,都不可能帮江序舟弥补童年的创伤,他也未必会对自己敞开心扉,但她仍然希望通过一些细小的行为能让他感受到家的温暖。
一点点也好。
至少在以后的路上,就不会再感到孤立无援,不会再因为没有退路而埋头前进,亦不会在原地止步不前。
往后都是崭新的日子。
叶浔应了下来,他知道,从此以后,江序舟有了家,不单单只有叶浔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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