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浔翻身下床,在药柜里翻来翻去,迟迟没有找到电子体温计,空空的药盒里只有水银体温计。
他不死心地又翻了一下,真的没有电子体温计。
算了……水银就水银吧。
他拿着体温计冲回房间,在门口撞到一个热乎乎的人。
水银体温计啪嗒一声掉落在地,玻璃四溅。
“你干什么?”叶浔揽住面前的人,反手抱住,“你发烧了,江序舟。”
刚才不想拿水银体温计就是怕这样的场景出现,只不过他想象的场景是,江序舟在床上翻来覆去不老实量体温,动来动去打碎。
他叹了口气,低头瞥见那人居然光着脚站在地上,连忙拉住那双冰冷的手,半推进了房间安顿好,语气里多点责怪的意味:“你为什么光脚踩在地上?”
当年喜欢光脚踩在地上的人,习惯了穿拖鞋,习惯穿拖鞋的人,竟然光脚踩在了地上。
“……找你。”江序舟说。
“找我//干什么?”叶浔颇为无奈,“你生病的时候能不能安分点。”
发烧的人声音都会带点委屈和哽咽,尾音听起来轻得如同一小片棉花。
江序舟的声音本来就轻柔,此刻更加:“……你走了。”
说完他就想伸手抱住叶浔,可后者目前满脑都是从哪里再找来体温计,以及等下怎么去买退烧药。
叶浔悄无声息地推开江序舟的手,又突然觉得刚才他的话很像小孩,不禁笑了一下:“我又不是不回来。”
江序舟抬起头,仰视叶浔。
那双乌黑的眸子仿佛窗外的天空,很黑却又很亮。
“真的吗?”他问。
叶浔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这样问,自己只不过是去客厅找个药,或者是找个同城速递买药,算起来离开最多不会超过半小时。
难道,江序舟得上分离焦虑症了?
他耸了耸肩:“真的。”
“……真的吗?”江序舟又问了一遍。
“真的。”叶浔答道,“所以,你能安分点吗?”
江序舟点了点头,嘴角止不住的扬起,乖乖盘腿坐在床边。
烧得有点模糊的大脑,自动过滤掉那些悲观的想法,留下的都是希望——
他的小浔答应会回来,会回到他身边,会陪着他。
叶浔想把江序舟囫囵塞进被子里,但是那人就跟背着一块铁板似的,怎么都不肯躺下。
“你……”叶浔手碰到滚烫就着急,面前烧得迷糊的人不听话,他又急又恼,“你到底想怎么样啊?”
“……我等你回来。”
“等我?有什么好等的。”
叶浔垂眸,透过月光瞧见江序舟一头的冷汗,决定不再去和病号耗时间了。
再耗下去,这人的脑袋都可以当炉火使了。
叶浔拽过江序舟的被子披在他身上,又拉过自己的被子盖他腿上。
确保整个人都包裹好以后,便打算把那一地狼藉清理好,再去买药。
他起身走进主卫,拿了扫把,一回头再一次撞进个软乎乎的怀里。
叶浔气极了:“……你有完没完!”
他一垂眸。
还是光着脚。
“你……”他被气笑了。
算了,今天是周日,最后一个晚上,再忍一次。
叶浔再一次纵容江序舟。
任凭他跟在自己身后。
唯一要求是穿拖鞋。
唯一拒绝的是,江序舟自己动手。
叶浔开窗,江序舟站在窗边;叶浔找矿泉水瓶捡水银颗粒,江序舟跟着蹲下,起身时人晃了晃,叶浔伸手扶了一把;叶浔用透明胶带把水银小颗粒收集起来,江序舟又想蹲下,叶浔眼疾手快地拦住他。
“生病发烧不需要做蹲起。”叶浔说。
江序舟答应了,靠墙站立。
黑夜笼罩,身形单薄,仿佛一道影子。
一道烫手的影子。
叶浔处理完地板,确保上面没有任何一点碎玻璃和水银后,走到床头柜准备用手机买药。
这是,他才猛然想起来,自从那天来到临海府,自己就从未拿过手机。
“我的手机呢?”叶浔问。
“上一次来的时候摔坏了,你先用我的吧。”江序舟答。
叶浔听不出江序舟是否在撒谎,索性拿起他的手机,习惯性解锁,走到客厅的沙发处坐下。
江序舟同样老老实实在沙发上坐下。
他整个人蔫蔫的,不过目光却一直黏在身旁的人身上,半天不下来。
叶浔摸了一把江序舟的额头。
依然滚烫,颇有点愈演愈烈的程度。
“上次在酒店给你买的退烧药有剩下的吗?”
江序舟摇了摇头。
“你肩膀的伤口好了吗?会不会是感染了?”
叶浔想起江序舟以前心脏病的原因也时常发烧:“是不是心脏原因?没康复好?”
“医生有说具体的处理方法吗?”
江序舟刚想回答,就被一阵心悸打断。
他偏头轻轻咳了一下,掌心里是熟悉的温热的液体。
他不动声色地抽张纸巾擦了擦,塞进脚边的垃圾桶,想了想又多抽了两张纸擦了一下,丢进去。
屋里没开灯,江序舟看不清叶浔,叶浔也看不清江序舟。
所以,叶浔以为江序舟难受得不想说话,便边绕开话题边上网搜索买药:“药还有一会儿到,你躺一下。”
沙发那边没有声音,他知道江序舟没有动,也知道那人在担心什么。
“我不走,就在这里,你躺一下。”
他想等药和体温计到了以后,再判断是不是需要陪那人去医院。
无论是伤口感染还是心脏手术后的感染,都不容小觑。
这下,沙发动了动,传来沙沙的响声,炽热的温度陡然靠近一点,喑哑的声音响起:“……小浔,我可以靠着你吗?”
江序舟知道自己得寸进尺了,在问完这句话后,又移回之前的位置。
“……靠吧。”叶浔叹口气,这两字夹在气息里一并吐//出。
江序舟的心头颤了颤,原本重得像水气球的脑袋缓解了不少,呼吸也放轻了。
是幻觉吗?
还是梦境?
又或者……是死后的天堂吗?
他不敢动,也不敢再问一声确认。
生怕一出声,这片岁月安好就破碎了。
然而,不出声,这片岁月安好就会一直长存吗?
江序舟克制且小心翼翼地收着劲,太阳穴虚虚碰着叶浔的肩头,被冷汗打湿的头发悬在半空。
过高的体温屏蔽了嗅觉。
哪怕距离那么近,他也闻不到那股好闻的木质香水味。
叶浔屏息等了很久,只感受到肩头被人轻轻碰了碰,一秒后离开。
他问道:“你这样不累吗?”
他突然不理解江序舟的意思,想靠自己肩膀的是那人,结果和自己保持距离的也是那人。
江序舟不作声。
他有些喘不上气,胸口仿佛被腐烂的棉花堵塞着,空气无论如何都进不来,闷得他想吐。
不适感在他体内横冲直撞,就在快要将他的理智撞断时候,他猛然想起来——
叶浔还在,他还自己身边。
不能倒下。
不然一切都将要前功尽弃了。
江序舟坐直身子,尝试几次都站不起来。
心中警铃大作。
叶浔感受到沙发那头的动静,眉头紧锁,眼睛盯着那团黑影:“你去哪里?”
“……上楼。”江序舟声音太虚了,这两字说完,他身形晃了晃,仿佛下一秒就要摔下楼梯。
叶浔眉头松懈下来。
这人终于决定要回床上躺着休息了。
这才是一个病人应该做的事情。
他同样起身:“我扶你上去。”
江序舟摇了摇头。
他不是去床上躺着休息,而是去主卫吃药。
“我自己可以。”他说道,“外卖应该马上来了,你等一下,不然上下楼跑太累了。”
犹如验证江序舟的话似的,院子的门铃响了起来。
叶浔欲言又止,目送江序舟走上楼,最后走去院子。
临海府别墅的大门是他和江序舟一起选的。
不过……
面前这个貌似不是之前那一个了。
他仰头打量这扇两米多高的大门,疑惑了片刻。
门铃再次响了起来。
叶浔拉动门把手。
把手没动。
他转了一下锁芯,再次拉动门把手。
门依然纹丝不动。
他后退两步,再次打量那扇门,凉意顿时从后背直冲头顶,他环顾四周,院子边上的护栏加高了不少。
这里不是他印象中的临海府。
这里是个牢笼,是一个监狱。
而他是里面唯一一个囚犯,监狱长是他曾经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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