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避免那天晚上找不到话题的尴尬场面再次出现,他早上去超市的路上买了本杂志。
这样就算找不到话题,也可以念念书打磨时间。
缓和下两人之间的关系。
江序舟靠在床头发呆,不知道在想什么。
叶浔换了个舒服点的姿势,边翻开杂志边说:“我给你念书吧。”
“好。”江序舟回过神,眉眼带笑。
但是,他等了许久,都没听见叶浔故事的开头,他偏过头俯视那人的眉目:“怎么了?”
“咳……”叶浔尴尬地摸一把鼻尖,“我好像……”
“买成了《幼儿画报》。”
第56章
病床响了一声,是江序舟翻过身。
他用模糊的视力,认真打量那人,笑了几声。
叶浔闻声抬头,瞧了一眼病床上的人。
他莫名感觉,自己很久没听见江序舟的笑声了。
记忆里,江序舟大多数都在笑,然而那种笑容都是无声的,是浮于表面的。
他知道,不出声亦或是出声的笑都是发自内心,但是前者太过于安静和平淡,总让叶浔有一种转瞬即逝的感觉。
相比之下,后者更让他安心。
江序舟也更加真实的存在。
“那……”叶浔心情随着江序舟的笑声扬起,“故事听不听?”
“听。”江序舟欣然答应。
只要讲话的是他的小浔,说的内容一概不重要。
叶浔起身扶床上的人躺下,给他盖好被子:“听的话就躺好。”
他回到自己床上,翻开令人尴尬的《幼儿画报》:“我给你念一个……”
他的声音悠长缓慢,尾音有时微微上扬,有时陡然停顿,俨然一副给孩子念故事的模样。
江序舟忍不住侧目。
他盯着叶浔认真的侧脸,翕动的嘴唇,视线一点点变得清晰。
讲故事声戛然而止,叶浔心有灵犀地扭过头,注视着江序舟那双乌黑的眼睛。
“躺好,不然我不念了。”
他的语气里没有半点威胁的意味,只有浅浅的笑意,江序舟也乖乖听话地躺平,阖上眼睛。
叶浔打个哈欠。
“困了就睡吧,明天再念。”江序舟开口道。
“你先睡吧。”叶浔继续念起故事。
江序舟心里装着事情,睡不着,但也听话地闭上眼睛。
今天下午医生来了一趟病房,告诉他身体已经进入临床心衰期,需要早点进行治疗。
可是,他需要做的事情尚且还没有做完,而且他真的很怕上手术台。
江序舟忘不掉上一次开胸手术前夜,他埋在叶浔怀里难受了一晚上。
也忘不掉躺在手术台上时,满眼的天蓝色和白色,冰冷的风无情地吹过他胸口的窟窿,血液穿过透明的管子流出,透明的药液穿过管子流入。
躺在ICU里,分不清白天还是黑夜,周围是仪器的滴滴声,时不时会传来病友抢救的声音。
生存的希望和死亡的恐惧同时并存,同时环绕,长久摧残。
苦不堪言。
出院以后的一个多月,每个夜晚他仿佛还能听见仪器和抢救的声音。
本就不好的睡眠日益递减,甚至后面的一段时间内,他只能靠安眠药度日。
江序舟真的再也不想躺进一次手术室,再也不想住一回重症监护室。
非常不想,宁愿死,他都不愿意。
江序舟听着耳边的声音越来越小,吐//出来的字黏糊成一团。
那人应该是困了。
的确,叶浔实在是撑不住了。
眼前的黑色字体逐渐缩小,变成一个又一个的小墨球,它们手牵着手融为一体,画报旁边的小狐狸也跳了出来,兴高采烈地舞动身体,红色的毛发随风飘扬,闪闪发光。
他凑近几步,想看得再细致些。
然而,那些漂亮的毛发颜色却愈发鲜艳,鲜艳过了头。
他后退几步,发现毛发已然变成一//大摊血,墨球融为一双乌黑的眼睛。
叶浔慌忙后退,摔坐在地,惊慌失措地发现面前那里是什么好看的小狐狸,而是江序舟。
正在吐血的江序舟。
血从他口中源源不断地流出来,起初那人是站立着的,逐渐体力不支撑住墙壁,最后摔倒在地,身体一抽一抽的。
满地都是血,血聚集成汪洋大海,淹没进那双浅色的眼睛。
留下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叶浔倏然惊醒,双手猛得撑起身子,后脑勺敲在墙壁上发出一声闷响,耳边是自己暴烈跳动的心跳。
他捂住胸口,转头看向病床。
那人正在安眠。
他深呼吸几次,锤了锤胸口。
还好。
还好这是一场噩梦。
梦和现实都是相反的。
梦里是这样,那现实里的江序舟一定会健健康康,长命百岁。
反复将这话念了差不多十几遍,他的呼吸和心跳才平复下来些许。
叶浔起了床,将病床另一边的护栏拉起来,顺手帮江序舟带好歪掉的鼻吸。
他真的非常怕这个人半夜逞强爬起来。
做完这一切,心跳和呼吸彻底平复,他爬回陪护床,在靠近病床的地方睡下。
江序舟身上常带的水生香味早都被消毒水味覆盖,唯独能给叶浔带来点安慰的便是消毒水中的暖意,以及清浅的呼吸声。
叶浔闭上眼睛,强忍住心中想将手搭在江序舟心脏上的冲动。
他真的非常想感受那心跳。
可是,他又不忍心打扰江序舟的睡眠。
那人睡眠质量本来就不好,被吵醒后更加难以入眠,还是算了吧。
叶浔晃晃头,努力说服自己。
不知道是说服起了效果,还是味道和声音太过催眠,他渐渐陷入睡梦之中。
再次醒来,是在后半夜。
身侧传来压抑的呼吸声以及床单摩//擦的声音。
叶浔皱眉反应了几秒,在确认不是做梦以后,立刻翻身而起,迅速推测道:“江序舟,你是不是胃疼?”
江序舟疼得早已没有力气说话,攒起来的劲儿全使到抵在胃的手上,冷汗一阵阵冒出,他连咬住下//唇的力气都快没有了。
“你怎么不叫我。”叶浔瞧见他这副样子,慌乱片刻,手忙脚乱地去按铃,去掰开江序舟的手。
江序舟极小幅度的摇了摇头。
应该是疼得厉害,叶浔一下没掰开他的手:“听话,江序舟,你不能这样压你的胃。”
“会出事的!”
叶浔边暗暗使劲,边轻声安慰。
“听话,别按,一会儿等护士来了,打止疼药。”
“打完就好了,就不疼了。”
江序舟疼得耳朵脑袋一起发懵,迟迟没反应过来。
叶浔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拉开他的手,摸上冰冷发硬的胃。
那个让江序舟痛苦的罪魁祸首。
他用掌根轻轻一碰,面前的人就痛苦的闷哼一声,在发现自己出声后,江序舟立马紧紧咬住下//唇,抑制住声音。
“我给你暖暖。”叶浔柔声道,“暖暖就不疼了,好不好?”
江序舟实在是听不清叶浔在说什么,眼睛也看不清,只能感受到手腕处有滚烫的热量传来。
护士来的时候,叶浔仿佛看见了救星,打上止痛剂以后,他好似看见了希望的曙光。
止痛剂见效速度不算快,但是对于这种疼得厉害的病来说,微小的缓解都等同于如释重负。
江序舟不再抵抗,叶浔也有了帮他揉一揉的权力。
“还疼吗?”
“对不起。”
两人同时发声,又同时陷入安静。
江序舟先做出反应,他摇了摇头,再一次用气音道歉。
“不疼就好。”
“没什么好道歉的。”
叶浔没有接受他的道歉。
这属实没有什么接受的必要,胃疼不是江序舟想疼就能疼的,而且他这一次没有装病,是真的疼。
“这次,我可以给你揉一下了吧?”
话虽然是这么问的,但是叶浔却没有等江序舟的回答。
他自作主张地伸出手,掌根轻轻使劲揉着江序舟的胃。
揉了许久,感觉胃不再像发病时那般僵硬以后,他拉开抽屉,拆了一片暖宝宝,等发热后隔着衣服贴在胃的位置。
接着,他又拆了一片对折放进江序舟留有留置针的手中。
江序舟握住暖宝宝的时候,冰凉柔软的指腹刮过叶浔的手指,乌黑的眼睛不解地看着他。
叶浔反手握了握:“暖手,手太凉了。”
接着,他坐下来,握住另一只没有拿暖宝宝的手,神情认真:“江序舟,我再给你一次机会解释,你要吗?”
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也是跨越了四年后两人第一次共同面对这个问题。
江序舟眼神躲闪,不再直视叶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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