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光深情且长久地望向自己的爱人,而爱人也朝着自己的方向。
身上的管子属实碍事,江序舟用力动了动,也无动于衷,只好放下心里的念头,老老实实地合上眼睛。
*
窗外天光大亮,叶浔揉揉眼睛,斜靠在墙壁上,给昨晚看好的护工打电话面试,顺便起身给江序舟掖好被子。
他不知道江序舟一晚上只睡了两小时,现在早就醒了。
叶浔俯下//身,微微贴近病人。
江序舟感觉自己的心跳仿佛停了一瞬。
“我就在外面。”叶浔轻声嘱咐道。
说完,人退了出去。
没有别的事情发生。
江序舟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深吸口气,情绪复杂。
失落又庆幸,难过又开心。
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在难过什么。
大拇指缓慢摸过无名指的戒指,睫毛垂落下来。
屋内安静,能隐约听见叶浔在隔间拒绝了几个护工。没有给明明确的理由
江序舟嘴角勾了勾。
他知道不是理不理由的原因,最重要的是——叶浔始终不放心。
果然,半个小时后,叶浔推开病房的门,站在床位,浅色的瞳孔小心翼翼抬了一下,在与江序舟对视后,又火速移开。
“没选出来吗?”江序舟问。
“嗯。”叶浔挠挠鼻尖,“都不合适。”
“我想今天去拆石膏,这样就能照顾你了。”
江序舟身上的管子没拆完,既不需要下床上厕所,也不需要喂食,就是翻身有点费力。
但倒不是什么太难的事情。
“不行。”江序舟拒绝得果断。
伤筋动骨一百天,有那么几天恢复不好,极其容易留下后遗症。
叶浔不再做声,将病床摇高,枕头垫在病号后腰,而后闷闷坐到陪护椅,头垂下来,快要埋进两膝之间,阳光透过落地窗披在他身上。
江序舟感觉比昨天恢复了点,手搭在叶浔柔顺的头发摸了摸,柔声问道:“小浔,为什么一直抗拒别人照顾我呢?”
江序舟感觉这次出来叶浔的表现实在反常,之前自己做心脏手术的时候同样是请了护工,当时他毫无过多的反应。
难道这次真的吓得不轻吗?
叶浔浑身都在抖,犹如压抑着心底某种未知巨大的情绪:“……对不起。”
他的声音很小,江序舟没听清,歪头:“嗯?”
“对不起……”
此前,叶浔一直想把这种歉意埋在心里,用行动去弥补,可惜身体状况不允许,他照顾不了自己的爱人,也缓解不了内心的愧疚,只能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
可是,为什么心里仍然如此难受?
江序舟眉毛皱起来:“为什么对不起?”
“没有什么对不起我的,小浔。”
“请个护工,等我情况好点,你再照顾我呗。”
他语调平缓,似柔和的丝绸拖住爱人岌岌可危的情绪。
“不是……是……你为我做了那么多,而我……”叶浔痛苦地闭上眼睛。
无论是以前还是现在,自己做的事情永远没有江序舟多,也没有他做的好。
江序舟给了他毫无保留的爱,而他只回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剩下的时间,加倍去恨他,去伤害他。
叶浔知道错了,但是惩罚自己的不应该是江序舟的生命。
“不是这样算的,小浔。”江序舟打断他,“爱不能这么计算,爱也不是用来算的。”
“我爱你是我的选择,你不要有过多的负担。”
“……小浔。”江序舟叹口气,觉得自己这些话暂时不能安慰面前伤心的人,“我们都向前看,不要困在已经过去的事情里。”
他移开手掌,叶浔抬头看过来。
江序舟整理好身上的管子,张开双臂:“要不要抱抱?”
拥抱是最直接最外露情绪的途径,炽热的感情能通过紧紧接触的皮肤传递,贴着耳朵说能讲出口的话,错乱的呼吸代表讲不出口的话。
“来吧。”江序舟换了坚定的语气,丝毫不给爱人犹豫的机会,“我也很想你。”
上次叶浔对江序舟说的“想你”,在此刻得到了回复。
“醒来后我还没有主动抱过你呢。”江序舟说。
叶浔放下病床的护栏,悬着身害怕压到仪器,下巴垫在那人肩膀,用力呼吸。
窗外的枯叶掉落,于半空中打了个转,落了地,叶浔漂浮许久的情绪晃悠下沉,同样落了地。
江序舟没有说什么,而是脸偏过去,嘴唇碰到叶浔的头发。
没有用什么力度,相当于扫过。
仅仅是扫过。
他知道,人要见好就收,需要克制情绪。
然而,叶浔不是,他控制不足,他不想见好就收,他想拉住病床上这人,想告诉这人——
自己是他的家人。
自己是他的爱人。
他们要一直一直在一起。
叶浔撑起身子,浅色的眼睛里是晶莹的光,他贴近江序舟的侧脸。
第一感觉是冰凉。
第二感觉是湿润。
亲得用力,亲得认真。
以至于分开时有点气喘。
“还难过吗?”江序舟抬起乌黑的眼睛,笑盈盈地看向他,嘴角扬起。
不难过是假的,叶浔打心底里觉得自己亏欠爱人,可是他又觉得江序舟说的对,他们以后还会陪伴对方度过千千万万个日子,说许许多多的话。
他们有未来,就不急于一时。现在的当务之急则是两人都养好身体,离开这让人窒息的医院。
护工的事情兜兜转转一圈,最终又落回前来看望的邬翊身上。
邬翊沉默地滑//动平板,片刻后瞧了一眼叶浔,摁了摁鼻梁,最后敲定了唯一一位被叶浔保留的护工。
护工姓王,五十岁出头,人憨厚老实,他第一次接到不需要他护理,只需要在旁边看着,时不时指导家属的活儿,乍然间有点不太适应,搓搓手站在旁边,却半天插不上手。
唯独需要扶病人起身时,才能上前帮一下。
往后的一周,叶浔拆了石膏,江序舟可以小范围运动。
这下,王叔真的只剩下在旁边看着的活儿了。
“王叔,我回家一趟。”叶浔抬手看了眼手表,“差不多一个小时回来。”
随后,他不放心地交代几句,又转过身,走到江序舟旁边,交代一声,才匆匆离开。
早上的翻身按//摩都已经做完,没有什么需要做的事情,王叔和江序舟对视,讪讪笑了一下,挠挠头,坐在一旁的椅子上。
“王叔,可以帮我去买本信纸和水性笔吗?”江序舟转了钱给他,“普通的就行。”
王叔应了下来。
江序舟记得叶浔让他重新写信,想来现在也差不多了。
他望向窗外。
病房的楼层不高,看不见海也听不见海浪声,入目的只有满树金黄的银杏叶。
之前,他以为自己会在秋天告别,却没想到命运的齿轮发生了差错,居然在秋天迎来了重生。
江序舟笑了笑,今早查房时叶浔问了医生关于手术的事情。
大概是私下问过了,叶浔心里有底,但是又怕这件结果从自己口中说出来的可信度不高,于是早上才明知故问。
因为江序舟看见他眼中闪烁着的开心与兴奋。
医生说,手术的成功率有80%到90%时,叶浔眼底的笑意彻底转移至了嘴角。
他说,不要担心,手术一定会成功的。
他说,出院后我们就去旅游吧。
他还说,我可以一直陪着你了。
江序舟向来没有如此乐观的心态,他害怕自己会是剩下的10%到20%,所以保守起见,他写了两封信。
一份等叶浔回来直接交给他,而另一封江序舟交给了律师,如果手术失败后再转交给自己的爱人。
表达歉意,再鼓励对未来充满希望。
最后,忘记自己,奔赴崭新的生活。
第75章
叶浔回来的时候,下了一场雨,他没带伞,是从外面跑回来的。
进门时候,江序舟刚好把留给他的信放进信封,封口,压平。
“外面雨下的好大,给我淋到了。”叶浔拽了条毛巾,边擦拭头发边走到床尾,瞧见病床小桌板上的信封时,怔住了。
他现在对信有点应激,总会想起之前那封短短两行的信。
遗憾、懊悔、崩溃的情绪接踵而至。
擦头发的手缓慢止住,不可置信的目光从信封移到江序舟脸上,又从江序舟脸上移到信封。
循此往复。
“……你要干什么?”他咬住口腔内的软肉许久,才找回一丝力气开口询问。
是告别,还是告白?
“……不是说好不离开了吗?”大脑混乱,嘴唇颤//抖半天,才挤出这一句话,反复念叨,“不是说不离开我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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