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禾风小心地接过那张纸，“近期也要注意安全，不过——”戴伦似乎想说什么，最后还是闭上醉了，朝他深深鞠了一躬，然后转身离开。
门铃响了，又归于寂静。
第五十三章
往后郁禾风的生活，多出了一件相当重要的事。
他开始写信。
刚开始郁禾风一天写一封，他反复权衡语气、措辞，怕说得太亲密，也怕太冷淡让孩子感受不到温度，再从3、5封里挑选一封寄出去。
两个月后，收到梁七入学的照片，郁禾风几乎都要流泪了。
一想到自己能用信件交流，参与到梁七的成长经历里，郁禾风就对戴伦充满了感激。
这个距离对他而言是一个刚好的距离。
这天他下了班以后又在伏案写作，一阵突如其来的恶心袭来，他捂着嘴跑去水池，干呕了两下，却吐不出任何东西。
第二天早上，依旧反胃。接下来的几天也是如此。到了第四天，他终于在某个空白瞬间想到一个可能。
手指发冷，整个人如坐针毡。中午他没吃饭，转身去了药店。
看到上面浅淡的两条杠，郁禾风呆住了。
他没有腺体。
他……怎么会怀孕？
那一瞬，他差点握不稳验孕棒，小小一根，几乎从手里滑落。转身站起时撞到了厕所隔板，发出一声沉闷的巨响。
他本能地护住了自己的小腹。
“怎么了？里面的人还好吗？”
有人在外面敲门，语气急切。
他张口，却讲不出一句话。
两条杠让他震惊得连自己不能讲话这件事都忘了。
门忽然被撞开了。
是个omega，剪着西瓜头，年纪不大，手里拿着手机，脸上是汗。
“你……没事吧？我敲门你一直不回，我以为你晕倒了——”
郁禾风连忙掏出手机，打字：「我没事。」
“真的没事吗？你中午都没吃饭——”西瓜头卡顿了一下，“你是那个xx书店的店员对不对，我以前去买过书。”
郁禾风点点头，有些戒备，但也没多问。他指了指门上的锁，意思是“这个撞坏了”。
“不用不用，”西瓜头连连摆手，“我那个，叔叔就是扫厕所的，没事儿！哈哈。”
郁禾风一头雾水，还是觉得奇怪，但他现在心烦意乱，于是道谢后就离开了。
接下来的几天，他心思涣散，坐在收银台后面一整天都没能集中过注意力。
如果是自己独身一人，日子再难都没关系，但是多了个孩子的话这点薪水肯定是不够的。郁禾风对养育一个孩子一点信心都没有，这孩子还是梁闻屿的……
另一个原因则是，他的生理反应，整晚整晚的睡不着，身心始终焦躁不安，因为有过经验，郁禾风知道这是什么原因。
他需要孩子父亲的信息素。
怀梁七的时候信息素是很充足的，他和江屿天天生活在一起，腻歪得不行，可是现在……
周五，郁禾风调了一天的休，决定去医院。
没想到刚上公交，就遇见了那个西瓜头。
对方笑眯眯地坐到他身边：“太巧啦，我叫张四珥，你叫我耳朵就行。”
郁禾风无法拒绝这么热情主动的人，但他心里还是管西瓜头叫四珥。
「郁禾风」
“名字真好听，看样子你比我大吧，那我以后叫你禾风哥吧。”
“诶对了，我要上医院，你上哪儿？”
郁禾风：……
两人一起在医院下车，四珥承认自己在厕所里看到了郁禾风的验孕棒，所以特别助人为乐，把人送到了问诊室才离开。
医院里难得不怎么排队，所有流程都很顺利，直到最后医生拿着检查单抬起头，说：“是假孕。”
郁禾风睁大了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庆幸还是失落，他第一反应是低头看自己的腹部，原来那里并没有什么东西存在，只是错觉。
「我没有腺体」
“我知道。”医生摘下眼镜擦了擦，“你这种情况，很可能是接触了高浓度的信息素引起的。你之前是omega，对信息素反应更敏感。”
郁禾风呆呆地坐在椅子上。
郁禾风坐在那里，没有动。
医生瞥了一眼身后的屏风，语气放缓了一些：“假孕通常发生在接触信息素三个月后，持续时间两三个月会自行缓解。对身体没大问题，但会干扰情绪和激素水平。最好还是找到那个alpha，让他给你提供些信息素。”
「忍过去就没事了？」
看到omega打出来的字，医生禁不住蹙眉：“你的睡眠、心情，都会被影响，不建议硬扛。”
「我知道，谢谢医生」郁禾风起身走了。然而刚走两步，医生竟然追了出来。
“等等，还有一个办法。我突然想起来，有种特效药可以模拟信息素反应。你等我开处方，两天后来拿药。”
有这样的特效药那是再好不过，郁禾风松了口气，觉得自己今天简直幸运得不可思议，几乎是不会发生在他身上的事，拿上药单去交钱，又遇到了四珥，他八卦兮兮地问结果如何，得到“假孕”两个字以后，简直比郁禾风还失落。
回家的路上，郁禾风靠在车窗上，看着外面繁华的街景。
没有孩子，就也没有一连串无法解决的问题，也不用再面对自己和梁闻屿的关系。
车窗映照出他寂寞的脸。
晚上没什么事儿，他又给梁七写信。
写到一半，他忽然停下笔。
“你差点有个弟弟或妹妹了。”
这句话是一个突然冒出来的念头，却让他怔了很久。
他意识到，自己连做一个母亲的勇气都没有，又怎么好意思去期待另一个生命来陪伴？
哪怕再孤单，若无法给予幸福，就不该自私。
对那个从头到尾都没存在过的小生命，他终于只剩下一点淡淡的惆怅。
郁禾风按照约定去取药，那瓶药被小心地存放在冷藏柜里，外观不过鼻通大小，透明玻璃瓶内晃着半瓶淡蓝色液体。
“保质期一周，4°C冷藏，一日三次。”护士叮嘱，“每周来领新药，有不适随时复诊，电话写在瓶签上。”
郁禾风点头，接过药瓶，拧开一丝瓶盖试闻。一股冰冽的香气直入鼻腔，瞬间拂去了连日来的烦躁。
解决了一桩大事，郁禾风轻松不少，白天他把药存进书店的小冰箱，晚上再带回家。每天规律使用，假孕反应很快便消退。
如此过了一个月，就在郁禾风觉得假孕能顺利解决时，晓玲气冲冲地走来，把那瓶药“啪”地一声拍在柜台上：“你往冰箱里放了什么？”
「这是我的药」郁禾风急忙打字「治疗信息素缺陷」
“信息素？你不是没腺体了吗？”她盯着手机上的字，“别往店里的公用冰箱里放奇奇怪怪的东西，我要放饭的。”
晓玲纯属倒打一耙，冰箱本来就挤，晓玲的外卖、蛋糕、水果堆满了大半，还总有几样过期长霉。上次郁禾风帮她清理，反被骂了一通。
郁禾风这次据理力争「我的药体积很小，密封性好，也没有味道」
他忽然打字：「你动了我的药？」
晓玲面色扭曲，显然被戳中了痛脚。
她看包装这么好看，液体也很漂亮，就以为是香水，往自己手腕涂了一点，没想到回家以后男朋友说他身上全是alpha的气味。
“你不是没腺体了么？怎么还这么不甘寂寞啊，搞一瓶alpha的信息素干嘛？还害我和我男朋友吵架！”晓玲胡搅蛮缠发火，一下子把那瓶药挥到了地上，玻璃破碎，浅蓝的液体一下子渗入地面不见了。
郁禾风咬紧了牙关，晓玲这才意识到可能惹了大祸，因为她直觉这玩意儿很贵，但她梗着脖子说：“我赔你就是了，别一副要哭的样子。”
「赔吧」出乎意料的，郁禾风直接让她赔。
晓玲心虚的要死，可是看到账单，她一下子笑了：“才18块钱，我就知道你用不起什么贵东西。”转完钱她便扬长而去。
郁禾风把地上的碎片一片一片的捡起来，看着那快要挥发消散干净的痕迹，不知道为什么感觉到很心疼。
“摔碎了？”医生眉头紧蹙。
「麻烦吗？」
“也不算麻烦。”医生沉吟，“但这批药产量少，要再调制，至少得两天。”
郁禾风点点头「谢谢。」
「这次不会再摔了。」
两天后，再去医院，这一次，药瓶换了塑料材质。看着那支轻飘飘的东西，郁禾风愣了一瞬，脑海里骤然浮出一个猜测。
他快步返回医生办公室，推门而入，连敲都没敲。
医生一惊，手中的表单都掉了，随即镇定下来：“怎么了？”
郁禾风举起手机：「这个药，真的是特效药？」
“是。”医生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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