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思翰毕竟是陆今安的秘书,“听命”本就是一个秘书最该具备的职业素养。沉默了片刻,他抬手推开那扇厚重的木门,侧身引着陆今安走进了包房。
包房里,红木圆桌旁坐着七八个衣着体面的商界人士。
对着门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男人,面相并不十分年轻,眉眼深邃沉稳。
他并未参与喧闹,手指轻转着茶盏,只是坐在那里,便不怒自威。
包房的门被人推开时,他目光先在贺思翰身上停留了一瞬,才转向陆今安。
陆今安当即扬起笑脸,快步上前:“骆总,早就该来拜会您了,上次在省经贸峰会见识过您的风采,一直想找机会跟您请教……”
骆世安从容起身,声音低沉平稳:“陆总,好久不见。”
“上次峰会一别,已经两个多月了。”陆今安颧骨的伤痕在灯光下格外明显,笑容却愈发殷勤,“总想约骆总喝茶,当面请教,又怕唐突。没想到您与我秘书倒是老相识,经常一起把酒言欢。”
他侧身将贺思翰让出来,“贺秘的酒量我知道,哪能陪好骆总?下次您直接找我,咱们不醉不归。”
骆世安语气平淡地客套:“陆总事忙,骆某不敢叨扰。”
陆今安摆摆手:“别人的邀约是叨扰,您骆总的邀约,今安求之不得。”
贺思翰站在后面,看着陆今安逢迎势利的样子,轻轻叹了口气。
这口气还未叹完,就被陆今安扬声一唤:“贺秘书,你不是有事情要做吗?还愣着干什么?”
贺思翰愣了一下,没反应过来:“……什么事?”
陆今安笑着与众人调侃:“我这秘书经手事务太多,小事记不住也正常。”他转头提示,“你要给骆总的东西。”
贺思翰犹豫片刻:“支票?”
陆今安笑容淡去了一层,转头压低声音,“用力甩他脸上,别手软。”
说实话,贺思翰是惊讶的,甚至静默了片刻。
直到被陆今安不耐烦的目光一扫,他才从公文包里拿出那张支票,越过陆今安,径直走到骆世安的面前。
在男人深沉的注视下,他手腕微扬,将支票重重甩向对方:“骆总,欠你的钱还清了!以后别他妈再找我挡酒了!”
支票在骆世安脸上一拍,又轻飘飘地落在地上,被陆今安一脚踩住。同时,他将贺思翰推开,一把握住骆世安的手,语气满是歉意:“骆总,实在对不住!我这秘书说话做事没轻没重的,您大人有大量,别跟他一般见识。”
他转头“训”贺思翰:“贺秘书,还钱就还钱,怎么这么没礼貌?亏得骆总脾气好,换了别人,早跟你计较了。”
转而又握着骆世安的手用力晃了晃:“骆总您别往心里去,他就是最近压力大,有点冲。您想啊,被疯狗一直追着咬,谁能不急?不过再急也不能对您没礼貌,是我平时没教好,我回去就好好说他,扣他半个月工资,权当给您赔罪。”
说罢撤后半步,“那我们就不打扰各位用餐了。”
转身,落了笑,在众人震惊的目光中,陆今安带着贺思翰走出了包房。
关门时,贺思翰下意识回头看了一眼。
骆世安一直站在原地,目光深沉难辨,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端起桌上的酒杯,对着他的方向遥遥一敬,随后翻手,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
……
直到出了满福楼,贺思翰都是懵的。
他站在车前,没像往常那样为陆今安拉开车门,只是沉默地直视着地面,心思恍惚。
楼前正是风口,陆今安在原地等了几秒,见贺思翰毫无反应,只好放弃摆谱,自己拉开车门,钻进了后座。
贺思翰也跟着回神,他连忙绕到另一侧坐进副驾,转身看向后座:“陆总,不是一米六不应该跳脚去打一米八的脸吗?您为什么还要帮我?”
陆今安从烟盒里抽出根烟,眼皮都没抬:“这回不打,下回咱们就他妈一米四了。”
点了烟,落下了一条窗缝,他将刚刚过了一口的香烟塞出去,弹了弹烟灰,“再说,姓骆的那张脸,长得就欠揍。”
副驾上传来的声音仍犹犹豫豫:“您不怕他动用商业手段报复汇森?”
“我们根本不在一个赛道,吃的不是同一碗饭,谈何报复?”陆今安在后座舒展长腿,“就算他处心积虑要报复,也是伤敌一千自损八百,汇森不是宋闻手里的鸡蛋,一碰就碎。”
顺口提到了宋闻,陆今安心里泛起了层层叠叠的忧伤,已经两天没见到宋闻了,昨晚他只在对面的房间,看见了宋闻窗口的一片漆黑。
“陆总,我该怎么感谢您?”贺思翰斟酌着措辞,“要不,我也像昨天那对母子一样,送您一面锦旗?”
陆今安回神,轻嗤:“别,我有锦旗应急障碍。”
“说实话,之前我对您见义勇为救孩子的事还有些怀疑,现在倒是……”
“就因为我帮了你?”陆今安打断他,“你可别把我供上神龛。帮你,仅此一次,下次再给我惹事,直接收拾东西从汇森滚蛋。”
话说到一半,口袋里的手机震动,陆今安灭了烟,拿出手机,撂完狠话,才接通了电话:“盛总,有何指教?”
对面盛屿破天荒地哽了一下:“……瘦猴被宋闻发现了。”
陆今安的脊背离开座椅靠背,坐直了身体:“发现了?宋闻什么表现?”
“他说你要是再派人监视他,就……”
陆今安想起宋闻手中有自己一张粿照,他微微蹙眉:“就怎样?”
“就发传单,说你爱陆昊。”
“咳咳咳……”
陆今安拨开贺思翰送来的水,“盛屿,你收我那么多钱,就办成这样的事儿?”
听筒中,盛屿你的声音似乎也有些难堪:“我已经换了人继续执行任务,这次绝不会再出岔子。为表歉意,特意给你提供一张照片。你也知道,我们只做安保,在雇主没有要求的情况下,从不提供与主线任务无关的信息。但这次破例。”
话音未落,陆今安收到了一张图片。
他点开照片,首先看到的是围在棋盘旁的一圈老头。
双指放大画面,他看见了宋闻的背影。
青年坐在棋盘的一侧,正在执棋,而坐在另一侧的男人因为直面镜头,面容清晰可见。
陆今安的表情逐渐凝重。
照片里的男人……草,人模狗样的,宋闻,哪里顶得住。
“什么时候拍的照片?”他咬着牙问对面。
“十分钟之前。”
啪,陆今安挂断电话,对司机说:“去老城区。”
……
“宋先生果然名不虚传,下次我们约个安静的地方,徐某好好讨教。”
棋局终了,宋闻与徐途的手在暮色中将握未握之际,一只包着纱布的手突然横插进来,胡乱一挡,分开了两掌。
陆今安将身子一倾,笑吟吟地挤进两人之间,转头对旁边观棋的老头说,“大爷,咱们这儿是不是哪个下水道没关好?让什么东西爬出来了?”
话音落得轻巧,目光的最后,也落到了徐途的脸上。
徐途表情微微一僵,却也从容地收回了落空的手,看向突然冒出来的陆今安,温声问:“这位是?”
陆今安代替宋闻,握住了徐途还未完全收回的手,慢悠悠地说道:“陆今安。”指尖与徐途一触即分,“算……大爷们的棋友吧。”
话音稍停,特意加重了语气,补充道,“也是,宋闻的朋友。”
说完,他转回头看向宋闻,奉上笑容。
可刚刚绽开的笑容,却瞬间凝固。
路灯将宋闻新剪的短发镀上一层柔光,金丝眼镜后那双总是低垂的眼睛此刻清晰地映着灯火。
曾经被厚重镜框和过长刘海掩藏的面容完全显露,线条清俊得让人心惊。
他身上穿的还是那件浅灰色针织衫,可整个人却像一盏空灯终于被人点亮,斯文里带着清爽,温和中又透着一点疏离。
陆今安不是没见过换装后的宋闻,同样令人震惊,使人心潮澎湃。但却总少了点属于宋闻自己的味道,像蒙了层纱,看不到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鲜活。
陆今安喉咙发紧,某种灼热的东西从心口炸开,顺着血液奔涌至四肢百骸。
他下意识攥紧拳头,这种失控的悸动让他想起第一次在拍卖会看见古董珠宝的时刻,既想用玻璃罩把它永久珍藏,又渴望亲手触碰那璀璨的光芒。
与此同时,陆今安荡漾的不仅是那颗悬在胸腔的心脏,心脏之下的某个器官,也微微抬头,正在火热的膨胀。
“你是那个低价卖手机给我们的小陆总?”终于有大爷认出陆今安,兴奋地扯着他衣袖,“我们还给你送过锦旗,打过视频电话呢。”
陆今安用风衣遮住了双腿,直勾勾盯着宋闻,麻木地点头:“收到了收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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