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开始弹琴了。”傅为义出声。
“你要我弹过很多次。”虞清慈说。
确实,傅为义很多次让虞清慈弹琴,虞清慈都选择了拒绝。
从少年时代开始,到上次来到这里,虞清慈总是用沉默和疏离来回应傅为义挑衅式的要求,不想被傅为义当成餐厅的乐师。
傅为义又立刻抓住机会,开始颠倒黑白避重就轻地给虞清慈泼脏水,说:“是啊,以前我不小心进了你的琴房,你都要马上离开,好像我身上有什么病毒一样。”
虞清慈偏过头,拒绝接受傅为义翻旧账的行为。
傅为义从沙发上撑起身体,靠在靠垫上。雪青似乎被他的动作惊扰,不满地叫了一声,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虞清慈,”他忽然开口,“你再教教我吧。”
虞清慈重新看向他,说:“教你什么?”
傅为义自然地说:“弹琴啊。”
“我上次......还没学会呢。”
“你就教了我一首小星星,我也没怎么学会。”
他又笑起来,是虞清慈熟悉的那种,非常坏的表情,说:“光顾着惹你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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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此猫实在是非常坏
第96章 第三周(2)
他这样坦然承认自己的恶劣, 虞清慈竟然也没有什么办法生气。
傅为义一向如此,虞清慈不该,也不会感到意外。
他甚至希望傅为义能一直一直这样惹他生气。因为那至少证明, 他还鲜活地存在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生命力在一点点流逝。
虞清慈站起身, 朝沙发上的傅为义伸出手。
傅为义看着他伸出的手, 又看了看他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 最终还是扯了扯嘴角, 将自己的手搭了上去。虞清慈握住他的手,将他从沙发上拉了起来。
他拉着傅为义,慢慢地在钢琴前的琴凳上坐下。
刚一坐稳, 傅为义就好像耗尽了所有力气,身体一歪, 将大半的重量都靠在了虞清慈的身上。虞清慈的身体僵了一下, 但没有推开他, 只是调整了一下坐姿,让他靠得更稳一些。
傅为义的脸颊贴着虞清慈的肩头,声音因为虚弱和不满而显得有些含糊不清:“我可记着呢,虞清慈。”
“上次, 就是在这里,”他抱怨道, “你说我弹《小星星》毫无感情。”
他似乎是真的在计较这件事, 微微仰起头,不满地看着虞清慈的侧脸:“怎么样才算有感情?”
“......《小星星》而已,需要什么感情?”
虞清慈侧头看着傅为义,一本正经地说:“......向往。”
傅为义安静了几秒, 撇撇嘴,说:“那我确实弹不出来。”
“我好像确实没有......向往过什么。”
他的人生不需要向往,绝大部分他想要的事物都唾手可及。
向往这种情绪,本身就基于一种缺乏和对远方美好的认定。
但对傅为义而言,这个世界并不存在什么遥远的、值得他去仰望的美好。一切事物——无论是权力、财富,还是人——在他眼里都只分为“已拥有的”和“待征服的”。
他不会向往一颗星星。
虞清慈宽慰他说:“没事,我以前也弹不好。”
“没有达到过我母亲的要求。”
“缺乏感情,她也经常这样评价我。”
傅为义就顺势下了坡,又开始污蔑虞清慈:“你以前确实像个假人,现在好了点。”
虞清慈没有办法,只能说:“你想学什么?”
傅为义没有急着说要学什么,反倒又开始盘问虞清慈:“你上次教我的时候,是不是直接把你母亲教你的东西背给我听?”
虞清慈为自己辩解:“这只是统一的教学方式。”
“上次我就在想,你要是我的家庭教师,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把你炒了。”傅为义说。
“......”虞清慈终于真的选择沉默。
说是想学钢琴,好像也并没有多少诚意,只是想找个机会翻旧账而已。
傅为义见虞清慈不说话,还伸手碰了碰他,挑了挑眉,示意他不要沉默。
虞清慈选择用自己最熟悉的方式应对傅为义:“......上次你也不是诚心学。”
“说喜欢我很久也是骗我的。”
他的语气还是淡淡的,陈述的口吻,不带多少情绪的样子,说出的话却好像有点怨气。
意思大概是傅为义不要只许州官放火,不能单方面指责虞清慈。
傅为义不知道为什么忽然开始笑,从胸腔里溢出的低低的气音,好像被虞清慈说的话逗乐了。
虞清慈不明白为什么,不过傅为义笑着笑着忽然开始咳嗽,让他没有时间思考,先伸出手,轻拍他的后背,希望能够帮助他平静下来。
傅为义咳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推开了虞清慈,转过身,用手死死捂住了自己的嘴,弓下了腰。
那阵咳嗽声被他强行压抑在掌心。
紧接着,虞清慈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看到,有几缕刺目的、暗红色的鲜血,顺着傅为义捂着嘴的指缝,滴落下来。
那血滴落在浅色的羊毛地毯上,瞬间晕开一朵小小的、触目惊心的花。
“傅为义!”
他立刻伸手将傅为义的身体扳正,让他靠在钢琴上,保持上身微微前倾的姿势,防止血液倒灌呛入气管。
傅为义因为剧痛和窒息感而意识模糊,虞清慈立刻抓过旁边用来装乐谱的纸篓,递到傅为义的唇边。
“咳在这里。”
虞清慈看着眼前的一切,清晰地意识到,这是内脏出血。
是器官在不可逆转地被破坏。
但他还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一手扶着傅为义颤抖的脊背,一手从随身带来的急救箱里拿出了止血针剂和消毒棉。
当咳嗽终于平息下去,傅为义不太有力气地靠在钢琴上,闭着眼,呼吸急促而微弱。
虞清慈拿着针剂的手非常少见地轻微颤抖着,几乎无法对准傅为义的手臂,试了两次都失败了。
他将手移开一些,深吸了一口气,终于恢复了冷静,将针剂注入了傅为义的身体,然后开始为傅为义清理。
将傅为义那只还沾着血污的手拉了过来,他又拿起毛巾,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傅为义的嘴角和下巴。
傅为义感受着脸上温热的触感,闭着眼,用很轻的声音说:“你知道吗,虞清慈。”
拥有情感,让傅为义感受了很多从未体验过的情绪。
怜惜,纵容,宽恕,依赖,心软。
直到现在。
“我好像有点明白向往是什么了。”
傅为义感受到比毛巾更柔软的东西在他脸颊上停留片刻,然后虞清慈的声音在离他很近地地方响起:“我比你懂得早一点。”
咳血之后,傅为义的身体又虚弱了两天。
虞清慈没有再提任何治疗的方案,只是将那些维持生命体征的营养液和止痛针剂,伪装成普通的维生素,由医疗团队每日定时为傅为义注射。
傅为义对此心知肚明,却没有戳破。
他大部分时间都在昏睡,虞清慈便寸步不离地守着。
他会弹琴,弹的都是那些傅为义曾经听过的、缓慢而宁静的曲子。
有时,他也会坐在沙发旁,借着壁炉的火光,安静地看着傅为义的睡颜,一看就是几个小时。
到了第四天,傅为义的精神奇迹般地好了一些。胸口那股撕裂般的疼痛感暂时消退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可以忍受的、麻木的钝痛。
“我想出去逛逛。”午饭时,傅为义对虞清慈说。
虞清慈抬头看他:“外面冷。”
“今天天气很好。”傅为义看向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积雪早已融化,小镇的街道上甚至能看到几点新生的绿意。这和他们上次来时那片被暴雪围困的、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截然不同。
“......好。”虞清慈最终还是同意了,“我让人准备车。”
“不用,”傅为义说,“我想走走。”
埃文镇很小,小到只有一条主街。傅为义走得很慢,每一步都显得有些虚浮,但他坚持没有让虞清慈搀扶。虞清慈只能操控着轮椅,跟在他身侧。
春日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驱散了傅为义身体里那股常年不散的寒意。街道很安静,几乎没什么游客,只有几个本地居民在悠闲地散步。
他们路过了上次那间紧闭着门窗的精品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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