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轮廓锐利,脸颊的肉并不明显。
虞清慈伸出手,试探性地去触碰。
第一感觉不是厌恶、恶心、反胃。
而是柔软,温暖,干燥。
重新感受这个世界时,先感受到的是疼痛还是温度?
是疼痛。
但带给他疼痛的人,实际上触碰起来是温软的、细腻的。
虞清慈近乎好奇地继续触碰对方,从脸颊划到挺直的鼻骨,到好看的眼睫,到总是吐出最伤人话语的嘴唇。
而后再一次伸手,尝试托住对方的脸。
像一个精致的、乖顺的人偶,傅为义靠在他的手里、怀里,没有挣扎,姿态依恋。
虞清慈收回手,重新将傅为义抱住,笨拙地尝试完全的拥抱。
每一寸皮肤都贴合在一起。
体温,气息,生命的跳动,血液的流动,全部都共享。
是虞清慈血色的记忆之后,所拥有的第一个拥抱。
他尝试模仿记忆中正常人的亲密姿势,将脸颊贴上傅为义颈侧的皮肤。没有冰冷的尸骸与黏腻的血污,只有另一个生命温热的脉搏在他耳边平稳地跳动,前所未有地靠近。
原来是这样。
原来是这样的感觉。
在这一刻,筋疲力竭的傅为义终于安静地栖息在虞清慈掌心。
睡眠剥夺,感官混乱,精神疲劳,所有的前置条件都已经达成,在极限条件下给予的安全信号,也就是自己的存在,也已经成功植入,初步的条件反射正在建立。
但这还不够。
傅为义的爱是无法用轻易的方式获取的,又或者他的身上,爱根本不存在。所以如果想要独占他,必须使用非正常的手段,关住,拴紧,或者彻底驯服。
虞清慈希望通过科学的方式消除所有不稳定因素,让傅为义永远无法离开自己,“爱”自己,依赖自己。
这就是虞清慈想到的办法。
虞清慈没有留很久,他让傅为义休息了大概二十分钟,就松开了他。
电流重新开始出现,傅为义猛地一颤,心脏几乎要从胸腔中跳出。
他睁开眼睛,眼前恒定的灯光刺得他眼睛升腾,几乎不确定刚才的片刻安眠是否真的出现过,花了几秒钟才将混沌的思绪重心聚焦。
给予,再夺走。
真是经典又恶毒的把戏。
虞清慈站在床边,低声说:“我要走了。”
傅为义尝试揣摩对方想要达到的效果。
建立依赖还不够,虞清慈还想要傅为义渴望。
所以傅为义给出了虞清慈想要看到的反应,他艰难地抬起手,抓住了虞清慈的衣摆,含混地说:“......别走。”
虞清慈伸出手,轻轻握住傅为义的手腕,作势要把他的手拿开。
傅为义立刻反握住他的手,又说了一遍:“别......走。”
虞清慈手上的动作停下了,他的眼神落在傅为义的脸上,审视着他是否是真的在渴望。
最终,他重新在床边坐了下来,伸出手臂,将傅为义揽住。
电流再一次消失,这次,傅为义获得了大约两个小时的、真正意义上的休息时间。
醒来时,虞清慈已经不在他身边,精神也稍微恢复了一些。
傅为义缓缓睁开眼,盯着纯白色的天花板,断断续续地思考着具体的计划。
周晚桥一定会察觉到不对劲。但聆溪是虞家的堡垒,防卫森严,想从外部攻破几乎不可能。寄希望于救援......太天真了。
他能依靠的暂时只有自己。
而他的对手,虞清慈,对这场囚禁一定计划了很久。对方制定了周密而科学的计划,会用毫无道德底线的方式重塑傅为义的意志,获得某种近似于“爱”的病态依赖关系。
那么,自己该做什么?
傅为义的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
答案很清晰。停止无意义的□□反抗,那是不理智者徒劳的挣扎。保存每一分体力,去对抗精神上的萎靡与屈服。在绝对的顺从之下,留存最核心的理智。
同时......迷惑对方,让他放松警惕。
在十四天后,离开聆溪这座囚笼之后,傅为义要杀了这个人。
此外......他还要看到他想看的档案。
不知道思考了多久,除了疲惫之外,傅为义感受到了极致的饥饿胃部先是隐隐作痛,继而转为剧烈的、如同被一只手攥住的痉挛。
眼前那片柔和的白光,此刻也变得刺眼起来,每一次闪烁都像针一样扎在他的视神经上,带来一阵阵的晕眩。
在困倦与饥饿将他折磨到几乎难以忍受的时候,门终于又打开了。
虞清慈手上端着的不再是那个银质的医疗托盘,而是一个木质的餐盘。盘子上,一碗没有多余点缀的清粥氤氲着热气。
“......虞清慈。”傅为义的声音虚弱。
虞清慈在之前的位置上坐下,将餐盘放在床头,端起碗,用勺子舀起一勺,递到了傅为义嘴边。
傅为义的胃因为食物而痉挛,他清晰的意识到,这又是虞清慈的计划,旨在撕裂他的尊严,建立原始依赖。
不清醒的傅为义应当下意识反抗。
于是他偏过头,把脸埋进枕头里,作为抗拒的回答。
虞清慈没有催促,收回了手,安静地坐在床边,耐心得近乎残酷。
呼吸声在沉默中被放大,傅为义数着心跳,数到六十下,终于缓慢地将头从枕头里转了回来,闭上了眼睛,微微张开嘴。
温热的勺子触碰到他干裂的嘴唇,送入口中的食物几乎没有味道,仅能解决饥饿。
傅为义面无表情地吞咽。
清粥见底,虞清慈将碗放回餐盘,并未起身离开,而是再次将傅为义抱起来,走进了浴室。
傅为义低声问:“......现在做什么?”
虞清慈说:“你需要保持清洁,这有利于你的健康。”
他将傅为义轻轻放在浴室的椅子上,扶着他靠稳,然后脱掉了傅为义的上衣。
赤裸的身体展露在他面前,虞清慈的目光里仍旧没有出现丝毫情-欲的痕迹,他打开水龙头,将毛巾浸湿又拧干,重新走回了傅为义的身边。
温热的水汽靠近,随之而来的,却不是预想中属于皂荚或织物的干净气味。
而是一股清冷、甚至带着一丝苦涩的植物气息。
是苦艾。
是虞清慈身上的味道。
湿热的毛巾覆盖上他的胸膛,触感本该是舒适的,但伴随着那股无孔不入的、属于另一个人的气味,却如同一场......彻头彻尾的标记。
虞清慈的力度克制,如同在擦拭一件珍爱的、无生命的艺术品。从傅为义的锁骨,到胸膛,再到紧实的腹部。他的指节偶尔会隔着毛巾触碰到傅为义的皮肤,但那触感一沾即走,没有半分迟疑。
为他擦拭完上半身,虞清慈去清洗了毛巾,再靠近时,蹲了下来,开始擦拭他的大腿和膝盖,傅为义的身体不受控制地紧绷片刻。
虞清慈的动作没有停顿,一板一眼地按照自己的节奏来完成这一整场清洁,又或是标记。
当对方最终重新为他换上一件干净的白色上衣时,傅为义感觉自己周身都染上了虞清慈的气味。
皮肤上,那种清冷的植物气息挥之不去,如同一种无声却独一无二的烙印。
虞清慈低下头,傅为义感受到对方的呼吸轻轻拂过自己的额头,随即,微凉的嘴唇贴了贴傅为义的眉心,近似于一个吻。
而后虞清慈低声问他:“感觉舒适一些了,对吗?”
傅为义点了点头。
虞清慈用指腹擦了擦他的脸颊,脸上仍然没有什么表情,将他再一次抱起来,放回了床上。
又要走了。
在意识到这一点的瞬间,一种毫无征兆的恐慌攥住了傅为义的心脏。
这几乎是傅为义从未有过的情绪。
他的理智非常清楚,让这个人滚,滚得越远越好,但他已然被改造的、趋利避害的本能,却在发出完全相反的、歇斯底里的警报。
因为对方的离开代表着电流的回来,代表着所有安宁、舒适的感受的粉碎。
傅为义庆幸自己尚有余力憎恨这个念头,以及正在控制他、令他唾弃的恐惧。
但他清楚虞清慈想要看到什么,所以他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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