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鱼没说“好”,却在每个空闲的时间都来医院探望清醒时间越来越少的蒋西。蒋西每次看到他都会露出笑容,但陆鱼也看得出,他为了撑起这个笑容费尽精力。
陆鱼亲眼见证蒋西被病症折磨得痛不欲生,仪器尖锐的声音像是在他脑子里响,他跟着蒋家人一起焦急地等在抢救室外,明明自己也不知所措一片空白,却还要安慰哭得几乎喘不过气的蒋母。
蒋西被抢救过来,带着氧气罩在比床上艰难地呼吸着。大家都知道,抢救一个早已被死神捆绑的人是没有意义的虚耗,但没有人能平静接受不做任何努力地让亲人离开。
陆鱼在吸烟区吸了几口烟,心里那点沉重却没有连同烟雾被排出去一点。如果可以,他宁愿蒋西当初是自愿背叛了他,现在已经在娱乐圈大红大紫,也不想看到半点这样奄奄一息的人。
这次来看蒋西已经过了三天,他骗梁诏樾自己是外出跑商务。不是不能告诉他实情,只是他找不到能让梁诏樾同意自己经常来探望变成病患的“前任”的合适理由,也不希望梁诏樾多想什么。
梁诏樾近来没有太忙的事,给陆鱼发信息打电话的频率就高了起来,偶尔提到要陪他一起来出差,陆鱼编造了很多理由阻止了他。
他就这么欺骗着梁诏樾,心烦着也讨厌着自己。
陆鱼买了夜班机票回京市,到璟岩湾的时候已经凌晨两点过。一楼大厅的灯还开着,梁诏樾坐在地毯上看陆鱼的电视剧,音量开很小。
陆鱼望着他背影看了会儿,莫名觉得有种消极的落寞,让他心室不太舒服。
“怎么还不睡?”陆鱼问。
梁诏樾好似停顿了一秒,也可能没有。他转过身来,笑着对陆鱼说:“小鱼你回来了。”他起身走过来,抱着陆鱼,嗓音温软:“怎么买这么晚的机票回来,很累吧。”
陆鱼觉得他抱得有些紧,但也没阻止,“嗯”一声,问:“在等我吗?”
“是呀,在等你。”
“不是跟你说了我会很晚么,下次这种情况就不要等我了。”
“我想你嘛,想第一时间见到你。”梁诏樾撒娇般说,目光炯炯地看着他:“你这几天都没有想我?”
陆鱼莫名觉得梁诏樾眼里的光像是测谎仪,让他很不自在。他移开了目光,含糊说:“想了,不是发信息也回过你么。”
“想听你亲口说一次嘛。”梁诏樾嘴角扬起开心的笑,目光不明地定了陆鱼会儿,吻上他的唇。
陆鱼因为心虚本能想推开,手放到他肩膀时,改为揽着他的脖子和他接吻。
吻了几分钟后,梁诏樾亲着他的脸颊、耳朵和脖子,手也探进衣服里,那意图很明显。陆鱼在他稍稍用力咬自己脖颈时忽然清醒,猛地一把将人推开,又瞬间凝滞着仓皇了几秒。
他看向梁诏樾,梁诏樾也看着他,目光不明确地看着他,低低喊一声:“小鱼。”
陆鱼眨了几下眼睛,视线不安地乱放,一边往楼上走一边迟钝地解释:“那个,我太累了,今天就不做了吧。我、我去洗澡。”
梁诏樾眼眸里闪过受伤,看着陆鱼的背影,像是很平常的语气:“小鱼,你没有其他要跟我说的话么。”
陆鱼顿了顿,转身问:“什么?”
梁诏樾平直地看他一会儿,笑道:“没什么,你刚刚那么用力地推我,想让你哄哄我。”
“弄疼你了吗?”陆鱼看向他推的地方问。
“没有,我没这么脆弱。”梁诏樾走过去,揽着他的腰上楼,“确实很晚了,你洗了澡咱们就睡吧。”
陆鱼“嗯”一声,有些愧疚:“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没事啦,不用道歉,是我不好,明知道你这么累还骚扰你。”梁诏樾眉眼弯着亲了他一下,说:“去洗澡吧,我给你暖床去~”
陆鱼点了下头,说好。
-
蒋西身体状况愈下,蒋青说他昏迷时经常叫自己的名字,说着对不起。
陆鱼不知道该怎么平衡现状,只能一次次跟梁诏樾撒谎去浦市看蒋西。
他想着,只是一个月的时间,以他职业的特殊性可以找到很多合理的理由,等——等尘埃落定了,这件事就可以埋藏成秘密。至少陆鱼这么认为,所以当他在医院门口看到靠着一棵榕树,手上夹着一支烟的人时,空白了大半晌,找不出一个能解释现况的理由。
梁诏樾是不会抽烟的,那支烟的白雾就一直在他指尖飘,可梁诏樾的神情却像是已经抽完了一整盒烟。
陆鱼缓慢走过去,目光在他手上的烟上落了眼,努力让自己语气听起来镇定:“你怎么会在这里。”
梁诏樾掀了掀眼皮,目光平静得出奇,语气也很淡:“那你呢。”
医院的门口总有人来来往往,所有人都匆匆忙忙,就算两人之间气氛诡妙,也只是随意瞟一眼,就很快消失。
陆鱼夺过他手中的烟,捻灭扔进垃圾桶,对他说:“我们先回去。”
梁诏樾没有像往常那样闹情绪,紧跟着陆鱼上了他打的出租车。
一路上两人都一言不发,回到宾馆后依然静默了许久。
梁诏樾靠着衣柜,陆鱼站在窗边,两人之间横着一张雪白的床,四五米的距离,却像银河那么远。
陆鱼又想抽烟,手放进裤兜里摸了摸烟盒,没能拿出来。
他指尖捻了捻,望着外面被雨雾笼罩的城市,像是末世里空寂的残垣断壁。他淡声道:“蒋西……他生病了。信息素衰竭症,我——我来看看他。”
梁诏樾垂着头,微长的头发盖住上半张脸,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隔了有一阵,他缓缓仰起脸,目光沉沉地看着陆鱼,声音也像是外面的天色一般低浊:“你来看过他多少次了?”
“来看他,为什么要瞒着我?”
陆鱼的视线往下坠,落到楼下匆匆躲雨的行人身上,嘴唇抿成一条紧绷的线。
外面的雨势渐渐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砸在屋顶,砸在地面,砸在雨棚,砸在玻璃窗,也砸在陆鱼的肩膀和胳膊上。
梁诏樾紧紧地注视着那道忽远忽近的身影,像是野兽低吼一样喊他:“陆鱼!”
陆鱼顿了顿,视线落在自己湿了大半的袖子上,缓慢转过身来,望向梁诏樾,声音还是很轻:“最近的每一次出差,都是来看他。”
梁诏樾身形几不可见地颤了颤,喃喃问:“为什么。为什么骗我?”
“不希望你多想。”陆鱼坦白道。
“难道我现在就不会多想了吗?”
“对不起。”陆鱼说。
“蒋西他——时间不久了,我想在他最后的这段时间,多陪陪他。”又说。
梁诏樾眼睛瞠了瞠,极短地笑了声,眼神有些发狠,也格外委屈:“为什么?你是不是,是不是——还爱他?”
问出最后三个字时,梁诏樾眼眶瞬间就红了。
陆鱼和他对视了两秒,平静道:“没这回事。”
“那为什么?”
“能不问原因么?”
“不能问吗?”梁诏樾反问,眼神受伤地看他:“陆鱼,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我才是你的伴侣。你怎么,怎么能够说出,要陪伴他……”
“他生病了。”陆鱼说,“病很重。”
语气带着一种欺骗的安慰,却不知道是在安慰梁诏樾,还是在安慰自己。
“是,我知道他病很重,你可以去探望他,可以关心他的病情,但你不可以……不可以去陪伴他。”梁诏樾很难受,眼泪也控不住地跑了出来,“你、你还瞒着我去见他。陆鱼,你们——你们已经分手了,你、你不应该再对他这么好。”
“梁诏樾,你不要无理取闹。”
“你觉得这是无理取闹吗?”梁诏樾崩溃道:“陆鱼!你觉得作为你的伴侣阻止你去陪伴你的前男友,是在无理取闹吗?”
梁诏樾的质问让陆鱼感到闷痛,他知道自己不应该瞒着梁诏樾去见蒋西,也知道自己不应该和已经分手的人有过多牵扯。无力取闹的是他自己,不是梁诏樾。
可是——陆鱼无法心安理得地假装不知道,那个生命枯竭的人有多希望能见到他。
他的后背也湿了大半,焦点落在虚空处,声音低低的:“他——他没多少时间了……”
“所以呢,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呢。不是你让他生病的,也不是你要他死的。陆鱼,你——你对他没有责任!”梁诏樾用力地咽了咽,将那股闷痛从喉口咽回肚里去,紧咬着牙齿威胁他:“我不同意你去陪他,陆鱼,我不同意。如果你、你非要去陪他,我就——我就——我会生气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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