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川不满地“啧”了一声,喃喃道:“哎呦大学规矩那么多啊,还好我没上……”
操场上,学生们正在训练,一声又一声响亮的口号回荡在校园上空。
听着操场是声音,柳之杨靠着七年前的记忆,带甘川来到自己的学院楼。
里面安静而肃穆,一顶警帽放在大堂中央的展览台上。
墙上贴着优秀校友的照片和寄语。甘川看了一圈,问:“怎么没你?你俺不是没好好上学?”
柳之杨抬头,指着墙上最中间的位置,说:“我的照片之前在这里。”
“现在怎么没了?”
“后来我当了卧底,一切有关警察的痕迹都要销毁。照片、文字、档案……”
柳之杨的手慢慢放下。
甘川微微皱眉,看向他。
柳之杨眼中少见地有了一丝不甘,却被他很快掩住。
“诶,你大学学的就是怎么卧底吗?你们这儿难道有什么,卧底学?”甘川岔开话题,问。
柳之杨被他的话弄得无奈笑笑,脚步一转,往外走着,一边说:“我学的是刑侦,辅修禁毒。”
“那你能挂那墙上,是不是学习特好。”
柳之杨顿了顿,说:“我从大一到大四,体能和文化都是第一名。”
甘川一听,头顶的伤又疼起来。怪不得那么能打。
柳之杨勾了勾唇。
甘川快走几步,又问:“你们这个学校,最厉害的专业是什么?”
“禁毒。”柳之杨看向甘川,“尤其是禁从穆雅马这些地方来的毒。”
甘川笑了一声,“都对上了,你他妈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多得是。”柳之杨说。
因为不能被老师认出来,柳之杨乘着还没下课,就和甘川离开了警官学院。
夕阳西下,柳之杨站在门前,找出那把很久没用的钥匙,打开了家属院里、那个住了十多年的家。
柳之杨侧身,让甘川进来。
屋内有些许霉味,但干净整洁,应该前不久才被护工打扫过。
柳之杨第一件事就是来到他爸妈的遗照前,点燃三根香,拜了拜,插到香炉里。
甘川走到他身后,看着照片上音容宛在的二人,说:“不和叔叔阿姨介绍介绍我?”
柳之杨笑了一下,用中文对爸妈的遗照说道:“爸,妈,他是甘川,你们在我梦里应该见过他了。儿子去穆雅马这些年,多亏了他照顾。他是个好人,这次,我把他带回家给你们看看。”
甘川眼神在柳之杨和他爸妈的遗照之间来回扫,“你没偷着骂我两句吧?”
柳之杨又对他爸妈说:“他有点没礼貌,你们见笑了。”
说完,他再拜了拜,摸出手机,走到椅子上坐下,浏览起外卖来。
选了半天,柳之杨最终选定了米线和啤酒。等下单两份,抬起头,却见甘川还站在遗照前。
他离遗照很近,嘴里似乎还在悄悄说着什么。
“……你儿子就是这样,把我的身体感情都骗到手,还一直瞒着我是警察的身份。今天他终于想通了,要亲自回来和你们认错,他觉得自己对不起你们的教导……”
“你干什么。”柳之杨打断他,“和我爸妈告状?”
甘川转过身,问他:“我不该告吗?”
“他们听不懂穆语。”
外卖员死活不肯把米线和啤酒送到七楼,柳之杨只好亲自下去拿,他没关门,等拿着外卖推门而进时,刚好看见甘川站在遗照前,深鞠了一躬。
柳之杨有点后悔说他没礼貌了。
小锅米线是K市特色,热乎乎又有嚼劲的米线放在骨汤里煮熟,又加上猪肉沫、酸菜、番茄等调味,吃一口,又鲜又香。
甘川吃完一大碗,意犹未尽,见柳之杨的没吃完,又拿过吃了起来。
柳之杨没拦住,说:“你没吃饱我可以再点。”
甘川抬眼看了他一眼,说:“我就犯贱爱吃你吃过的不行吗?”
柳之杨说:“我吃过的不干净。”
甘川笑了一声,擦擦嘴,“你更不干净的地方我都吃过,还怕这个。”
柳之杨被他说得哑口无言,耳朵通红地靠回椅背。
吃完饭,他们打开啤酒,没有碰杯,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两罐下肚,甘川脸果然红起来。
柳之杨看见,用啤酒摁下心中的紧张,问出那个一直不敢问的问题:“哥,你是不是恨我?”
甘川一愣,握在啤酒罐上的手逐渐缩紧,“是,很恨。”
“那为什么不杀了我?”柳之杨问。
甘川问:“你想听真话假话?”
“真话。”
“因为爱,舍不得。”
柳之杨心一动,看向他。
晚风穿进厨房,吹开甘川额前微卷的长发,却怎么都吹不散他眼中一抹复杂。
有眷恋,更有痛苦。
六年。
甘川用力闭了闭眼睛,只要想到这个数字,心就如刀割一般疼。
他想起六年前,自己被赶到沉村沙场时,柳之杨要跟来,是不是也是因为他要去沉村沙场执行任务?
他于是问了出来。
柳之杨也问他:“你想听真话假话?”
“你讲假话吧。”
柳之杨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半晌,还是答道:“那时有个女孩被卖到沉村,我要去把她救出来。”
“哎呦妈的,不是让你说假话吗?”甘川说着,摇晃起啤酒罐,撇开头把酒一饮而尽。
虽然早有预料,但痛苦犹如致命一击,让他疼得快要拿不住轻飘飘的啤酒罐。
啤酒呛了出来,甘川连咳好几声,试图用咳嗽掩埋眼中打转的东西。
柳之杨递了张纸给他,说:“还有是因为,我觉得你是个值得可靠的人。”
甘川自嘲地笑了一声,“你们华国把利用,叫可靠啊。”
“哥,”柳之杨声音轻,语气却不容置疑。
“我对你是不是真心的,你看不出来吗?”
甘川的手在颤抖。他又开了罐啤酒,深吸一口气,说:“我看不出来,柳之杨,我这辈子只爱过你一个人,没什么经验。”
柳之杨的声音平静:“如果我不爱你,我对你没感觉,你觉得你能睡到我吗?”
甘川喝酒的手一顿。
“当然,除了你用手段强迫我那次。”柳之杨说完,垂眸,拿起酒喝了一口。
“可是,你为什么要骗我?”
“有些话一开始没说,后面就很难说出来了。”
“我是说,”甘川浅色瞳孔抬起,盯着柳之杨的眼睛,“你为什么要为了卧底身份骗我?在你心中,我占几分,警察的身份又占几份?如果有一天,我阻站在你的对立面,你是不是会抛下我,选择当一个警察,而不是我甘川的爱人?”
“是。”在这一点上,柳之杨没有犹豫。
甘川眼中的光瞬间暗淡了下去。
“但这是个伪命题,”柳之杨说,“如果你会站在我的对立面,我也不可能会爱上你。”
甘川哼笑,“我又不是什么老好人。”
“甘川,你想知道我为什么想做一名警察吗?为什么卧底那么危险,我还是去了?”
甘川点头。
柳之杨转头,看向他父亲的遗照。
“一开始,邻居们总是夸赞我,是警察叔叔的儿子,我爸热爱家庭、热爱每一个人,他是个绝对的好人,受他的影响,我从小的梦想就是成为警察。
但他在我十岁那年就死了,因为他去了穆雅马当卧底。当时有一个国际贩毒组织猖獗,K市随便哪个歌厅里都有du品,怎么打都打不掉,市局便开始组织警察卧底在穆雅马,配合国内联合抓捕。
没有人愿意去,大家都知道那地方凶多吉少,但我爸去了。他说,如果每个人都畏首畏尾,那K市迟早会被du品吞没,这是边境,要是这里沦陷了,du就会顺着K市进入内地。
他打掉那个贩毒组织了,但他的生命也永远留在了那里。”
柳之杨说着,眼眶泛红,一滴晶莹的泪滴落。
“他走之前给我留下的最后一句话是:苟利人民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
……
柳之杨是在卧室的床上里醒来的,宿醉让他头疼不已。他捂着头走出卧室,发现甘川倒在沙发上睡得正香。
柳之杨上前,把毯子盖在他身上。
又回屋收拾了被褥,拉开柜子时,手一顿。
他的警服整齐地叠在柜子里,1839的警号在阳光下熠熠生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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