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猛地调转枪口,抵住了自己的下颌。
“季冰,不要!!”柳之杨失声喊道,想要扑过去阻止。
“砰!”
枪声沉闷而短促。
季冰的身体猛地一震,随即向后倒下,鲜血和脑浆从他脑后汩汩流出,眼睛兀自圆睁着,望着布满蛛网的天花板,光芒迅速黯淡。
眼神里,有解脱,有遗憾,还有一丝未能亲手多杀几个仇敌的不甘。
柳之杨感觉自己的心脏也被那颗子弹击穿了,剧痛伴随着无边的冰冷蔓延全身。
看着倒在血泊中的战友,看着身边受伤呻吟的同伴,看着眼前同胞的尸体……无边的绝望和愤怒几乎要将他吞噬。
他回不了家了,再也见不到甘川了。
但他至少能做到,像一个不惧生死的烈士。
柳之杨眼神一凛,抬起手中的枪,枪口对准了太阳穴,手指扣向扳机。
“砰!”
是来自二楼的另一声枪响。
一颗子弹精准地穿透了柳之杨他左侧胸膛。
“呃——”
剧烈的灼痛和冲击力瞬间炸开,肺部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巨手狠狠攥住、撕裂。
氧气被剥夺,巨大的空虚感和剧痛淹没了所有意识。
他手中的枪坠落,整个人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向后踉跄一步,视野迅速被翻滚的黑暗吞噬。
“轰隆!”雷声作响,大雨倾盆而下。
趴在床上的甘川一抖,醒了过来。
昏暗的病房里,母亲正在熟睡,另一边的柳之杨却不见了踪影。
甘川迷迷糊糊起身,走到病房外揉了揉眼睛,问保镖道:“理事呢?”
保镖如实回答:“有个男人来找理事,说是有要紧事,理事跟着他走了,我还看见他们拿了枪。”
甘川点头,应该是去处理海滨溜冰场那个屠宰场的事情。
他去厕所撒了个尿,窗外的大雨和雷声加重了他心中的不安。
洗了手,甘川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给柳之杨。
没接。
难道还在执行任务?
“理事什么时候走的?”甘川问保镖。
保镖回忆了一会儿:“凌晨一点。”
现在都五点了。
甘川眉头紧锁,再次拨通柳之杨的电话。电话响了很久,终于接起。
“亲爱的你现在在哪儿?”甘川有些焦躁地问。
对面沉默片刻,发出一声短促地笑声。
不是柳之杨。
“你是谁?”甘川咬紧牙关,问。
“甘总,早有耳闻,我是丰独。”
北区执政官丰独?
甘川一愣,他怎么会在东区?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柳之杨呢?”
“您先别激动,甘总,”丰独慢条斯理地说,“您是否知道柳之杨是华国的警察卧底?”
甘川猛地抬眼,“什么?”
“我相信您是不知道的,”丰独叹了口气,“我们都被他骗了。”
甘川大概猜到柳之杨今晚遭遇了什么,他心急如焚:“柳之杨在哪儿?”
丰独说:“东区一监。”
甘川呼吸一滞。
东区一监是前执政官和言老大的共同手笔,东区所有人都知道,这个监狱只进不出。
甘川让小武备车前往。路途中,雨越来越大,雨刮器前一秒才刮开,后一秒车窗又被雨水挡得什么都看不清。
甘川的心也如雷声一般,“砰砰”、“砰砰”,振个不停。
一监外,车还没停好,甘川开门冲了下去,小武赶忙打着伞跟在后面。
甘川走得又急又快,带起地上的泥水。
丰独早等候多时,看到深蓝的晨曦中、一个身穿长风衣的男人快步走来,往前迎了几步,伸出手说:“甘总,我是丰独。”
甘川握上,没和他闲扯,直入主题问:“柳之杨呢?”
丰独没答,反而说:“第一次见面,一上来就问别人,不太礼貌吧。”
甘川笑了一下:“你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想要什么?钱?”
丰独说:“不是我要什么,而是他是警察卧底,甘总打算怎么办?”
甘川仿佛听到什么天大笑话,说:“我打算怎么办是我东区的事情,和你有鸡毛关系?你带着人闯到东区,随便抓合法工作,是不是违背了合约?”
“可你把达耳软禁,现在东区没有执政官了。”丰独轻飘飘地说。
“我知道了,”甘川拍了拍丰独的肩,“你为了达耳来的。那这样,我放了达耳,你放了柳之杨。”
没想到,丰独摇了摇头,戏谑地说:“先给你看个东西吧。”
丰独拿出手机,找出一段视频,放到甘川眼前。
柳之杨躺在监狱的铁床上,胸口开了个骇人的血洞,血迹把他半边身子都染红了。只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呼吸,昭示着人已经走到鬼门关。
“咣!!”
甘川一把抓住丰独的衣领,把他按到监狱巨大的铁门上。
失去了雨伞的保护,两个人很快被瓢泼大雨淋湿。雨水顺着甘川的头发滴下,他嘴唇颤抖,整个人如同水鬼一般可怖,抓在丰独衣领上的指节微微泛白。
丰独却抬手止住手下的动作,看着暴怒的甘川,大笑起来。
“你们真是那种关系啊,我还以为达耳说笑呢。”
“你他妈……”甘川单手死死捏住丰独的喉咙,很快将他脸颊掐得紫红。
丰独嘶哑着声音说:“你觉得,我死得快,还是,柳死得快?现在,只有我能,救他……”
甘川猛地加重力道,可他渐渐回过味了。以自己的人马不可能短时间内突破监狱,他还真的,只能靠丰独。
甘川放开了丰独,揽开粘在额前的头发,指着他说:“立刻救人,不然我把你和达耳一起崩了。”
丰独脱力地靠着铁门滑下,咳了好几声,才重新在手下的搀扶下站起身。
“做个交易,咳咳,”丰独的笑容回到脸上,“你放了达耳,我保柳之杨不死。”
甘川没有任何犹豫,招手让小武把电话拿过来,拨通电话。
“从达耳那儿撤了。”
“但,甘总……”
“撤了!!”
“是!”
甘川把电话揣回风衣兜里。不知道是全身湿透导致的失温、还是心跳得过快,手抖个不停,他从没发现自己的心理素质差成这样。
雨水顺着指尖流下,甘川抬手,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尽量让自己语气保持稳定,对丰独说:“救人。”
丰独捂着被掐紫的脖颈想了想,笑起来:“我改主意了,跪下求我,甘川。”
甘川表情一裂。
小武指着丰独道:“丰独,你不要太过分了!!”
“随便你,”丰独笑着,“反正里面的人多耗一秒就多一份危险。你不知道吧甘川,子弹贯穿了他肺部,他随时会死。”
那颗子弹好像也打进了甘川的肺里,让他无法呼吸。
天渐渐亮起来了,大雨却不停。
每一滴打在甘川身上,都如尖刺,刮烂他、凌迟他,直到他那一颗跳动的心血淋淋被拨开。
他死死攥着拳,指甲埋进肉里,也抵消不了心里的疼。
丰独接起一个电话,按下免提。
“执政官,柳之杨真的快死了!到底救不救?!”电话里,医生的声音急促。
丰独看向站在面前的甘川,问:“到底,救不救?”
甘川紧咬的牙关缓缓松开,一直咬着丰独的眼睛也垂下。
生死面前,自尊什么都不算。
他单膝跪下,昂贵的西装裤浸在地上的水坑里,而后,另一条腿也跪了下来。
雨浇在甘川身上,他的头发被雨水彻底打湿,几缕黑发紧贴在苍白的额角和脸颊。
水珠顺着发梢、下颌,不断滴落在污水中的昂贵西装上。
他低着头,维持着跪姿,宽阔的肩膀在湿透的布料下微微起伏,是一种压抑到极致、连呼吸都艰涩的沉重。
丰独看着眼前落魄至此的建工集团总裁,也不禁叹了口气,抬起电话说:“救人。”
……
东区第三监狱里,陈颂穿着橙色监狱服,在警卫的押送下进入谈话室。来人令他意外又不意外——达耳。
虽然在监狱,但陈颂周身干净整洁,一点胡茬都没有,脸色甚至比在外面时还要好些。
听见达耳的请求,陈颂笑了一声,从兜里掏出烟和打火机。
身后的狱警就像看不见一样,任由他点起烟。
“把我的人给你,你做梦做到我这里了。”陈颂吐出一口烟,说。
达耳却笑笑,“外面的局势你还不清楚吧。柳之杨被抓了,他是华国的警察卧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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