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局又说:“当然。你后悔也没事,毕竟,这些事和你无关。”
“有关。”甘川握紧茶杯。
陈局叹出口气,说:“我不知道之杨和你经历了什么,我也不知道你们的感情有多深。但这是现实,用自己的命换别人的活着,没那么容易下决心。”
甘川问:“你们是不是什么都做不了?”
陈局说:“目前只能靠外交交涉,但成效不会大,毕竟是我们理亏。东区剩余的卧底我已经全部冻结,不能再有牺牲了。”
“所以,只能等着柳之杨死?”
陈局悲哀地点头,说:“在你来之前,我们甚至找不到一丝能让之杨活下去的可能。”
甘川把杯里的茶水喝完,浅色瞳孔看向陈局,问:“我能考虑考虑吗?”
陈局说:“当然。我们交换一下电话吧。”
要离开时,陈局叫住他,说:“虽然这只是假设,但是如果你真的死了,达耳不会放过之杨。”
甘川知道她的意思。他需要一个局,不说杀了达耳,至少也要让他力量削弱。
甘川当天下午乘飞机,返回了穆雅马。
等他到了才发现,北川机场已经停运了。好多想回家的外国人、想逃离的穆国人挤在机场,要求重排机场航班。
小武来接甘川,一坐上车,小武就说:“有好消息,甘总。丰独带着北区军队撤回去了。”
甘川点起烟,眉头紧皱地看着窗外难民,说:“被西区和南区的执政官逼回去的吧。”
小武说:“没错,西区南区发了协令,要求丰独遵守合约,立刻从东区撤走。否则他们将采取行动。”
“挺好的。”
丰独走了,局势也更加明朗:只剩他甘川和达耳一碰一了。
“查清楚达耳手底下有多少人了吗?”甘川又问。
小武说:“他手底下有五十个左右。多的是以前跟着陈颂的那些人,有七十多个。枪的话,陈颂的人有三十支,达耳没有。”
甘川摸了摸嘴角,120人,哪怕除去在外面抓人的30个,还有90人。
小武有些激动地说:“哥,兄弟们都准备好了,随时可以劫狱,救柳理事出来!”
甘川没什么笑意地笑了一声,他们想得太简单了。
别说那90个人全都守在监狱,就算监狱只有10个守卫,甘川也不能劫狱救他。
因为柳之杨现在是华国卧底。
从舆论上看,甘川劫狱救华国卧底,那他叛国的罪名真可以坐实了;从现实上看,这相当于递给丰独出兵的理由。
他不能因为一个人,让东区陷入战争。
小武见状有些急了:“那,那也不能让理事就这样死在监狱里吧!且不说他究竟是不是卧底,就算他是,他也没做什么对不起东区人民的事情啊!!”
甘川深吸了口烟,看向窗外,没答。
车驶出机场,往市区去。
曾经繁华的东区市区,现在门可罗雀,店铺全都关闭,路上一辆车都没有,寂静地像坐空城。
偶尔有一两个人走在大街上,也是带着口罩低着头,快速走过。
车拐过一个弯,甘川忽然听到了不远处的嘈杂。
有一群人在喊着什么。
小武解释说:“是东区星耀大学、城南大学、还有几个中学的学生游行。昨天从星耀大学开始,今天好像声势更浩大了。”
“游行?诉求是什么?”甘川问。
“我不清楚,要去看看吗甘总?”
甘川眉头紧皱,“去看看。”
车停在龙华街口,甘川下车。
数百个学生背对着甘川,把街道站满,他们有男有女、有高有矮,大多数穿着常服,还有穿着中学校服的学生。
最前面的人手里举着大字报,带着整个队伍往前推进。
“取消戒严!释放被捕群众!”
“取消戒严!释放被捕群众!”
“取消戒严!释放被捕群众!”
口号声响彻龙华街上空。
小武对甘川说:“昨天有记者去一监采访,被达耳给当场杀了。这才激起民愤的。”
甘川说:“只有学生吗?工人、商人没参与?”
小武摇头,“就这些学生胆子大,别的人哪儿敢啊!”
甘川看着学生们,吸了一口烟,缓缓吐出。
忽然,枪声大作。
紧接着,学生们的尖叫声和惨叫声响起。
甘川微微瞳孔放大。
达耳,对手无寸铁的学生开枪了。
他丢下烟头,脚步已经无意识地跑了起来。
害怕的学生们四散逃跑,甘川逆着人流而上,来到街口时,脚步猛地一顿。
街道上鲜血淋漓,数十具年轻的尸体交叠在一起,还有不少中枪的学生正挣扎着。
小武跟了上来,看到这一幕,也忍不住捂住嘴。慌里慌张地掏出手机叫了救护车。
皮鞋踩在血泊中,看着四周这些青涩的、染血的面孔,他们中好多甚至还没成年!
甘川悲愤交加,手不住地颤抖起来。
一个人要有多狠的心,才能对着一群学生开枪。
在路口放了一行路障,十几个训练有素的黑衣人拿着枪,看见了路中间的甘川。有人问:“要杀了他吗?”
另一个人赶紧把他的手臂按下,“那是甘川。”
“甘川是……”那人话还没说完,一颗子弹精准贯穿他的喉咙。
甘川拿着枪,枪口还有一丝青烟,枪身在不停抖动。他目眦欲裂,一滴泪从眼角滑落。
畜牲,这些畜牲……
又拉了一下保险栓,还要再开枪,手臂被小武抱住。
“甘总!”
面前数十支枪已经齐刷刷对准了他们。
甘川缓缓放下枪,松开牙时才发现,自己牙龈被压出血了。
他不是怕死,他是怕自己死得毫无价值。
他要让这些人受到惩罚,他要让达耳受到惩罚。无论那个惩罚,是不是自己亲手施加的……
甘川收起枪,身后救护车也终于来了。
……
秦华靠在床上,甘川推开病房门进去的时候,发现她正眉头紧皱地看着窗外。
“妈。”甘川过去,把被子往上拉了拉。
“小川,”秦华的声音虽轻,却能听出里面的焦急和疑惑,“外面怎么了?我听见好多人在哭,发生什么了?”
甘川攥紧拳头,坐到母亲身边,趴到她肩头,颤抖着说:
“妈,我无能……”
秦华抬手抚摸着儿子的头顶,说:“怎么这么说呢?孩子,你和之杨都是最棒的孩子。对了,之杨呢,好多天没见他了。”
甘川没答,放在秦华手臂上的手渐渐缩紧。
秦华的动作一顿,明白了。
“之杨他,还活着吗?”秦华说,已经有些哽咽。
甘川没答,而是闷声问:“妈,如果给你换个儿子,你愿意吗?”
秦华捧住甘川的脸,焦急地说:“你在说什么!儿子,你怎么了?!”
“没什么,妈,我随口乱说的。”甘川抱紧了母亲,泪水静静染湿枕头。
片刻后,他直起身,拍了拍秦华的肩:“你好好养病,别担心。”
说着,拨开秦华额前的头发,轻吻了一下:“儿子永远爱你。”
甘川离开了病房,往楼顶走去。
医院里乱成一团,那些失去儿女的父母们在走廊上撕心裂肺地哭喊着。
他们趴在白布前,祈求上天能让自己的孩子活过来,得到的却是“节哀”二字。
甘川攥紧双拳,上到楼顶花园。
这里一个人都没有,他走到天台边,点燃一根云烟。
尼古丁使他狂跳的心渐渐安定了下来,同时,也让他能够再次思考陈局的话。
他想了很多、很多。从和柳之杨相遇,再到和柳之杨的相爱、知道他是警察后的暴怒、理解他作为警察的坚守……
他还想到了建工集团,从小职员兰兰、黎美女,到陈颂、泰金、言老大,再到小武、韩助理,以及那八十个身后的弟兄们……
由此,他又想到了东区。南方的富人区、北方的贫民区、象林的红品矿场、苗迪森林的水坝、心怀不轨的顾考一和朗日、心怀天下的学生们……
最后,他想到了母亲。
那种失去最爱的人的心痛还历历在目。
甘川吐出一口烟,忽然清醒过来。
对啊,有了母亲在前,他彻彻底底体会到了失去一个人有多痛苦。
不能重蹈覆辙。他又仔细设想了一下,如果柳之杨死了……
不行,他不能接受。
烟灰落到地上,甘川踩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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